第8章 学生们

　　这个女孩在发抖。

　　看起来，完全不像是一位尊贵的女皇陛下，而更像是一个犯了错误，已经被抓到的普通的农家女孩。

　　这的确是应该恐惧的事情。混迹于皇室，为了自己的生命安全处处胆战心惊，学习“力量”，然后终于在某个关键的时刻杀了皇帝，从那可悲的命运中逃脱！这完完全全是一种值得让人敬佩，也让人觉得恐惧的事情！

　　不过，这也要以这个女孩说的话，依旧是实话的情况下，才能设立的规则。

　　“我杀了陛下之后……就……就取而代之。那些知道这些事情的大臣们也没有怀疑是我下的手，为了方便控制我，也顺便将我举上了皇位……但是他们恐怕也没有想到，会一个接一个的被我杀掉吧？哈哈……哈哈哈……最后……最后我终于成功了……我终于不用再害怕了……”

　　“是吗？”在这个女孩状若疯癫的笑声之中，牙却是冷哼一声，“如果这个故事真的如同你所说的那样的话，那么对于最关键的部分，也就是那位正统的女皇甜榴，你为什么到现在还没有将她杀掉？”

　　甜榴一愣，在想了想之后，他说道：“在我最困难的时候，总是个女皇陛下在关心我，在照顾我。虽然……虽然她的确是我整个计划的要害，但是……但她并没有像要害过我，所以我……我……”

　　牙：“就算你真的是良心发现，没有杀掉真正的女皇陛下。但是，你的这个故事未免也太过曲折离奇了吧？首先，你必须在皇宫之内，在那种戒备森严的地方学习如何让身体释放出毒素？这种奇特的魔法力量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够学到手的。而你不仅学了，甚至还学的十分精通，可以用这种力量拿来杀人了！”

　　“更何况，早在几年前我曾经去过雨之城。那个时候的雨之城内没有任何的高手存在，最高实力者竟然只有炼心级别的高手。那个时候恰恰好还是皇帝陛下病重的时期，但是竟然没有一名高手存在，这只能解释为这些高手全都被分派出去了。”

　　“如果我记得没错的话，当时负责发号施令的就是那位公主陛下，也就是现在的甜榴女皇。在当时，这位公主就能够下令让所有人离开，并且一手处理整个范尼拉帝国的事务。你现在却来告诉我，我的一切都是被迫的？开什么玩笑。”

　　听玩这些话，甜榴终于楞着双眼，紧盯着眼前的牙。透过他那张布满皱纹的脸庞，这个女孩终于看出来在这些皱纹之后的究竟是谁。她猛地倒吸一口冷气，天蓝色的双眼瞪得老大！

　　“你……神族的背叛者，牙？！”

　　“看起来，你终于想起我来了。还记得当日我们分别时我对你说过什么话吗？”

　　牙将手中的废铁抬起，刀尖抵在了这个女孩的下巴上。

　　“我警告过你，不准再靠近亚克。他擅长战斗，但是却不擅长看出你的那些计谋。你的心思太过慎密，甚至到现在我还是不知道你究竟是谁，究竟想要做什么。虽然我很感谢你当年送给我们的三颗魔兽晶核，那些魔兽晶核直接帮助亚克跨入炼心等级。但是，如果你还想要接近亚克，利用亚克的话，我真的会直接一刀杀了你。这一点，我可以向你保证！”

　　牙手中的刀在尽情释放了自己的灼热与可怕之后，终于缓缓收了回来。火焰消失，废铁也是被重新插回腰带，归于虚无。

　　牙冷冷看着眼前这个女孩，缓缓说道：“我会去警告亚克，让他尽可能远的离开你和另一个你。然后，你们不要再出现在他的面前。这对于双方大家来说，都好。”

　　原本，甜榴已经开始有些服输。她不敢将自己的秘密暴露在那边亚克的耳中。不过现在，在听到眼前的牙竟然真的要开始切断他和亚克之间的联系之后，这个女孩原本天蓝色的瞳孔，开始猛烈变色起来。

　　原本的天蓝色，变成了可怕的绿色。

　　就像是一条充满了毒素的毒蛇一样，她身上的斗篷也开始呼呼作响！这个女孩站了起来，双眼万分凄厉地看着眼前的牙，就像是……一条已经盯住了猎物的毒蛇！

　　“你没有权力干涉我和亚克先生之间的事！你这个神族的背叛者……你早已经不是亚克的师父！”

　　看着眼前这个女孩的动作，牙知道，自己已经成功逼得她留在这里，而不会突然间再次变成烟雾消失。当下，他的右手也是再次散发出黑暗的火焰，说道：“我的确不是亚克的师父。但是你呢？你究竟是谁？”

　　甜榴缓缓向前踏出一步。此刻，她四周的空气也开始变得浑浊不堪，充斥着阵阵的热浪。此时已经是深夜，但是一些在街道上行走的人类此刻却是不由自主地开始双脚疲软，一些原本蜷缩在小巷子中的猫狗，现在也开始浑身发抖。

　　毒素？

　　不……比起毒素，这似乎更像是可怕的瘟疫！

　　牙再也不犹豫，右手抬起，猛地一捏！原本的黑暗火焰立刻消失，取而代之的则是一种盛放的粉红色光芒！这种光芒直接将夜晚的天空照亮，宛如一个小小的太阳一样，驱散了四周的黑暗！

　　很多毒素，在高温之下都会被杀死。

　　瘟疫就像是见不了光的吸血鬼，一旦碰到牙手中所散发出来的光芒，立刻就被驱散的无所遁形！

　　甜榴一见牙掌心中的光芒竟然可以克制自己的力量，这个女孩现在也不多细想，竟然直接就这样冲了上去！她从斗篷中抬起手，猛地抓向牙的脸颊！

　　牙的拳头捏紧，对准这个女孩轰过来的手掌直接就是对上一拳。他的身体向后微微一晃，脚步已经站稳，但是甜榴的身体却是直接飞了出去，在半空中转了个一个圈之后，变成烟雾消失。

　　牙站定脚步，环视四周。

　　很快，烟雾就在牙的身后重新凝聚，少女的手爪直接对准了牙的后心抓下。

　　但她的速度快，牙的反应速度更快！他直接转过身，右手的拳头再次重重地对准这个女孩的手掌轰过去！甜榴知道牙的力量远在自己之上，挥出的爪子再一次变成烟雾，想要重新飘远，然后再准备攻击。

　　“还想走？！”

　　牙的五指张开，散发着红色光芒的右手直接伸进那团已经虚化的烟雾之中！烟尘弥漫，牙重重一哼，五指重新抓紧。那些光芒刺穿烟雾，甜榴的惨叫声也是毫不保留地从烟雾中叫了出来。而她的身体，也是重新现出了原形。

　　“你不能阻止我！”

　　甜榴的喉咙被牙抓住，她那小小的脖项上浮现出五个鲜红的手指印。就像是她已经完全无法逃出牙的手掌一般，在半空中不断地挣扎。

　　“亚克……亚克他……他必须成为诺尼亚帝国的皇！我所做的一切……我所做的一切的一切全都是为了帮他！你身为他的师父……为什么就不能理解？不能理解我想要帮他的这份心呢？！”

　　牙的表情依旧冷漠，缓缓说道：“如果你真的是想要帮他，那就把你的真实身份告诉我。”

　　甜榴的脸上已经沾满了泪水，她的下半身依旧如同云雾一般无法凝聚成实体。这个女孩的表情痛苦，她的双手不断地撕扯着牙的手臂，但这双小小的手掌对于牙如同石头一般的肌肉来说，就像是羽毛一般的轻柔。

　　“我的身份……我的身份……不……不能……”

　　依旧，这个女孩没有将自己的身份说出来。连带着，自然也没有说出她的本来目的。

　　“我不能……不能……求求您……求求您牙先生……求求您放了我……不要再管这里的事！我……我真的有很重要的理由……我不能说出我到底是谁……但是！但是……请您相信我……相信我……好不好？”

　　牙没有回应，但是，他的手指却是捏的跟紧了一些。手掌上散发出来的红色光芒几乎将整个天空都给照亮！同时伴随着的，也是这个女孩的惨叫声。

　　“不要！不要——！！！好……好我说！我说！求求您不要！”

　　牙的手指略微松开，甜榴的发丝凌乱，下半身的云雾身体也无法维系，重新变成了实体。

　　“现在魔族的军队已经打算不再进攻悲惨大陆了……因为魔族的退却，所以在神皇之城的一些国家已经准备展开反攻了！但是……现在这样去反攻的话……绝对会死的！而亚克先生……亚克先生作为一名将领，肯定也是被派去充当反攻的第一线！”

　　“他会死的……我不要他死！所以……如果他能够变成皇帝，然后和我两个人联手反对反攻的话……他就能继续活下去！”

　　“求求您……牙先生，现在这是我所能说出来的最大限度的回答，请您放过我……放了我好不好？”

　　“牙？”

　　甜榴的哭腔之中，冷不丁地，传来一个微微颤抖的声音。

　　牙一愣，回过头。不知什么时候，亚克竟然已经站在了旁边，呆呆地看着自己。

　　自己的身上，依旧是一个老头的装扮。

　　但是甜榴的刚才那声呼唤却是准确无误地说出了他的真实身份。

　　这个长得如同一个女孩子般漂亮的男孩瞪大着眼睛，一点一点地走了过来……来到了牙的面前五步左右的距离。

　　他看了一眼在牙掌心中被抓着的甜榴，随后，再次望向牙。

　　“老师……是您吗？真的是……您吗？”

　　牙沉默着。

　　面对亚克，这个他第一个收的大弟子，这个曾经陪伴了自己最长时间的孩子，他知道，自己对他的背叛是多么严重的一件事情。

　　当下，牙没有再去看着亚克，而是缓缓说道：“我会离开这里，远远离开。等到我见到神皇之后，事情就会解决。不过现在，亚克，这个女人的心里藏了太多的秘密。我知道你对她有感情，但是我希望你的冷静能够让你不要太过迷茫。”

　　亚克也是同样回过头，望着这边的甜榴。甜榴也在看着他，脸上布满了缓缓而落的泪水。

　　这一刻，时间仿佛再次陷入停顿。两个人相对无言地互相望着，各种思绪互相交错，互相重叠。其中的苦究竟有多少人可以看得出来？又有多少人能够理解？

　　“你……是谁？”

　　面对这边的另一个甜榴，亚克问出口的第一个问题。

　　甜榴轻轻咬着自己的下嘴唇，犹豫了片刻之后，说道：“甜榴……一个平凡的农家女孩……因为长得像公主而被抓来充当公主的替身。亚克先生……请您好好对待女皇……她在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什么亲人了……或许也只有您……才能当她的亲人了……”

　　亚克一步一步地走向甜榴，似乎并没有对这个女孩的话有任何的动容。他只是这样继续看着甜榴，渐渐地，伸出手……

　　“亚克？”

　　触碰到了这个女孩的脸庞，轻轻地，擦去了她脸颊上的泪水……

　　“我就知道，那个女孩不是你。真正的甜榴是你才对。”

　　亚克的话，很温柔。

　　温柔的就像是火炉旁的枕头。

　　牙看着这个孩子，不由得摇了摇头。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他松开抓着甜榴咽喉的收，黑炎刀直接出鞘，回身一斩！

　　一支投掷过来的火焰长枪在半空中消散，在那还没有退去的火光之中，两个漂亮的女孩，已经站在了牙的身后，紧紧盯着他。

　　“牙，我现在以神族的背叛者的罪名对你施以天罚！你做好准备了吗？！”

　　跃动的咒文转换成魔力，在克罗蒂亚的双手手指间不断跳动。彩虹色的光芒象征着这个女孩已经完全成为了一名自然系的魔法师。在隔了三年之后，这个已经十八岁的女孩变得更加漂亮，身材也显得更加的修长了。看到自己昔日的学生现在竟然变得这么漂亮而勇敢，牙也是十分的欣慰。

　　“克罗蒂亚，你长大了。”

　　牙微笑着，念叨了一声。

　　这轻轻地一句慰问，却是让眼前的克罗蒂亚双眼为之一红。但下一秒，她还是咬住牙关，高声喝道：“别想要用卑鄙的手段来忽悠我！我已经不再是那个会被你骗的小女孩了！今天，我要替所有被你杀的神族士兵报仇！烈焰魔法——炎之风向鸟！”

　　克罗蒂亚的双手一分，一团火焰立刻在她的掌心中张开如同羽毛般的双翼！炙热的烈火燃烧空气发出的声音就像是一只鸟儿在高声嘶鸣！

　　转眼间，一只几乎有一栋屋子般大的火焰鸟腾空而起，怪叫着，冲向这边的牙。

　　“很好！克罗蒂亚，你果然是一个精通自然系魔法的天才魔法师！这个火焰魔法是我以前抄录给你的魔法之一，当时的我可没有想到年仅十八岁，你就能够学会这个魔法啊！”

　　火焰刀从下往上，直接撞击在了这团魔法烈焰之上。黑暗的火焰看起来虽然渺小，但是却丝毫不弱于那些看起来巨大的烈火！在互相撞击之下，黑暗的火焰刀几乎没有花多少时间，就直接一刀劈碎了这只火焰鸟。而下一瞬间，刀刃直接转向，斩向身后的空气。

　　“嗷呜！”

　　废铁停住，火焰刀的刀刃刚刚好抵在另一个女孩的脖子上。这个突然出现的狼耳女孩似乎压根就没有料到这把刀来的会那么快，原本准备伸出的爪子也是硬生生地停在了半空。

　　“以摩尔斯，你也长大了。长得更漂亮了。看到你们两个现在平安无事，我真的很高兴。或许，你们会觉得我是在胡说八道，但是我……我是真的非常非常的高兴。”

　　以摩尔斯的尾巴立刻摇了起来，这个女孩的脸上浮现出欢喜的色彩。她张开双爪，露出嘴里的獠牙，直接欢呼着朝着牙扑了过来。

　　“人间自走炮老师！你是来打炮的吗？好久不见了！”

　　“以摩尔斯！这个男人曾经背叛了我们！你的记忆真的变得和小狗一样弱了吗？”

　　“额……对哦，我想起来了。我乃是夜之女王！对于胆敢背叛我的人，我全都要他们付出鲜血的代价！”

　　念叨完毕，以摩尔斯的身影再次隐藏入虚空之中。而另一边的克罗蒂亚现在也是快速念诵起咒文，掌心往地面上一按，一个巨大的寒冰魔法阵直接在屋顶上浮现。

　　“冰刺猬！”

　　在克罗蒂亚念出咒文的名字之前，牙已经高高跃起。几乎是同一时刻，他刚才所站的位置立刻刺出一团冰刺。等到牙落地之后，又是一团冰刺拔地而起，不将他整个人刺穿似乎都不会停止。

　　牙再一次跃起在半空，只不过这一次，他的身边猛地打开一道暗影之门！带着那双血红色的诅咒之眼，摇晃着尾巴和那双毛茸茸的耳朵，以摩尔斯已经悄悄地出现在不能腾转的牙身旁，双手的利爪也是拉起，直接朝着牙的眼睛抓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