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烈焰燃烧

　　“妈？妈妈！您来看我了？您来救我了妈？！”

　　或许是看到了自己的母亲，火山那原本趴在地上的身体猛然间抬了起来！他的这样一抬却并没有让妮儿感到些许的欣慰。相反，这位母亲依旧和之前一样，对于自己的儿子有些害怕，保持着一种恐惧，以及一份……难以用语言说出来的歉疚。

　　这样的感情流露对于现在视线模糊，并且还背光的火山来说看不出来什么，但旁边的牙却是看了个一清二楚。面对妮儿缓缓向后退的动作，他轻轻地伸出手，抵在了这位母亲的背后，帮助她，让她慢慢地往前去，靠近自己的儿子。

　　“火……你、你受伤了……”

　　终于，在背后那个手掌的帮助下，妮儿终于在自己的儿子面前蹲了下来。

　　她颤抖地伸出双手，轻轻触摸着儿子脸上的伤口。那些伤痕中混杂着鲜血，现在已经干了，摸起来觉得有些冰凉。

　　“我没事！妈，你放心……你的儿子拥有绝对的力量！我绝对会把你救出来……绝对不会再让这个世界上的任何人欺负你！”

　　火山说的很坚定，他拥有恶魔之名，这份自信他绝对拥有！或许是由于伤口的疼痛，又或许是由于再次看到母亲的欣喜，这个恶魔似乎已经忘记了自己现在还在童颜天使的掌控之中，面对自己的母亲，真心地笑了起来。

　　妮儿的双手……这位母亲的手，开始更加温顺地抚摸着儿子脸上的伤痕。她的手指触碰着火山那一头和她颜色相近的略带粉色的头发，这些痕迹无一不证实着，眼前的这个孩子就是她的儿子。

　　她的亲生儿子。

　　这位母亲的手，停止了颤抖……

　　她看着火山的眼神中，也是逐渐消去了那些残留着的恐惧感觉。

　　这样的触摸似乎让这个女性心灵中的创伤稍稍受到了些许的治愈。眼前的这一幕，就连旁边的牙看着，也是不知不觉地欣慰起来……

　　母亲没有说话，眼角，只是流着泪水。

　　十八年来，这些泪水似乎依旧还没有流够。但是没有关系，今后……很快……火山相信，他将不会再让自己的母亲流泪。再也不用过这样悲惨的日子……

　　“妈，我会带你离开……离开这个地方，离开那些卑微的人类。你是恶魔的母亲，理应享受到受到所有人类屈膝跪拜的待遇！我会好好照顾您，不管这个世界上任何一个人胆敢欺负您，我都会烧尽他的骨头，烧尽他的血肉，烧尽他的灵魂！”

　　天空中的月光，被一片飘来的乌云遮挡。

　　原本还洒满了银色光芒的大地，瞬间就被笼罩在了黑暗之中。

　　妮儿的身体也被黑暗所笼罩，在这一片漆黑之中，她看着自己儿子那双粉红色的眼睛，看着……然后……

　　她的双手，开始剧烈颤抖！就像是触了电一样，她猛地松开双手，整个人也都往后瘫倒在地！

　　牙察觉不对，连忙赶上来想要扶起妮儿，但是这名女性现在却是满脸的惊恐，看着在黑暗中望着自己的火山，不由得叫了起来！

　　“不要……不要！不要伤害我！求求你不要！”

　　“妈？妈！我怎么可能会伤害您？妈！妈？！”

　　“妮儿小姐，你怎么了？请冷静一点，冷静！我们就在这里，这里没有人能够伤害你。请冷静一点！”

　　牙抓着不断挣扎想要逃跑的妮儿，生怕一松手，这个女性就会直接逃掉。

　　她的脸上布满了恐惧的色彩，一双眼睛因为失神而显得十分的空洞。她大叫着，不断想要从牙的手里逃走，一双脚更是不停地推着身体，拼命想要往后退！

　　这样的挣扎一直持续了好久……

　　一直到天上的乌云重新散开，露出那皎洁的月光之后，疯狂……才算是就此结束。

　　重新在月光下看着自己的儿子，妮儿愣在那里。

　　过了半响之后，她那张脸上就再一次地堆积起了委屈和歉疚的泪水，捂着脸，呜呜呜地哭了起来。

　　“对不起……对不起火。我……我是真的想要爱你……我是真的……真的很想要爱你……我也希望能够做一个好母亲……我也希望自己能够……能够抱着你……我真的这么希望……呜呜呜……真的……真的那么希望的……”

　　哭声，在这个小露台上扩散着。

　　牙渐渐地松开手，让这位母亲瘫坐在地上，无助地落泪。

　　而在那边只能看着自己母亲痛哭的火山，现在却是呆呆地，一个字都发不出来，一个表情都无法做出来。

　　“看到你，就会让你的母亲想起她十八年前最无助的那一晚。”

　　牙单膝跪在趴在地上的火山旁边，缓缓说道——

　　“不管你有多么的爱自己的母亲，你都是她这一辈子最大的噩梦是真实存在的铁证。即便想忘，但只要看到你，看到自己的儿子，她也绝对忘不了那个噩梦。”

　　火山抬起头来，看着眼前的这个大妈。而这个大妈依旧是自顾自地说道——

　　“她想要爱你。就像任何一个正常的母亲爱着自己的孩子一样爱你。但是，她之前却问我，应该要怎么样才能更爱你？她要怎么做？才能爱上你这个象征着她这一辈子最深刻的耻辱，最恐惧的梦魇的存在呢？”

　　四目相对，没过多久，火山的眼睛里立刻燃起了愤怒。他咬着牙关，哼道：“原来是你……人类！你是来杀我的吗？童颜那天使在哪里？有本事别用这种幻境困住我，有本事和我单打独斗！”

　　牙缓缓摇了摇头，看着火山那浑身都是伤口，还被铁链锁住的身体，继续说道：“火山，我恨你。我觉得我可以比这个世界上的任何一个人都要恨你。”

　　“或许对于你这种恶魔来说，消除人类的性命就像是碾死一只蚂蚁。或许你根本就不会将十年前屠杀碧湖城的事情放在心上。但是，我要告诉你。”

　　“这十年来，我几乎每时每刻都活在噩梦之中。甚至只要一闭上眼，我依旧站在当日的那场漫天火海的中央。”

　　“当时的我，无力，渺小，别说保护别人，就连我自己的这条命我都保护不了。我眼睁睁地看着你在我的面前将整座城市烧成了一片灰烬，也眼睁睁地看着你在我的面前，将我的父母烧得连一点点的灰尘都不剩。”

　　火山努力想要抬起自己的身体，他的双眼中蕴含着绝对不肯屈居在人类之下的坚韧。牙也不反对，继续自顾自地说道——

　　“所以，我有一万个理由来恨你。我不管你的人生究竟过得有多么的痛苦，也不管你在没有觉醒成恶魔之前究竟遭受到了多么不公正的待遇。你施加在我身上的血海深仇，我是绝对不会忘记的。也永远无法原谅你。”

　　火山冷笑一声，现在，他终于跪了起来。似乎连接着他双手双脚的铁链有一种往下拉扯的力量，所以他现在也只能跪着。而且还跪的非常吃力。

　　“我还以为是谁……我想起来了。是那个总是得到陛下恩宠，而一次又一次地逃出升天的人类？哼……哼哼哼哼……你也只不过是一个人类垃圾，在陛下的一时兴起中苟延残喘地活着的人类。凭你？也有资格和我对着干？”

　　牙直接伸出手，一把抓住火山的衣领，将他拽到自己的面前。而火山面对一个人类如此的挑衅，也不知哪里来的力量，猛地抬起那被铁链紧紧捆绑住的右手，也是一样拽住了牙胸前的衣领，双目瞪视着对方。

　　恶魔……一个绝对不会将任何人的生命放在眼里的恶魔。

　　在牙的面前，虽然他此刻的力量完全就是一个普通人。可通过这样的眼神，牙还是十分确定，眼前这个十七八岁的少年就是那凶暴的恶魔。

　　“我恨不得现在就杀了你。但是，我的自尊不允许像你一样那么卑鄙，随随便便地欺凌弱小。”

　　再怎么说，浑身都是伤口的火山的力气也不可能比牙大。牙猛地一推，重新将这头恶魔从自己的眼前推开。他的身体立刻失去控制，直接再次趴在了地上，被那些锁链拉开，固定，动弹不得。

　　“相比起和我战斗，你现在有一个机会能够弥补自己曾经以为永远无法弥补的过去。尽管这个所谓的弥补只是一个谎言，但这终究是一个机会。”

　　牙再次蹲下身，看着趴在地上不能动的火山。

　　“和你的母亲好好说说话，然后想想，要怎么样才能弥补这一份你三百年前没有能够弥补的亲情缺失。不用我动手，你明天就会成为一个满嘴牙齿全都被打落的人，以后即便你想要和你的母亲说话，也说不了了。”

　　说出这些话的时候，牙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怀着怎样的心态。

　　如果可以的话，他也想好好地和父母，和可伶再说说话，弥补一下自己当日没有能够好好和他们道别的遗憾。没想到，这个机会反而给了自己的杀父仇人。

　　牙走向那边抽泣呜咽的妮儿，将她扶起来，拉着她，一点点地重新走向那边的火山。

　　妮儿依旧是显得十分的害怕，她的双手蜷缩着抱在胸前，手指颤抖着，整个人也是不断地往牙那边靠，近似本能地寻求保护。

　　看着眼前的母亲如此害怕自己，火山原本那充满了愤怒的双眼，现在也是渐渐地暗淡了下来。

　　他低下头，望着母亲的膝盖。尽管牙看不见这个恶魔的脸，但是……或许……恶魔，也会有泪水吗？

　　“……妈，我恨……我恨所有的人类。”

　　“恨十八年前那个强行玷污了您，给予我生命另外一半的杂种人类。恨这个村子里对我们母子俩视为洪水猛兽，将妈妈您当成街边随处可以上的妓女一样的卑微人类。”

　　“我也恨您的父亲……身为一国的国王，竟然仅仅是吃了几次败仗之后就立刻举城投降，举家进入帝国的国都当一个什么挂名的公爵，成为人质，却把自己的女儿完全给忘在了一边，甚至在知道自己的女儿遭受到如此的耻辱之后，连看都不来看上一眼……”

　　“我恨人类……”

　　“渺小，卑微，自私自利，为了交媾而活着，只顾着自己的快乐，还敢假借正义的名义伪装着那一副虚伪的面孔出现在我面前的所有人类。”

　　“我想要杀光他们……一个不留！”

　　“但是……妈。”

　　火山抬起头，望着眼前的那满脸恐惧之色的母亲。这头恶魔的眼角却是含着泪水，咬着牙，张开口——

　　“我在这个世界上……只原谅一个人类……不管妈妈您到底有多么的害怕我……多么的恨我……我都会原谅妈妈。因为我的存在就是不断地给妈妈带来更深刻的痛苦……我只原谅妈妈……”

　　“我只是希望……妈妈您能够过得快乐一点……开心一点……”

　　牙不知道这样的母子间的交流究竟有多大的效果。但，说话总是一件好事。

　　看到火山对着母亲的忏悔，妮儿那原本蜷缩着的手，现在也是终于慢慢地伸了出来。

　　她的手指再一次地触碰到了儿子的脸，指尖抹过那泪水与血水的混合物，带着温暖，从指尖的那一段传了过来……

　　“……火……”

　　“好了！感人的戏剧就到此为止了！”

　　突然，一只手拍了过来，直接将妮儿的手从火山的脸上拍走。就像是打开了一个开关一样，四周原本黑漆漆的空间忽然间全都亮了起来！无数的火把在四周出现，将这个小露台完全照亮！

　　突然出现的火光将妮儿再次给吓住了。她的身体蜷缩，想要站起来时，却是被一只手给猛地拉了一下，整个人都倒在了另外一个人的怀里。

　　在火光的照耀下，这个人并不是别人，正是那位有着花白胡子的老村长！这位村长的脸上依旧挂着笑容，在四周那么多的村民的簇拥下，来到了火山的面前。

　　“嗨，看起来你还是不明白啊。我们要惩罚的是恶魔本身，而不是你的儿子。你的儿子是无辜的，等到我们驱逐了他身上的恶魔之后，一切就又能恢复成正常的状态了。”

　　妮儿被抓，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好了。倒是在一旁的牙现在有些干着急。他不知道自己现在能够打几个，就算自己现在是个彪悍的大妈，但想要一个打十个，从四周的那些村民中拉回妮儿小姐，看起来是不太可能的了。

　　“你明白了吗？我们不能纵容恶魔。一定及时驱逐恶魔，不然我们火精灵村的生意就会一落千丈，也会遭受到火精灵的愤怒。”

　　村长朝着妮儿露出笑容，慈祥地说道：“你已经明白了，不是吗？你早就得到了救赎，从与恶魔的战争中胜利了。现在，只剩下你的儿子了。不过不用担心，一切很快就能够结束，我们现在就来实行驱逐恶魔的仪式。”

　　伴随着村长的话音一落，四周那些围观的村民们就像是上了发条一般迅速动了起来。他们在小露台的另一边迅速搭建起了一个木材堆制作而成的床架，又有几个村民解开火山的手铐脚链，将他直接押了上来。

　　“你们……你们要干什么？要干什么啊！”

　　看到那些涂满了油脂的火柴堆，妮儿终于还是慌了，发出喊叫。而牙现在也是走到村长的身旁，询问起来。

　　村长瞥了牙一眼，似乎对于牙的存在完全不放在心上。他只是轻轻地搭着妮儿的双肩，微笑道：“放心，我们只是在凭借火精灵的力量帮助你儿子去除体内的恶魔。火精灵是不会伤害他的，火焰精灵只会烧毁那些不纯净之物。”

　　火山被架着，直接朝着那火柴堆走去。看到四周那些举着火把的村民，火山的眼中也露出了慌乱的色彩。除此之外，还有看到村长搂着自己母亲时的那种愤怒的眼神。

　　“放开我！你们这些卑微的人类！放开我！还有你！你这个肮脏的人类！放开我母亲！放开她——！”

　　在火山的咆哮之中，他整个人都被押上了柴火堆。那位村长就像是没有听到一样，继续单手搭着妮儿的肩膀，同时开始吟唱一些赞美火焰精灵的祈祷词。

　　难道，这里就是结束了吗？

　　封印，要在这里展开？

　　牙知道，自己现在不应该做任何事。只要乖乖看着就好。不过就在他心里这么想，为火山的命运就此告一段落而叹息的时候……

　　“哇啊啊啊啊啊啊啊——！！！”

　　一声惨叫，从柴火堆那边飞了过来。

　　只见火山现在正张开嘴，死命咬着一名抓着自己的村民的喉咙！他咬得很用力，根本就没有任何留情的打算。伴随着这种撕咬，他的头猛地一晃！

　　一大块的肉，从那名村民的喉咙处被撕下。喷涌而出的鲜血染红了这个夜晚，也染红了火山那一头头发。

　　“放开我妈！”

　　杀了一个人，另外三个村民不自觉地松开手。这让火山能够直接冲向那名村长，张开双手，准备冲上去！

　　可还不等他完全冲过来，在他的面前已经站满了手拿草叉的村民，一个个的全都目露凶光地盯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