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传承的使命

　　冬现在的心情真的是十分的复杂。但是即便再怎么复杂，他也知道自己现在必须做到一些事情。

　　这个男孩拔出自己的那根铁棍，拦在了克罗蒂亚和牙的中间。他将铁棍持平，两端分别对着两人，说道：“师姐！还有……你！你们两个，现在都冷静一点！”

　　冬刚才脱口而出就想要喊出师父。但是他终究还是没有能够喊出口，只能用这样简单的称呼代替。

　　克罗蒂亚转过头，手中的冰剑散发着寒雾。整个山洞中刚刚还有些暖和的空气似乎再一次冰冷下来。

　　“冬，你干什么？你忘了柑橘是怎么死的吗？你忘了这个男人对神族的军队做了些什么事情吗？背叛，背叛，无止境的背叛！就是因为这些魔族，我的外婆……我的家！还有圣露尔！所有……所有过去的一切！都没了！都毁掉了！”

　　克罗蒂亚的声音中带着些许的哭腔。

　　看起来，她是真的很怀念自己的外婆，怀念自己在圣露尔的家人和朋友。

　　但在那恶魔之火彻底燃烧起来的那一刻，她的整个世界都毁了。所有的一切都没有了！

　　这让她怎么能够不愤怒，怎么能够不产生仇恨？

　　冬犹豫着，他看看这边的牙，又看看那边的亚克。此刻，亚克也是站了起来，来到克罗蒂亚的面前，站定。

　　“干嘛？就连你也要背叛神族吗？！”

　　克罗蒂亚举起手中的冰剑，指着亚克的胸口。

　　亚克的脸上露出一抹寒意，他阴着脸，直接说道：“将手中的剑放下，克罗蒂亚。很多事情都可以谈，师父这三年来究竟过得怎么样，我们谁都不知道。我们可以好好问一下。”

　　“哼，问？你想要问什么？问他究竟是不是又想来骗我吗？还有，你凭什么对我发号施令？你以为你是谁？”

　　亚克单手握住腰间的幻梦，缓缓道：“我是你的大师兄。也是在场中唯一的一名将军。我有这个权势对你发号施令。”

　　克罗蒂亚的脸色也变得阴沉起来：“就凭你？就凭这些？你就想要压倒我？”

　　亚克：“当然，还有更重要的一点就是，我……比你强。”

　　克罗蒂亚的嘴角露出一抹近乎狰狞的疯笑，她双手一甩，两把冰剑和几道冰晶已经在他的身边浮现了出来。

　　“哦？看起来，我们当了七年的师兄妹，现在终于可以好好的较量较量了！”

　　“那你还等什么呢？我知道，你早就想来试试了。”

　　“哼！亚克·巴雷米纳尔！”

　　轰地一声，克罗蒂亚背后的冰柱直接朝着亚克刺了过去，亚克往旁边一闪，冰刺撞上后面的冰墙，好不容易冻结起来的冰墙立刻轰然破碎，外面的风雪直接灌了进来。但是亚克和克罗蒂亚两人却是一前一后地冲了出去，在风雪中展开了激战。

　　“师父！师父！您……您快点去阻止他们啊！”

　　眼看大师兄和二师姐两大高手在那狂乱的几乎让人看不见方向的风雪中展开战斗，冬真的是慌了手脚。他也想要拿起自己的铁棍冲出去，但是实力的不济让他根本就没有这个资格往外冲。所以在惊慌之下，他终于还是喊出了“师父”这个词。

　　传承之光中，现在，终于重新燃起了一个光源。

　　牙能够感受到自己手背上的那个紫水晶中的力量。这种感觉是何等的美好……难以想象，自己以前竟然会想要背叛这些可爱的孩子？以前的自己究竟是怎么了？为什么会变成那么一个混帐的存在？

　　在深深感受了一下手背上的光芒之后，牙朝着那边的以摩尔斯打了个响指，说道：“去，将大门封住。我们的宝贝公主需要保暖，别到最后冻伤了。”

　　以摩尔斯显得有些百无聊赖。但是最后终究还是摇晃着脑袋，晃晃悠悠地走到门口，重新念诵起那些早就生疏的寒冰咒文，一点一点地，将洞口封住。

　　“师父？大师兄和二师姐他们……他们可还在外面打啊？没关系吗？”

　　面对冬的担忧，牙倒是摇了摇头，微笑道：“没事。亚克比以前显得更沉稳了。他不会伤到克罗蒂亚的。即便是不能制服克罗蒂亚，自保总没有什么问题。”

　　尤娜走过来，坐在牙的身旁，说道：“看起来，你对自己的学生很有自信？”

　　牙依旧笑了笑，说道：“克罗蒂亚实在是憋了太久了。找个人好好打上一架，也是一件好事。即便亚克刚才不站出来，我也会和她好好打上一架，让她发泄发泄怨气。”

　　看到以摩尔斯，莉亚，冬也都围了过来，在火炉旁坐下。牙也是继续说道：“让他们多打一会儿吧。在这段时间里……以摩尔斯，我想你应该有很多的问题想要问我吧？你尽管问吧，只要我知道的，我会知无不言。”

　　以摩尔斯背后的尾巴依旧存在，看起来，她依旧不想解除自己的狼人形态。那条尾巴不断摇晃，转了转之后，她终于开口问道：“那么……老师您真的背叛了神族吗？”

　　牙想了想，微微摇了摇头。此刻，山洞外传来一阵阵的雪崩轰隆的声响。强大的魔力四溅，估计正是克罗蒂亚的强大冰魔法在攻击。

　　“其实……我谈不上背叛神族。事实上，我在经历了那么多事情之后，有一些独特的想法。”

　　以摩尔斯睁着那双血红色的大眼睛。看着这双眼睛，牙不由得想到了在那黑暗之城中，将心血之泪交给自己的那名血族之王。

　　“和你们一样，我的人生经历也说不上有那么多的顺畅。在十四岁之前，我的人生或许可以用安逸来说明。但是在十四岁之后，我的人生中就只有毁灭。”

　　“可是这几年来我在想，为什么我们会有这样的痛苦经历？纯粹是因为魔族吗？”

　　“这一次，魔族出现，然后造成了一大批的悲剧。之后在痛苦中的人们和神族站在一起，奋起反抗，将魔族击败。然后呢？然后就是欢庆胜利了吗？”

　　“不是。这并不是胜利，这只是一个痛苦循环中的一部分。因为再过个几百年，或是几十年，魔族会再一次的崛起，然后再一次地给这个世界带来痛苦。人们的反抗根本就不可能永远终结这种痛苦，只能换来一次又一次的轮回。这简直就像是成了悲伤世界本身的疾病一样。健康了一阵之后必定会患病，患病好了之后又会变成健康。永无终结，永无安宁。”

　　甜榴在旁边听着，她抱着怀中的甜栗，一只手轻轻抚摸着她的头发，缓缓道：“正因为魔族的凶狠，所以，我们才会有神族的希望，不是吗？”

　　牙摇了摇头，说道：“我并不认为神族真的是希望。这样说，或许真的已经变成了神族的背叛者也说不定。但是，如果在历届的神魔大战中，完全没有神族的话，那会怎么办？”

　　“魔族会大举获胜，直接摧毁人类，摧毁这个世界。当这个世界被完全焚烧，没有任何一点点的生命之后，这样的痛苦也就终结。可是，正是因为有了神族，所以我们才能够苟延残喘，花个几十年，几百年繁衍出较多的人类之后，再次就像是被淘汰似的摧毁一遍。”

　　“这就是一个循环。或者说……更像是一场被放置在神魔大战中作为被当成筹码来使用的棋子。魔族的计划是尽情铲除我们这些棋子，而神族的计划是保护我们这些棋子，抗争魔族。这场战争对于人类来说其实压根就没有任何的好处，只是不断地面临绝望，然后迎接希望。再面临绝望，然后再迎接希望。就这样一直重复，重复了四个纪元。”

　　轰隆——！

　　整个洞窟都为之颤抖了一下，似乎什么非常强大的魔法在头顶的山坡上爆炸。同一时间，岩石之中还传来些许的龙吟。正是亚克的云龙史黛拉发出的嘶喊声。

　　“这样的重复已经足够了。真的，真的，够了。”

　　牙抬起头，望着洞窟上不断散落的灰尘，缓缓说道：“我们不应该再承担这样的痛苦，神与魔的时代该是时候终结了。从今往后，神族，魔族，都不应该再成为人类的噩梦。人类应该需要自己掌控自己的命运，不能再成为这张棋盘上用来当作筹码的棋子。”

　　整个山洞，再次传来片刻的颤抖。一阵马儿的嘶鸣声也是在云龙的吼声中穿插而出。那是克罗蒂亚的契约兽——无敌的叫声。

　　以摩尔斯睁着那双红色的眼睛，她乖乖地坐在地上，尾巴不断晃动，耳朵也是一晃一晃。在歪着脑袋想了一会儿之后，这个女孩终于再次张开口，尾巴更加快的晃动，说道：“这么说来，师父，你打算干什么？你这些话听起来的确算是背叛神族了耶。而且是有一种和整个神魔两族完全对抗的意思。”

　　牙点点头：“没错。和神魔两族完全对抗。不过在目前为止，我还没有先和神族的神皇对着干的意思。我希望能够在借助神族压制完魔族之后，再回过来，希望能够说服神族主动放弃神格。彻底终结神魔两族跨越了四个纪元的战斗。”

　　甜榴微微低头，想了想后，说道：“还真是够夸大的海口。也够疯狂。竟然想要以人类的身份挑战神魔。你的脑子是不是真的有什么问题？”

　　牙没有否认，也没有表示任何的不妥，而是说道：“是啊……我似乎的确是在做一件比较疯狂的事情。不过，就像是我的心武一样。”

　　他抬起自己的右手，手背处散发出温和的红色光芒，缓缓道：“心武——传承。我所要做的事情似乎打从一开始就是做一些很疯狂的事情。或许是我比较自大吧，这种事情必须要有人去做。而我，似乎就是这个要做这种事情的人。”

　　“灭世炎魔！”

　　一个模糊的嘶喊声从外面传来，声音有些失真，但是随后就能够听到一阵轰隆隆的震动。

　　“我也不知道这件事究竟能不能够彻底做成功。不过，我希望即使我失败了，这件事情也不会在我这里就结束。”

　　牙抬起右手，手背上的光芒逐渐绽放。看着这光芒，以摩尔斯倒是呼着气，十分兴奋地看着。似乎十分喜欢这个散发着光芒的力量。

　　冬看着牙，有些胆怯地注视着那手背上的光芒，说道：“这么说来……师父，如果您失败了，您也打算将这股力量传承下去，然后让其他人再来斩断这种循环吗？”

　　牙没有否认，而是点了点头：“如果我不行，那么你们一定行。如果你们不行，那么下一代人中也有人会行。一代一代传承下去，一直到能够斩断悲伤世界的轮回诅咒为止。这个使命，绝对不能终结。”

　　刺啦——！

　　一声如同雷电击打的声音从岩石的缝隙中传来，封堵在洞窟前的寒冰墙也是被震出了一条深深的裂缝。

　　莉亚爬起来，贴在冰面上略微听了一会儿。随后，她就抬起爪子往前一推，将整个冰墙全部推翻。然后，暴露在所有人眼前的景象……

　　原本布满了冰雪的山头，现在，却是变成了如同熔岩火山一般的红色世界。

　　所有的积雪全都融化了，光秃秃的岩石也被烧化，红色的石头上布满了深红色的裂痕，就仿佛在吞吐岩浆一般。

　　放眼望去，原本堆满山头的寒松森林现在已经变成了一片火海，树木全都变成了焦炭，数不尽的小动物悲催地成为了这场战斗的牺牲品，变成焦尸。

　　这座山受到的创伤远远不止这些，还有整个山坡上，各种各样的裂痕剑伤横在那些山头，深谷之中。看起来就像是有一位巨人手持利斧，在这个山头上劈出这一道道的裂痕。

　　亚克，手中拿着幻梦。幻梦之上漂浮着一层淡淡的雷光，站在一块已经差不多变成熔岩的岩石之上。在他的身边，那头已经成为巨龙的史黛拉张牙舞爪，口中不断喷涂着云雾，四周弥漫着蒸腾的水汽。

　　而在另一边的山头上，克罗蒂亚的脚下印着一个土黄色的砂石魔法阵，身后则是悬浮着几个巨大的火球，双手指尖上飘荡着火焰和寒冰，身体悬浮在半空，魔力不断地从她的体内宣泄了出来。在她的身旁则是站着一只金角独角兽，通体白色的毛发让它显得非常的雄壮。四蹄踩在已经化为岩浆的岩石之上，却一点都没有害怕火焰的意思。

　　“这……是你们做的吗？”

　　即便是甜榴，看着眼前的这一幕都不由得为之震惊。

　　在眼前的这两个人，真的是只有十七八岁的少男少女吗？他们的战斗能力竟然有那么强横吗？强横到两人之间的战斗……竟然可以灭掉一座山？！

　　“呼……呼……呼……”

　　亚克喘息着，在回过神之后，他也是看着四周，眼神中露出惊讶的色彩。他看着自己手中的幻梦，再看看四周山峰上那些错综复杂的剑痕，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竟然会是这么的强大。

　　而另一边的克罗蒂亚也是一样，她看着自己手中的火焰，也看着这满山遍野都被焚烧过的痕迹发愣。

　　“大师兄，二师姐……你们两个，好强！真的真的好强！”

　　冬的脸上露出激动的表情，毕竟眼前的这场战斗光是看看就知道到底有多么的疯狂。

　　亚克深深地呼出两口气。他张开口，对着对面山头上的克罗蒂亚大声道：“怎么样？你还要打吗？”

　　山顶上的克罗蒂亚也是呼出一口气，她狠狠地瞥了亚克一眼，似乎还想要打。但是在看到自己脚下那还在燃烧的岩石之后，她终于开始对自己的力量产生了些许的忌惮。脚底的魔法阵开始消失，就连无敌额头上的那个独角也是渐渐缩了下去。

　　在冷静了一会儿之后，这两个孩子当然知道自己的力量来自于哪里。他们重新走了过来，来到牙的面前。亚克的脸上露出些许的崇拜色彩，而克罗蒂亚却是一脸的不屑。

　　“你给我们用了传承之武吧？没想到，你给我们的力量竟然会那么强。那你自己也已经强到什么地步了？”

　　克罗蒂亚的口气中依旧很不服气，直接指着牙的手背。

　　牙笑了笑，抬起手臂看了看，说道：“我只是让你们尽情感受一下而已。克罗蒂亚，你说我不属于神族阵营，的确是。我的体内有这份生命女神给予的馈赠。虽然……这份力量只是暂时借给我的。但这应该可以说明，我的立场了吧？”

　　克罗蒂亚低下头想了想，说道：“你想要杀我，很简单。想要和神族对抗，甚至不需要逃跑。即使面对天使……我相信你的力量也应该已经足够强横了。”

　　“呵呵，随便你说吧。当我完成任务之后，我的这份女神之力应该就会消失。到时候，你们想要对付我，想要杀我都可以。但我只希望，现在……至少现在，你们能够不要阻止我。”

　　克罗蒂亚举起法杖，往地面上轻轻一敲：“我没有这个力量来阻止你。只不过借用了你的一点传承之力，我就能够毁掉一座山。如果你真的想要动手杀人，那么你完全有力量瞬间屠城。几万人的军队在你眼里恐怕就是一团灰烬。”

　　牙：“哦？这么说……”

　　克罗蒂亚哼了一声：“我也不是傻瓜，我知道一个人拥有力量之后会做出什么事。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你没有必要和我耍阴谋诡计。所以，我暂且相信你不是魔族的人。但是，我也相信，你绝对不会是一个完全和神族站在同一战线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