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圣夜祭的婚礼

　　咻——轰！

　　拉出一条长长烟雾线条的光点在这昏黄的夜色中升上半空，最后，伴随着一声短促的巨响，光点变成了扩散开来的绚烂花朵，闪烁着五彩缤纷的色彩。

　　一条又一条的花火升上天空，将这个渐渐漆黑的夜空涂抹成了女神的花园。现如今，神皇之城内张灯结彩，根本就不像是面临一场即将到来的重大决战。倒像是一派的和平景象。

　　街道上，人流拥挤，来来往往的好不热闹。

　　这还真的要多亏许多的人类部队已经出发前往深渊海岸，搭船前往哀伤大陆进行参战。这让这座原本显得有些拥挤的城市恢复了原本的顺畅，在不失热闹的同时，也给这里的人们增添了一份轻松的空闲。

　　“喂！快点呐！婚礼就要开始举行了！我可不想把时间花在等你吃完手中的酥油饼这件事上！”

　　“别急……急什么？七点……才开始呢。”

　　街道上，人流基本上都是涌向同一个方向。街道两边的各种店铺现在也是抓紧时间，争取多赚一点钱，毕竟在这战争年代，能够平平安安做生意的时候真的不怎么多。

　　“诺尼亚帝国和范尼拉帝国的皇帝与女皇结婚！天哪，我漂洋过海已经过了两年了，现在终于能够喘上一口气，好好高兴高兴了。”

　　“不过有点可惜啊。那些天使们竟然不参加这次的婚礼，全都赶赴前线了呢。平时很难见到那些天使们的，原本还想在这次的婚礼上观摩一下那些天使的尊严呢。”

　　“切，你懂什么？比起人类的两个国家的婚礼，天使们当然更关心人类的整个未来喽！那些值得我们尊敬的神族已经在神皇陛下的带领下全部开赴前线了。正在准备和那些恶魔做最后决战呢！”

　　“哎，你说，这两个帝国的皇帝和女皇还真的会挑时间啊，竟然在这个圣夜祭举办婚礼。那些尊敬的天使们也真的是够宽宏大量的，允许这两个国家的士兵最后一刻才开赴前线呢。”

　　“嗯，应该说是这两个国家的掌权者真的很有路吧。可以说得动天使们允许他们的军队担当后勤部队。诶，我听说最近一段时间那位女皇曾经多次和那些天使们进行会谈啊。应该主要是这位女皇说动的功劳吧。喂！别闲逛了！快一点！我们快要迟到了！”

　　“急什么嘛～～～”

　　嘈杂而拥挤的人流不断向着整个神皇之城最中央的那座举行广场涌去。在这些嘈杂的人群之中，兽人们的数量明显要多于人类。而这些兽人似乎也并不怎么关心两个人类国家的婚礼，相对而言，他们更喜欢这种热热闹闹的场面，可以大吃大喝，而且完全不用去顾虑什么。

　　兽人们的喧闹和嘶喊声让空气中充满了酒精的味道，矮人们也是拿起手中的酒杯和兽人们相互比谁更能喝。这样的纷纷扰扰之中，有一群兽人却是显得极为安静。他们身上穿着斗篷，刻意遮挡着自己的面容，混在人群中缓缓向着那座广场走去。

　　四周那夹杂着混乱的秩序给人的感觉不错，而这些裹着斗篷的“兽人”们也非常享受这样的感觉。其中，几个懂的兽人语的“兽人”不断将四周的那些传言翻译成人类的语言说出来，传达着这些看似漫不经心，其实却十分重要的消息。

　　在这其中，一个看起来显得十分年轻的狼型兽人渐渐的从斗篷中伸出自己的爪子，一双小栗色的瞳孔凝视着这张漆黑的爪子，缓缓捏紧之后……再松开。

　　“喂，别太过激动。我的变形术还没有强大到可以你随便怎么样都能无碍的地步。”

　　在那狼兽人之后，是一个女性的蜥蜴兽人。她走上前伸出爪子，轻轻拍了一下狼兽人的肩膀。另一边，另外一个扛着铁棍的野猪兽人也是走上来看着他。这个狼兽人渐渐闭上眼睛，深呼吸了一口气之后，才再次睁开双眼，点了点头。

　　“那么，你现在准备怎么办？亚克。”

　　走在队伍最前面的是一名有着白色毛皮的白熊。他缓缓转过头，斗篷之下的双眼看了那名狼兽人一眼，眼神中凝聚着询问。

　　站在白熊兽人旁边的，是一名脸上张满了各种各样的树枝，纵横交错，看不清面貌的树魔。从身材看，应该是女性。在这树魔的旁边还趴着一只看起来凶相毕露的小浣熊，瞪着一双充满了杀气的眼神，从下往上地盯着狼兽人。

　　“这还用说？当然是用抢的啦！对不对？甜榴？”

　　在队伍的最后，是另外两名女狼人。其中一名狼人显得十分的活泼好动，她搀扶着另外一名看起来似乎对四周的热闹有些不太习惯的女狼人。在说出这样的话之后，这个显得有些腼腆与焦虑的女狼人松开旁边那名女狼人的手，走上前，拉住了那名狼兽人的手臂，贴在他身旁。只有这样，似乎才能让她找到一点点的安全感。

　　狼兽人看着这个将自己当成依赖的女狼人，伸出爪子，在她的脑袋上轻轻抚摸了一下。女狼人似乎很享受这样的抚摸，欢快地叫了一声。

　　“我不知道……老师。我不能因为自己的一己私利，而去中断这让两个国家联合起来的婚姻。我没有这个权力……所以，我现在真的不知道，究竟应该怎么办。”

　　那名女蜥蜴人哼了一声，直接拿出手中的法杖朝着狼兽人的屁股捅了一下，说道：“唧唧歪歪的，难以相信你这家伙竟然还敢自称是我师兄？我才不管什么政治婚姻呢！如果我不喜欢我就一定要去破坏！就那么简单！你们男人就是考虑的事情太多才容易光头。”

　　狼兽人皱了一下眉头，开始用寻求答案的眼神看着前面的那头白熊。对此，白熊却是没有做任何的回答，直接转过身，继续迈着那沉重而坚定的步伐，朝着那边的广场走去。

　　“先去看看吧。”

　　在迈开脚步之后，白熊发出了声音——

　　“然后，你再去判断，自己究竟应该怎么做。”

　　这一群兽人没有再发话，而是点点头，跟随在了这头白熊的身后，一步一步地走向那座广场。看看，今晚这个被绚烂的烟花填充了整个夜空的婚礼，究竟会带来怎样的故事。

　　※※※

　　神皇之城的中央广场很大，但是却说不上有多么的精致。

　　毕竟，兽人的审美观念和人类的不同，他们更喜欢简约，而不是像人类的城市一样每个地方都精雕细琢。

　　中央广场两边耸起了两个高高的断崖，许多人都在那被开凿出来的峭壁洞窟内一边喝着酒，一边等待着这场即将到来的婚礼。

　　而广场四周也已经拉起了士兵的警戒线。大约一千多名士兵形成了一道围墙，将那些看热闹的人拦在外面，防止他们直接冲进来。

　　和整个城市的兽人人类比重来看，广场四周聚集的人类明显较多。而那些兽人们则是更多地聚集在四周的那些悬崖酒吧内，用大吃大喝的心情来为这场婚礼增添兽人们独有的欢庆仪式。

　　伴随着整个广场完全融入夜色之中后，一些士兵手中举着火把，开始逐一将广场上的许多火柱点燃。而音乐声，也是在最后一个火把完全燃烧起来的刹那间，响了起来。

　　咚——咚咚咚！

　　准确来说，那并不是音乐。而只是接连落下的鼓声。

　　在广场西面的一角，一些兽人手中正拿着他们传统的牛皮鼓，以一种十分强有力，而且显得十分粗矿的节奏拍打起这些鼓点。

　　鼓声开始越来越快，越来越急促！四周原本还在吵吵嚷嚷的人类和那些喝酒喝得七倒八歪的兽人们现在也是回过神来，闭上嘴，看着这座广场。

　　“嚎！！！”

　　一声长啸，从广场的东面传来。

　　所有人都回过头望着东面，只见一个浑身上下披着乌鸦毛做的蓑衣，脸上涂抹着五颜六色的颜料，手中拿着一个由羊的头骨做成的法杖的萨满，缓缓从那边走来。

　　这个萨满不断地念诵着古老的兽人语，声音很乱，整个人也是伴随着那些鼓点迅速地摆动，摇晃。他挥舞着手中的羊头法杖，就像是在一个失心疯的人在那里毫无章法地跳舞。这样的场面对于人类来说自然是比较少见，有些新奇。但对于那些兽人来说，看到这位萨满出现，他们立刻放下手中的酒杯，恭恭敬敬地朝着那位萨满行注目礼。瞬间，整个广场，包括两边的悬崖之上，就只有这位萨满一个人的独舞和颂唱。就连那些鼓声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下来。

　　“啊～～呜呜啊啊啊，呀呜呜啊哈哈呜哇……度噶——！！！”

　　这位萨满祭司在不断地念叨了一段之后，猛地抬起头望向天空！随着他手中的羊头法杖的举起，天空中的云朵似乎也受到了感召，不敢再阻挡在那三轮明月之前！下一秒，这位萨满祭司再一次地将手中的法杖重重地敲向地面，轰隆一声，以法杖为中心，这位萨满祭司所站的地方赫然浮现出了一团团的火焰之路！这些火焰仿佛有了生命一般在地上划动，很快，一个巨大的火焰仪式台就出现在了广场的正中央。在仪式台的后方，一道火墙腾空而起，剧烈，但却十分受控制地在那里燃烧着。

　　“人类的皇啊！”

　　终于，这名萨满祭司开了口，说出了人类能够听懂的语言——

　　“今天，自然之神将会降临这里，倾听你们的愿望！见证你们的誓言！我以我血石部落最崇高的礼仪来见证这一切！来吧，火神已经降临了，在好客而热情的火焰之神的主持下，这场婚礼，现在开始！”

　　法杖，再次往地上一敲。再一次的，整个广场上的所有火柱全都像是喷上了酒精一样腾空而起！那边的鼓声再次开始喧嚣起来，尽管没有什么高低起伏，但就是这么简单而雄壮的音乐，却让人不能不为之感到敬仰。

　　“那个萨满……好强。我从来都不知道，原来兽人中的法师那么厉害。我原本还以为这些怪物只是一些只懂得运用蛮力的家伙呢。”

　　女蜥蜴人显得有些不甘心，她抬起自己的爪子，开始凝聚火焰。不过几乎不用去思考就知道，她的这些火焰和正在广场上燃烧的火焰之神的火焰完全是两个等级，比都不用比。

　　那头白熊笑了笑，说道：“应该说，兽人的萨满和人类的魔法师各有所长吧。这些萨满们并不是控制这些自然元素，而是沟通，理解，并且寻求帮助。他们和自然界的元素处于平等的状态，并不会主动去夺取自然的力量归自己所用。相对应的，他们的概念里完全没有所谓的控制这一说法。”

　　“而人类的法师则是将自然的力量融入自己的体内，属于控制力，发挥出来的力量是完全听从自己指挥的。这概念不同，自然是没法比。”

　　简单说完之后，白熊将目光转向那边的狼兽人。他说出这些话只是为了改变一下此刻的凝重气氛，更重要的是，他也想知道这个孩子，最终会选择怎么做。

　　白熊回过头来，继续望着那座燃烧着的火焰仪式台。回想起十年前，自己十四岁。那个时候，也是参加了一场婚礼，结果让自己的人生彻底变样。

　　没想到十年后的现在，自己又参加了一场皇族的婚礼。而这场婚礼很可能依旧和自己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这关系到自己的学生，两个国家的未来，以及许许多多人的生活。

　　（亚克，你究竟会怎么做呢？）

　　白熊瞥了一眼那边的狼兽人后，再次将目光转向了那边的仪式台。

　　此时，那些鼓手的工作终于算是结束了。悠扬的人类婚礼进行曲也是终于响了起来。

　　在那庄严的音乐声下，火光回复柔和。在广场的北方，一支队伍开始缓缓走了进来。

　　那不是别人，正是身着一套白色的婚纱，戴着面纱，在侍女的陪伴下走进来的范妮拉帝国的女皇——甜榴。

　　狼兽人看着那位女皇，小栗色的双眼不由得痴了。

　　他呆呆地望着穿着嫁衣的她走向那火焰的仪式台，看着她即将成为这一生在人世间最美丽的那一刹那。

　　但此时此刻，站在那个台上的人，却不是他。而是他的……

　　“诺尼亚帝国皇帝，费鲁陛下驾到！”

　　哥哥。

　　仪式台的南边，众人纷纷转过头，望着声音传来的方向。

　　等到那位诺尼亚帝国的皇帝出现之后，许多人的眼睛里都闪现出一些不太能够相信的色彩。

　　这位新郎虽然也穿着一套白色的结婚礼服，但是看看那体型，那身材！简直肥壮的让人难以直视！如果仅仅从背后看过去的话，简直可以认为那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圆形的球体！

　　“怎么回事？虽然早听说过诺尼亚帝国的皇帝比较胖，但……有那么胖的吗？”

　　“谁知道呢。不过现在看起来，这还真的是一场政治婚姻啊。”

　　“哼！我们的女皇陛下可是比天使还要美丽，如果不是政治婚姻的话谁会愿意嫁给这么一头肥猪？”

　　“嘘！小声点！不要命啦？不过，这位女皇陛下的身材的确非常好。虽然看不清脸，但一定也是个美人吧。就这么嫁给这么一个胖子，还真是让人无言以对啊。”

　　士兵的阻挡线之外，人们开始议论纷纷。所谓的王子与公主的美丽童话现在已经被赤裸裸地打破，连拼都拼不起来。而那位新郎官现在则是一脸的憨笑，一步步地挪动步子，走向那边的仪式台。

　　音乐渐渐停下，在那么多人的见证之中，费鲁这位皇帝迈着那双小短腿，呼哧呼哧地跑到了仪式台前。他的嘴角流着口水，一双眼睛也显得比较无神。在踏上仪式台之后，他就只是对着戴着面纱的甜榴不断傻笑，双手不断互相搓着。

　　一名神父走入广场，在和那位萨满祭司互相行礼之后，走上了仪式台。

　　“咳嗯。现在，很荣幸我能够代表生命女神，成为这场神圣婚礼的见证者。那么首先，我想要先简单了解一下这两位新人心中的愿望。这是他们走向神圣的那一刻。”

　　这名神父将手中的圣经打开，翻到有关婚礼的那一页。随后，他张开口，用无比嘹亮的声音说道：“费鲁·巴雷米纳尔陛下。您身为诺尼亚帝国的皇帝，现在，即将用最为隆重而庄严的仪式迎娶甜榴·范妮拉女皇成为您的皇后。您在这场婚礼之中可有包含着最原始，最朴素的男女之爱？不夹杂着任何政治，文化，经济，权力上的利益纠葛？您是否仅仅因为这位小姐是她本人，而愿意娶她为妻，实现自己对爱情的承诺？”

　　外围，狼兽人低下头，默默念诵着神父的这些话，似乎若有所思。而那位费鲁皇帝现在却是流着口水，双眼翻白，只是嘿嘿地傻笑，却是一句话都没有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