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51章 战争的序曲
“种满……整个宇宙的希望？”
穆司命的意识，像是被冻结的湖面，终于因这句话裂开了一道缝隙。
她咀嚼着这几个字，每一个字都重如星辰，砸得她的神魂嗡嗡作响。
希望？
老师的行为，不是一场席卷三千世界的盛大游戏，不是一场排解无尽孤寂的即兴狂欢……而是在播种希望？
什么东西，需要用如此疯狂、如此不计后果的方式，来播种希望？
答案，不言而喻。
那片名为“寂灭虚无”的终极黑暗。
穆司命猛地抬起头，视线穿过那片由亿万主角命运交织成的光海，仿佛也看到了老师所注视的，那宇宙尽头的永恒之夜。
一直以来，她以为自己是最懂老师的。她掌管因果，能从蛛丝马迹中窥见未来的无数种可能，她以为老师的“懒散”与“找乐子”，只是至高者俯瞰众生时的一种消遣。
可现在她才明白，自己看到的，不过是冰山一角。
那不是消遣。
那是在磨剑。
当黑夜将至，唯一的办法，就是点亮足够多的火把。
多到……让黑夜，再也无法降临。
“我……”古钧天张了张嘴，这位平日里最跳脱活泼的二弟子，此刻却像个犯了错的孩子，神念中充满了懊悔与羞愧，“师尊，我之前还以为您只是……只是在胡闹……”
他想起了自己曾经的抱怨，抱怨师尊创造的某些物质法则太过离奇，不符合“美感”，现在想来，那些所谓的“离奇”，或许正是为了此刻的“爆炒”做准备。
小师妹林时序已经说不出话来。
她掌管的信息与时序，此刻正以前所未有的方式，向她展现着这个宇宙的“活性”。
如果说之前的宇宙是一潭平静的深水，那么现在，这潭水已经被煮沸了！无数条时间线如同沸水中的气泡，疯狂地冒出、交错、融合，诞生出无限的可能性。
崩溃？
不，这不是崩溃。
这是……进化！一场由老师亲手点燃的，宇宙底层逻辑的强制升维！
“老师……”林时序的声音不再是哭腔，而是带着一种近乎朝圣般的颤音，“我明白了。”
三位弟子，在这一刻，心神前所未有的统一。他们看着顾长青的背影，那道身影依旧慵懒，仿佛随时会躺下睡个回笼觉，但在此刻的他们眼中，却比任何撑天拄地的神明都要伟岸。
那是他们的师尊，一个以宇宙为棋盘，以众生命运为棋子，对抗着终极虚无的……孤独的执棋者。
顾长青没有回头，他能感受到弟子们心境的剧变。
他只是笑了笑，将杯中最后一口温茶饮尽。
“好了，都看够了吧？”他随手一挥，那片淹没了整个后山的光海，如同接到了指令的潮水，瞬间褪去。
万千水镜消失，只留下一面，悬浮在空中。
镜中，画面一分为三。
……
大炎王朝，偏远小镇。
一个名为石铮的青年，正赤着上身，疯狂地用身体撞击着一块万斤巨岩。
“砰！砰！砰！”
每一次撞击，都发出沉闷如雷的巨响。他的皮肤早已血肉模糊，骨骼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但他的眼神，却亮得惊人。
就在刚才，天地间仿佛有什么东西“活”了过来。
他体内的“挨打就变强系统”，界面上忽然疯狂地刷新出一条条他看不懂的提示。
【检测到世界气运浓度急剧上升！】
【检测到同类型“天命”能量体数量呈指数级增长！】
【被动技能“痛苦链接”发生未知共鸣……】
石铮不明白这些提示是什么意思，但他能清晰地感受到，自己每一次受创，从天地间汲取转化而来的能量，比以往精纯了十倍不止！
更奇妙的是，他的被动技能“痛苦链接”，仿佛在冥冥之中，与无数个遥远而坚韧的灵魂产生了微弱的联系。他能感觉到，在世界的不同角落，有无数像他一样的人，正在用自己的方式，忍受着痛苦，并因此而变强。
那不是一个人的战斗。
“不够！还不够！”石铮低吼一声，眼中战意沸腾，“这个时代，似乎变得有趣起来了！”
他猛地转身，望向了镇上最大的地主，张员外家的方向。
是时候……去讨要那笔被拖欠了三年的工钱了！
……
天风城，悦来客栈后厨。
林火正小心翼翼地给一盘“龙须面”进行最后的浇汁。
当滚烫的、用几十种灵材熬制的高汤淋下的瞬间，“滋啦”一声，一股难以言喻的香气混合着澎湃的灵光，冲天而起，几乎要将厨房的屋顶掀翻！
“成了！”林火眼中爆发出狂喜。
就在刚才，他脑海中的“美食成神系统”也发生了异变。
【警告！世界规则基底正在发生剧烈重构！】
【“食材”概念大幅度拓宽！】
【“食客”位格上限被强制拔高！】
【某位大人……正在举办一场史无-前例的‘饕餮盛宴’？】
林火看不懂最后那条带着问号的提示，但他能感觉到，自己手中的厨刀，似乎多了一丝灵性。他能听到食材在对他“说话”，告诉他最完美的烹饪方式。
他能感觉到，天地间的灵气，不再是死气沉沉的，而是充满了“味道”。
有霸道的刀意，有飘渺的剑气，有厚重的皇者之气……这些味道，如果能捕捉到一丝，融入菜品之中，那将会是何等的人间至味？
林火舔了舔嘴唇，一个大胆的想法在他心中萌生。
听说城主府的李将军，最近得到了一柄上古神兵，杀气太重，夜夜难以入眠。
或许，自己可以做一道“冰心玉骨汤”，去会会那柄神兵的“味道”？
……
大乾书院。
黄正揣着手，百无聊赖地看着老师在讲台上讲着“君子六艺”。
他脑子里的“绝世大忽悠系统”，从刚才开始就跟中了病毒一样，疯狂乱码。
【“一本正经胡说八道光环”可信度+0.01%……+0.02%……】
【“逻辑自洽补丁”数据库扩容中……正在接入“恒沙世界线变动合集”……】
【“看破不说破保护”受到未知高维信息流冲击，正在紧急升级！】
黄正甚至来不及搞清楚状况，他的被动技能【望气术（伪）】就自动激发了。
然后，他看到了毕生难忘的一幕。
以往，他用这个技能看人，最多就是看到某些天之骄子头顶上，有一丝微弱的、细如发丝的“紫气”或“金光”。
可现在……
他抬眼望去，整个书院，不，是整个天风城，乃至更遥远的天地尽头，无数道粗壮如华盖、璀璨如骄阳的气运光柱，冲天而起！
赤橙黄绿青蓝紫，什么颜色的都有！
有龙形的，有凤形的，有书卷形的，有刀剑形的，甚至还有……一口锅形的？
黄正揉了揉眼睛，以为自己眼花了。
这哪里还是人间，这分明是天庭在开蟠桃会，满天神佛都下凡了啊！
“天命之子……多如狗？”黄正喃喃自语，感觉自己的世界观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冲击，“这……这业务还怎么开展？骗子太多，傻子明显不够用了啊！”
一个前所未有的危机感，笼罩了他的心头。
……
三千仙域，紫霄天宫。
一座悬浮在无尽混沌之上的古老殿堂内，一名身穿帝袍、面容模糊的身影，缓缓睁开了眼睛。
他的双眸，仿佛蕴含着宇宙生灭的景象。
“嗯？”
一声轻咦，让周遭的混沌之气都为之静止。
“凡界的气运……为何会暴动到如此地步？”
他的目光穿透了层层时空壁垒，落在了那广袤无垠的恒沙凡界。在他的感知中，那个作为仙域“基座”的贫瘠之地，此刻正像一个被点燃的火药桶，无数股新生的、强大的、充满无限可能的气运，正在疯狂滋生。
这不正常。
凡界是仙域的根基，是筛选苗子的田地，它的气运总量，应该像一条平稳流淌的江河，数万年都不会有太大变化。
可现在，这条江河，变成了一片随时会决堤的，波涛汹涌的无尽汪洋！
“是哪位同道，在下面布局吗？”
帝袍身影陷入了沉思。
“还是说……有什么未知的变数，诞生了？”
他的指尖轻轻敲击着扶手，每一次敲击，都有一方大世界在生灭。
片刻后，他发出一道淡漠的神念。
“青木，去查。”
……
与此同时，在顾长青那间杂货铺的，被封印的时空夹缝中。
那块代表着“虚无主宰”意志的黑色碎片，正以前所未有的频率剧烈震动着。
那亿万“希望”之光的诞生，对它而言，不亚于将一块烧红的烙铁，狠狠地按在了它的核心之上！
那是与它本质截然相反的力量！
是秩序的对立面——充满无限可能的“混乱”！
是死寂的对立面——生机勃勃的“希望”！
“没用的……”
一股冰冷、怨毒、充满了绝对理性的意念，从碎片中渗透出来，回荡在这片狭小的空间。
“再多的萤火，也无法照亮整个黑夜……”
“来吧……回到我的怀抱，与我合一……”
“我们将成为……永恒的寂静。”
那声音仿佛带着魔力，直接穿透了层层封印，朝着后山的方向，朝着顾长青的意识深处，发出了挑衅。
后山，凉亭。
顾长青正准备收起最后那面水镜，动作忽然一顿。
他感受到了那股熟悉的，令人作呕的冰冷恶意。
弟子们也瞬间感觉到了，那股仿佛要将灵魂都冻结的寒意，让他们齐齐打了个冷战。
“师尊！”穆司命脸色一变。
顾长青却只是摆了摆手，示意他们稍安勿躁。
他没有愤怒，没有凝重，甚至连一丝波澜都没有。
他只是平静地转过头，目光仿佛穿透了无尽空间，落在了那间小小的杂货铺上，落在了那个被他亲手封印的夹缝之中。
他的眼神，带着一丝怜悯，仿佛在看一个无理取闹的孩子。
而后，他嘴唇微动，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但一道只有他和“它”能听懂的意念，传递了过去。
“嘘。”
“看戏，要安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