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复兴

　　望天崖是插在山峰一侧的陡峭巨石，常人难以攀登，但是对于修行者来说，自然有能力领略这鬼斧神工奇景。田茂平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挖洞，得自黑巫上人的怪虫已经祭炼完全，其腐蚀能力被刻意保留下来，并且有所提升，即便山石也可化为泥沙。

　　云兽山派出五十位修士，清一色体格健壮大汉，他们的工作是将腐化砂石全部挖掘出来。整整七天没日没夜苦干，沿着山壁向下清理出一条宽敞通道，直接抵达山腹的钟乳石大厅。

　　谁都没想到，在山腹之中另有乾坤，这处钟乳石洞窟是雨嫣感应到的，洞内到处是钟乳石，湿润清新，有的像玉柱直垂地面，有的像云雨倒悬空中，有的则像波浪隽永连天，真是气象万千、蔚为奇观。

　　不但如此，此洞穴还与一处水源勾连，直接通往山后深潭，纵有大敌来犯也可从水下离去。

　　当一切就绪，将众人遣回山下大殿，望天崖一下子清净起来，除了漫天云海连只飞鸟都少见。

　　用八卦炼妖祭坛封住入口，心神沉入芥子工作室准备疗伤。

　　六天过去了，伤势的恢复不尽如人意，仅仅稍有起色。闲暇之余，脑子里又开始琢磨起鬼点子，总觉得炼妖祭坛使用起来极不方便，应该设计出一套机关，让其活动自如，最起码也要让它长出八只脚来。

　　异想天开是机关师的通病，只有想不到的，没有做不到的。于是乎，炼妖祭坛有了八支手臂，就像是一头圆盘怪物，在洞府之中到处乱爬。

　　一面修炼一面养伤，日子过得倒也充实，然而半个月后宁静生活被打破，有外来者强行闯入，而且使用的方法极其粗暴。隐隐约约听到洞外轰鸣声不断，估计八卦炼妖祭坛也支撑不了多久。

　　田茂平面色阴沉，心道：“我都跑到这种鸟不拉屎的鬼地方来了，怎么还是紧追不放？”

　　气冲冲提着紫杀剑杀了出来，结果看到一只大鹦鹉扇动着翅膀，怎么觉得有些眼熟呢？

　　对方先开口了：“人类，你怎么跑到我的地盘来了，是不是奴役我的那些王八蛋把你请回来的？告诉你，老子说什么也要血洗云兽山，识相的给我滚得远远的，方圆百里都是我的地盘。”

　　这家伙气焰还是那么嚣张，田茂平收回飞剑，哈哈大笑：“我道是谁，原来是云兄，别来无恙乎？咱们倒是很有缘份，无论走到哪里都能碰见！”

　　“呸，少和我套近乎，谁和你有缘份？这云兽山本就是我的家园，这里的石崖更是我巢穴，你们人类竟干鸠占鹊巢之事，只需一句话，是滚蛋还是动手？”

　　“啧啧，火气何必这么大呢？不会是在黑巫上人手中吃瘪了吧？”

　　大鹦鹉怒道：“老子怎么会吃亏？若不是我及时出手，焉有你的命在？放我出牢笼的恩情已经报答，如今咱们势同水火，是敌人，懂吗？”

　　田茂平不以为忤，满口应承：“好，好，好，我们是敌人！云兄路上一定辛苦了，咱们先到洞府中歇息，聊聊近期的遭遇，之后再来详细研究是打是杀，你也不希望别人说云天化是只野蛮鹦鹉吧？凡事都要讲规矩，有规矩好办事嘛！”

　　“哼，你根本不知道被关的滋味，与外界失去一切联系，连云兽山都险些找不到，中途飞错了山头，好些个修行者前来围攻，都是一些以多欺少的卑鄙小人。对了，有水吗？我渴了。”

　　大鹦鹉十足人性化，田茂平接触的人多了，脾气古怪的前辈高手也见过不少，几乎都是这副死德性，也不知道它跟谁学的，这种性格只要别和它对着干，基本上还是比较温顺的。

　　田茂平故意喊道：“喝水？那东西能入口吗？咱们应该喝酒，庆祝云兄回归云兽山。”

　　说着取出一坛流萤酒，本来留了三坛，准备自己享用，今天看到这只大鹦鹉，觉得心情十分不错，再者想从它嘴里套套话，顺便畅饮一番。

　　云天化身形微滞，带着几分感怀，收起翅膀回忆道：“再好的酒我也喝过，当年这云兽山是猴儿天下，我是它们的山大王，每年猴儿们都会到这石崖之上进贡最好的猴儿酒，以求来年我的庇护，那是何等风光岁月！若不是几个牛鼻子老头把我拘押起来，还强迫本尊听命行事，如今肯定更加风光。”

　　田茂平不耐烦的说：“行了，有什么话留着等会再说，咱们先尝尝这流萤酒。”

　　挥手抽出一股酒液，之后凌空一抓，使其扭成一团，飘飘悠悠飞到鹦鹉嘴边。云天化也不是完全没有心机，小心翼翼注视片刻，之后才敢大胆饮用。

　　喝完之后吧嗒吧嗒嘴，回味道：“喂，人类，你这是什么酒，比那猴儿酒还香醇百倍，似乎有益恢复实力，多弄一些，多弄一些！”

　　大鹦鹉聒噪起来没完没了，这家伙酒品实在不怎么样，不等田茂平套话，自己便打开了话匣子，将一肚子苦水倒了出来。原来云天化并不是野生妖兽，而是修士们精心培养的原始邑兽，由于不甘心命运安排，所以找机会逃了出来，从那以后在云兽山落户，与山林中的动物过着与世无争的生活，逍遥自在。

　　很多年前，不知是谁发现了云兽山住着一只原始邑兽，要知道妖兽与邑兽有着本质区别，虽然云天化好斗，但是他并不嗜血。当时引来了几位高手，连番苦战不幸被俘，关在兽纹中供每代主人驱使，若不是蝉儿修为太低，继承的年龄又太小，恐怕他还在里面受苦受难呢。

　　田茂平摇了摇头，正道修士弄出的兽纹确实了不起，对于实力提升有着很大帮助，不过却是建立在奴役强大生命基础之上。这些生命被赋予了智慧，却又要接受不公平待遇，还不如整天浑浑噩噩的好。

　　感慨一番之后，追问黑巫上人去向，与想象中基本一致，并没有把此人消灭，对方受到重创动用了强大巫术引来大批妖兽，云天化稍稍耽搁片刻，让其借助遁光跑掉了，估计一年半载难以康复。

　　虽然没有一劳永逸解决祸患，但是心里总算踏实了，靠着芥子工作室一年时间相当于六到七年，这里面自然要刨除在外面的时间，优势是显而易见的，而且工作室中的灵气对身体有好处，并不会减少寿命，有信心在下次见面时击败他们。

　　“好酒啊，喝！冲你进贡这些好酒，本尊让你在此地住下来，没事的时候可以聊聊天。对了，把你兽纹中那位神秘的邑兽放出来怎么样？好东西要大家一起享用。”

　　田茂平放下酒杯，无比郑重的说：“想让我的邑兽出来太难了！她比你携带的威压强百倍，即使在这山腹之中，也会令整个云兽山出现异样，所以我正在研究一种装置，能将你们的气息掩盖住，可惜我手头的材料太少了。等有办法之后再让你过过眼瘾，我敢说普天之下论威仪、论气度、论漂亮，没有超过雨嫣的存在，但是你要保证不要将我拥有皇级邑兽的事情说出去，可以吗？”

　　“保密没问题，她叫雨嫣吗？真是好名字，比我的名字还要好，你快些研究，我想见见她！”

　　大鹦鹉神态认真起来，雨嫣对他的影响很大，那么尊贵的皇级实力，竟听命于人类修行者！虽然眼前的人类实力很强劲，但是为了他值得牺牲自由吗？可是在这修士满天飞的世界，又该何去何从？云天化很迷茫，所以急于找同类交流。

　　看到大鹦鹉的窘迫模样，田茂平心中一动，试探着说：“若是你只想和雨嫣交流，我可以充当你们之间的传话筒，其实强大的邑兽并不多见，你们大概有很多共通之处吧！”

　　“什么？你们竟然可以做到心灵相通？”

　　云天化显得很吃惊，极力保持镇定问道：“那么我开始说了！雨嫣，为什么你会开放心灵给一个人类？为什么甘愿呆在死寂的兽纹空间？为什么人类修士总是想着奴役我们？这到底是为了什么？”

　　雨嫣并没有让田茂平传话，以她的力量强行破开兽纹，向外界传达缥缈声波。

　　“笨蛋，我的经历很特殊，当年深受重伤陷入休眠状态，即将灭亡之际是主人将我救出来的，能有今天也是靠着主人的机遇一步一步提升所致。救命大恩，造化之功，患难与共之情，我们已经成为不可分割的战友和朋友。

　　你对心灵相通很惊讶吗？邑兽吸取妖元是用来做什么的？那不是随意挥霍的资本，而是要用来提升兽纹空间的筹码。与主人心灵勾通只是最基本能力，明白吗？是基本而已！只要肯投入，在里面建造花园也是轻而易举之事。

　　下面说说你的思维方式，纯粹的死脑筋，就拿那个叫蝉儿的小女孩来说，她年纪轻轻最容易感情用事，如果一开始你们就好好相处，让她做什么肯定做什么，甚至对你唯命是从！人类可以做邑兽的主人，难道你就不可以做人类的主人嘛？笨蛋！

　　另外你要记住，邑兽是人类修行者的朋友，兽纹是我们的空间巢穴！为了朋友可以两肋插刀，为了巢穴可以干掉敌人，除非你想与那些妖兽为伍，不过还是会受到智妖节制。总之，让主人强大起来，可以吃香的喝辣的，这又有什么不好？”

　　大鹦鹉傻眼了，喃喃自语道：“怎么可以这样思考问题？你等会，叫我好好想想？”

　　脑子一时间转不过弯来，先前所有认知被雨嫣反动言论击得粉碎，可是越琢磨越觉得有道理。

　　心中暗忖：“对啊！我怎么只会硬碰硬？难道不会让人类听我的吗？瞧瞧人家那小日子过的，绿水森林大战时，主人被打成重伤，连我都看不过眼了，人家在兽纹里连动都不动，说明什么？说明人家有矜持，有身份，千呼万唤始出来，不爽的时候可以罢工！不过还真是晦气，从没听说过兽纹可以升级，总想着如何逃出去，却并未把它当成巢穴，挣扎数百年何苦呢？真是太郁闷了！”

　　此刻，田茂平在心中赞扬：“高，实在是高！雨嫣你太能忽悠了，把这大鸟给彻底绕进去了。看着吧，等会他肯定跑到山下找蝉儿去，而且还会主动提出进入兽纹，就这种一根筋的家伙，能活到今天全靠运气，若是遇到狡猾的主人把他卖掉，都得帮着数钱。”

　　雨嫣也是兴致勃勃，答道：“我有什么高的？还不是你出的馊主意？咱们的兽纹经过两代人加持，耗费了数亿妖元，才有今天的局面。以云天化如此好面子的个性，即便以后察觉升级不易，也会死撑到底的，看来有得他忙了。”

　　人龙组合暗自偷笑，大鹦鹉却在原地转来转去，思考良久终于下定决心：“不行，我得下山一趟，那个叫蝉儿的小女娃看起来挺容易哄的，而且还有现成的兽纹，那本就是我的小窝，绝不允许鸠占鹊巢的事情再度发生，万一哪个不开眼的邑兽钻了进去怎么办？就这么定了，有机会再聊，我走了。”

　　大鹦鹉来去如风，洞府又恢复到从前的宁静。山下自然开锅了，不过总算是朝着好的方向发展。几日后传来消息，蝉儿顺利接收邑兽，为此门中还举行了一场盛大庆典。

　　一连数日，经常可以看到云天化忙碌的身影，从这一刻起云兽山迎来了曙光，附近百里潜伏的高阶妖兽都被剿灭干净，晶核自然成了提升兽纹的资本，而那些妖兽尸体也是好东西，让后面捡便宜的弟子欢呼。

　　万古虹最近很开心，门派有了强盛契机，连那些久久与门中断绝联系的师兄弟都纷纷回来贺喜，无形中凝聚力正在逐步加强。

　　蝉儿自然把全部功劳归于她的皓天哥哥，对此田茂平莞尔一笑，相信小丫头与大鹦鹉会是一对好搭档，将来也会闯出偌大名头。既然云兽山的兴起势在必行，何不推波助澜一把？说不定还能从中捞取好处。

　　半个月后期盼已久的福威镖局到了山脚下，田茂平取来包裹，里面除了一把量天尺别无它物。这便是拜托周青鸿购买的大型储物法宝，尺内塞满了最近收集到的物资！本想用这件储物装备隐藏机关战舰，不过现在很多事情可以打着云兽山旗号进行，带来了诸多方便。

　　轩轩这孩子很懂事，知道师傅最近手头紧，而且有大事要做，所以将存放在林凤儿和柳无双那里的玉璧一起寄了过来，手头的资金一下子变得充裕起来，加上这两个月纳元炉产生的额度，足够进行新的计划了。

　　田茂平再次找到万古虹，眼下云兽山大有百废俱兴之势，光靠新近返回的弟子自然无法支撑高速发展，人手会越来越不够用。这样一来那份为期三年的雇佣合约就变得相当值钱了，云兽山想要取回此合约需要满足几个小小要求。

　　第一、欧阳皓天从此作为云兽山的客卿居住在望天崖，而且望天崖设为禁地，不允许本门弟子擅入，擅入者由欧阳皓天处理。第二、允许欧阳皓天在山脚下开设商铺，不限制本门以及外人进行交易，收入所得百分之二十归门中所有，但必须派出专人进行打理。第三，有需要时可调用不超过五十名修士，雇佣费减半！

　　一纸合约换来三个要求，这买卖做得太值了，等于有了云兽山长久居留权，外带交易许可证明。最重要的是，随着云兽山壮大，手中的利益也会发生质变，朝着良性循环方向发展，这其实是互利双方的条约。

　　田茂平心中所想，万古虹并不清楚，咬牙切齿接受了她认为的不平等条约，前两条也就罢了，最后那一条，是在三万纳元基础上砍掉一半，若是对方不厚道，一用就是整三年，真是会后悔死。

　　一万五千纳元一个人，平均下来每人每年五千纳元，连最起码的修炼费用都赚不出来，绝对亏大了。可是不接受又不行，人家摆明了有恃无恐，能过来主动商量已经很给面子了。

　　万古虹心中有个念头，会不会这个欧阳皓天早就计划好了，一边操办解除封印，一边欺骗那只傻傻的邑兽，让它晚些与蝉儿会合，而自己从中捞取好处！越想越觉得很有这种可能，如果是他精心设局，那么此人心机太深沉了，已经到了令人不寒而栗的地步。

　　女人，尤其是精明过头的女人，很喜欢自己吓自己，还好她很害怕，没有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

　　田茂平养好伤后，开始进一步行动，五十名身强力壮大汉被叫到山脚下，还真别说修士干起活来就是过瘾，三天时间拔起一座交易大厅。

　　兜里揣着纳元玉璧好办事，从云兽山那些新近赶回来的弟子当中挑选出五个人来，都是在外面历练已久，能说会道的修士，这些人成了营业员。

　　在一片鞭炮声中，交易大厅开始营业。

　　首先，各种物品名称被抄录到大厅墙壁上，后面是具体收购价格。这个标价刚开始订得很高，三品金银花五千纳元一朵，可谓是有史以来最高价了，不过事先声明这个价位会随着囤积货物的数量而变化，也就是说越早送到交易大厅获得的纳元越多。

　　接着，柜台上面摆放出各种机关造物。

　　六只脚的蜘蛛，可以布置简单防线并以声音示警，还携带着一支小型毒囊，在兵甲级兽中能够支撑一刻钟，等于买下半条命来。还有机关臂膀，穿上它普通修士挥动飞剑力量提升三倍，而且暗藏三支夺命弩箭，近距离发射很容易给对手造成困扰，是偷袭杀敌的最佳利器。

　　余下的，像什么喷射离火的摩天飞轮、加装在剑鞘上的提速喷枪、挡得住空明期高手的裂甲机关盾等等，琳琅满目，应有尽有。用一个字来形容，那就是“贵”，并且限量发售，不是每个修士都买得起的。

　　这些机关造物简单实用，没有任何花俏的地方，虽然称不上什么精品，但是危难之间运用得当，保命足够了，只要有人意识到这点，就不愁生意上门。

　　交易所建立起来，起初大家的观望情绪比较浓，然而随着一位小修士从附近的城市搞到一朵金银花，整个情况完全变了。

　　五千纳元真金白银入袋，谁见了不眼红？从来不知道纳元那么好赚，所有知道此事的修士奔走寻找金银花，不过当他们赶回来时，交易大厅已经被挤爆了，金银花的价格也跌到了五百纳元，即便如此也小有赚头。

　　云兽山的修士被充分吊起了积极性，要不是蝉儿那边收获同样不菲，恐怕会过来专职给田茂平打工。

　　金银花价钱跌下去不要紧，还有数千种商品等待交易，随便搞到一样就会有丰厚回报。

　　一传十，十传百，附近所有修士都知道云兽山新开了一家交易所，专门收集一些稀奇古怪物品，有些被遗忘的东西拿过去碰碰运气，结果换回来数十万纳元！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而躺在手掌心的玉璧，证明这一切都是真的！

　　一部分人庆幸自己的好运气，而另一部分人正红着眼睛，依照名单上的名称奔走四方。

　　田茂平手中的纳元流失速度极快，当轩轩寄来的玉璧用掉三分之二时，这种流失速度大规模减弱，一方面是因为该囤积的资源已经到位了，而一些稀罕物品短期内很难搞到，另一方面是因为各种机关开始大卖。

　　造成这种现象的是一小撮修士，月前他们接到消灭妖兽的任务，发出任务的是一座小城市，因为给的价码十分优厚，所以行动之前首领咬着牙买下了机关蜘蛛和机关臂膀。不料行动中遭到意外，兽群规模与调查情况极为不符，危难之间两件机关大展神威，使得大家险死还生，这才领悟到机关的真正价值。

　　不过，消息并没有就此传开，这一小撮修士打算闷声发大财，偷偷购买了一些装备，专门挑一些以前看着眼馋的任务去做，结果获得了超值回报！有好事者注意到他们，小心跟踪才明白为什么最近这些修士那么神勇，全是因为云兽山那个交易所，一下子众多修士蜂拥而至，一时间存货告罄。

　　放下手中的消息，田茂平微微一笑，接下来是该打点行装准备上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