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王子的决定】

　　安格玛闻言让出位置，莉亚德琳跪坐在萨洛瑞安身边，闭目祈祷起来。

　　她紧皱着眉头，表情十分凝重。

　　片刻后安格玛再次听见了那道悦耳的轻灵之音，就好像有一束曙光穿透重重黑暗照耀在他的心间。

　　与此同时莉亚德琳的双手也焕发出了圣洁的光辉，她不由瞪大双眼，美目中满是怀疑，似乎根本就不相信圣光会再次回应自己的召唤。

　　可能是感受到她的质疑，圣光很快就黯淡下去了。

　　她急忙平心静气再度闭上双眼，再不敢乱想漫无边际的问题，小心翼翼地沟通着圣光的力量，将其引向萨洛瑞安的伤腿。

　　在众人吃惊的目光中，微弱不已的圣光一接触到萨洛瑞安的伤腿，顷刻间就将毒素一扫而光。伤口处翻卷的皮肉缓缓闭合，迅速生出了粉嫩的生肉。

　　“起作用了！”

　　萨洛瑞安有些难以置信，伸手摸摸完好如初的膝盖，还屈伸了几下左腿，站起来活动了几下，赞叹道：“太不可思议了，这条腿好的就像从没受过伤。”

　　完全将他治愈的莉亚德琳却狐疑地打量着自己的双手，喃喃道：“这怎么可能……”

　　“不管如何，我们迎回了一位技艺精湛的高阶牧师。”凯尔萨斯说道。

　　洛瑟玛·塞隆也欣慰地微笑起来。

　　只有安格玛知道，治愈萨洛瑞安的并不是莉亚德琳，或者说不完全是她。

　　刚刚那道轻灵的乐声，让他想起了某个在宇宙中穿行，向无数生灵传播神圣光辉的种族。

　　……

　　夜晚。

　　平民已经从惊恐中恢复，凯尔萨斯命人在面向大海的山峰建立哨所，时刻警戒巨魔从海路的进攻。

　　白天的战斗以祖尔金的惨败而告终。

　　在凯尔萨斯带领与一众魔导师的支援下，谷口防线稳若磐石几乎没有什么伤亡。反倒是平民死伤惨重，将近两千人死于巨魔的屠刀，或是被慌不择路的同胞踩踏致死。

　　要不是萨洛瑞安·寻晨者力挽狂澜击退祖尔金，死伤数字翻上十倍，甚至谷口防线被自己人冲垮都是极有可能发生的。

　　入夜时凯尔萨斯王子亲自为死者举行了葬礼，之后便率众人返回银月城并召集顾问举行会议。

　　收复家园的征程无比繁重，大部分人都去忙自己的事情了。除去包括安格玛在内的王子顾问，只有洛瑟玛、罗曼斯、萨洛瑞安和莉亚德琳受召前来。

　　银月城魔法学院的学术大厅还是那副乱糟糟的样子，被书籍的海洋所包围的半层高台上，只有一张曾经被用作阅读书籍所用的普通长书桌，上面滴满了蜡油却无人清理，和仅供一半人落座的椅子。

　　萨拉德雷不知从哪找来了和学术大厅里的“装潢”极不搭调的破高脚凳，好歹是让所有人都有了座位。

　　人们围着长桌坐得高高低低，半空中漂浮着十几支点燃的蜡烛作为照明，但暗淡的光线远远无法照亮整个大厅，众人的脸庞在摇曳的烛光下多少显得有些阴沉。

　　这就是由凯尔萨斯发起，奎尔萨拉斯过半领袖人物齐聚一堂的会议了。

　　寒酸，非常寒酸。

　　“洛瑟玛，分出一部分人手严密监视阿曼尼巨魔的动向，务必杜绝类似今天这样的事件发生。天灾已经够让我们头疼了，我不希望背后还被巨魔捅刀子。”凯尔萨斯说道。

　　“是，殿下。”洛瑟玛整个人被阴影所笼罩，看不清表情。

　　凯尔萨斯察觉到游侠将军语气里的不对，摆手道：“不必自责，这不是你的失职。我们的全部注意力都被天灾牢牢吸引，谁都没有料到巨魔会对我们发起进攻。”

　　洛瑟玛轻轻颔首，没有说话。

　　“好了，这件事就算过去了。我今天召集你们是为了两件事，第一件是安格玛为我们带回的两样物品，第二件则是关于近日达拉然发现的令人震惊的事实。”

　　凯尔萨斯对安格玛点了点头，“你来说吧。”

　　安格玛将斯多姆卡和白银之手的圣契放到了桌子上，深吸一口气，开口说道：“诸位，这把武器大家都不陌生。这是两千余年前人皇索拉丁大帝的武器，由先王亲手附魔，素有灭战者之称的斯多姆卡，被我从提尔之墓中寻回。两千多年来，它一直从扎卡兹身上啜取着暗影之力，时至今日已拥有了难以想象的强大力量，足以跻身神器的行列。白天萨洛瑞安大人就是用它击退了巨魔精锐兵团。由于饱饮巨魔的鲜血，巨魔在面对它时会感到难以抑制的恐惧，我认为暗影之力也加剧了这一现象。这一点萨洛瑞安大人可以证明。”

　　萨洛瑞安点头道：“没错。与我对战的巨魔明显因恐惧而丧失了斗志。而且我当时身中巫毒诅咒，手握斯多姆卡的一瞬间，它便将其完全破除了。”

　　“大人，所谓的‘破除’是针对巨魔施放出的法术，还是针对所有暗影法术？”有人抓住问题重点发问。

　　萨洛瑞安思索了一会，似乎是在回忆白天的战斗过程，“我认为两者皆是。能穿透我护甲的抗魔效果，令我丧失行动能力的法术堪称恐怖，斯多姆卡却能在顷刻间将其破除。这把神器无疑能为对抗阿曼尼巨魔提供巨大臂助。”

　　众人看着桌子上的斯多姆卡，谁都能感受到上面隐隐散发的暗影之力。

　　“仅仅是蕴含的暗影之力就已经足够强大，针对巨魔的克制与其相比，反倒是次要了。你为我们寻回了一把强大的神器，安格玛。”罗曼斯眯起眼睛，打量了一眼安格玛，心底满是疑问。

　　这个年轻的顾问是从哪得知这把神器的下落的？

　　还有那部厚重的金属封面书籍，他能感受到上面有一丝若有若无的圣光波动。一定是有什么深谙圣光之道的强者日日将其带在身边，才会让这种材质平凡无奇的物品沾上一丝神圣能量。

　　“罗曼斯大师，这是我应该做的。”安格玛谦虚道，发现众人又将目光转移到一旁的圣契，他开口解释起来：“这是收录了白银之手骑士团所有已开发神圣法术的圣契。”

　　“什么？”罗曼斯腾的一下站起来，椅子倒地发出哐当一声，“你是怎么得到它的？”

　　在场其他人都和他的反应差不多，这东西就相当于法师的法术书，珍贵无比，谁都会捂得紧紧的不肯轻易示人。他们都以为安格玛是通过什么不正当的途径得到了这部圣契。

　　虽说白银之手骑士团一直面向联盟全体成员招收成员，里面甚至有矮人加入，他们也向来乐于和盟友分享关于神圣法术运用的技巧心得……

　　但那意义不同，因为血精灵不仅不是联盟的一份子，还备受联盟成员的排斥。

　　王子殿下最近有意重归联盟，在这个关口偷来人家最顶尖战力的立身之本，这不是自设障碍吗？

　　白银之手骑士团强大的战斗力有目共睹，而他们创立至今耗费无数心血总结出来的经验——造就他们强大战斗力的根本，如今就摆在众人眼前，说不动心那是不可能的。

　　“这是……”萨拉德雷呼吸都有些急促了，拿过圣契翻看起来，片刻后两眼放光地说道：“没错，详实无比。有了它我们很快就可以训练出一批自己的圣骑士！安格玛，你真是干了一件大好事！”

　　“我建议马上将其归还。一旦白银之手得知此事，将不利于我们重归联盟的计划。至少也要归还这一部原本，我们可以另行抄录一份暗中保留下来。”立刻就有人展现了自己的忧虑。

　　另一名年老的顾问反驳道：“还回去？想都别想，我们需要一切可以提升实力的手段来渡过难关。至于你说的方案，我看反倒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你以为别人看不穿你那点小心思吗？”

　　一众顾问很快便七嘴八舌地讨论起来，但大部分人都在谋划如何将其神不知鬼不觉的留下，并秘密训练圣骑士投入到对抗天灾的战斗中去，很少有人真正考虑到未来盟友会不会因此而心生反感，对血精灵更加排斥。

　　安格玛不由叹了口气，这些人目光并不短浅，只能说是关心则乱。家国大难之下，面对亡灵天灾，圣骑士能起到的作用实在是太大了，很少有人能冷静下来思考真正的得失。

　　“安格玛，你怎么能如此肆无忌惮的将其轻易示人，就不怕走漏风声吗？”罗曼斯眉头紧锁，语气里的埋怨意味十足。

　　倒不是他不信任在场众人，而是达尔坎的背叛给他造成太大阴影了。导致这位王子最信赖的法师对任何涉及到“保密”二字的东西都相当敏感。

　　“诸位听我一言，”安格玛清了清嗓子，双手虚压制止了同僚们的讨论，“圣契并不是以非正当手段得来的，而是白银之手的领袖为感谢我为他们迎回一位传奇强者，和分享神器情报所回报给我族的。”

　　众人一愣，但很快就又有人发问：“神器情报？”

　　安格玛不得不又解释了一遍将白银之手战锤的情报分享给白银之手骑士团的事情。

　　“什么？一件强大的神器，你就这样拱手让人了？”结果顾问们的讨论重点再一次跑偏。

　　“你应该尽早回报此事！”

　　“那可是守护者留下的武器，能够起到的作用远胜于斯多姆卡，你怎么敢自作主张，这是儹越，儹越！”

　　指责声不绝于耳，多半顾问都持相同的态度，甚至有人要追究安格玛的责任。

　　他无奈地发现，自己先前对这些家伙的看法太过乐观了。

　　“够了！”凯尔萨斯威严的声音响彻全场，“洛瑟玛、莉亚德琳、罗曼斯、萨洛瑞安、安格玛，你们五人留下，其他人都退下。”

　　顾问们纷纷躬身行礼领命退下。结果刚到门口就又爆发了激烈的讨论，有人为安格玛说了一句话，说他的举动是正确的，从长远来看，这部圣契的意义远大于一把神器，白银之手也会成为不可多得的宝贵盟友。

　　是顾问萨拉德雷的声音。

　　安格玛非常感动，恨不得马上将其引为知己。

　　“蠢不可及！有什么东西能与那样一把强大的神器相比？白银之手骑士团？不过是一帮迂腐的人类教士和武夫组成的团体，就算没有他们，我们也能自己摸索出圣骑士的训练方法……”顾问们马上就群起而攻之，把萨拉德雷批的无地自容。

　　……

　　“我们与人类的命运早已紧密相连，是唇齿相依的关系了。”所有顾问都离开后，凯尔萨斯叹息道，“安格玛，希望你中意的这两个新盟友，能为我们提供足够的帮助。”

　　安格玛恭敬地点头道：“殿下，奎尔萨拉斯早已经不是那个遗世独立的魔法王国了，燃烧军团入侵在即，所有种族都无法独善其身。得道多助失道寡助，想要安然度过劫难，我们就必须摒弃故步自封、自扫门前雪的陋习。白银之手骑士团终将发展为脱离阵营桎梏，站在抗击邪恶第一线的超然组织；而法奥大主教也绝非凡俗。我们貌似损失了两把神器，却让它们得以在适合的人手中完美发挥应有的力量，并收获了两个高尚的盟友。我不认为这是一种损失。”

　　“罗曼斯，这下你该明白我为什么器重他了吧？”凯尔萨斯王子笑着说，看向安格玛的目光中满是见到晚生后辈有所成就的欣慰和自豪。

　　罗曼斯轻轻点头，“明白了，殿下。我很乐意教导他。”

　　教导？

　　凯尔萨斯解释道：“这段时间你就跟在罗曼斯身边学习魔法知识吧。不是每一次重伤濒死，都能好运地捡回一条命。你的实力太弱了，必须学会如何自保。”

　　“遵命，殿下。”安格玛知道王子指的是圣光修道院一战自己身受重伤的事情，不由转头看向罗曼斯，发现后者也在严肃地盯着自己。

　　一说起血精灵的传奇阶法师，安格玛的脑海里瞬间就浮现出很多名字。而罗曼斯绝对是其中排名前五的存在，能获得这样一位大师级人物的指点，绝对是受益无穷的。

　　凯尔萨斯转向莉亚德琳，问道：“这部圣契交给你，由你学习其中的内容，而后负责圣骑士的选拔与训练，组建起一支我族的圣骑士部队，我会给你最大的职权。有问题吗？”

　　意识到这是一份沉重的责任，莉亚德琳犹豫了，“殿下，我才敢刚……”

　　“有，还是没有？”凯尔萨斯皱眉打断，目光炯炯。

　　莉亚德琳面色一正，坚定地说道：“没有，殿下。”

　　“洛瑟玛，”王子看向新任游侠将军，后者立即挺直腰板，恭候命令，“尽快收复晴风村，扫平银月城附近的游荡亡灵。另外，让哈杜伦加快速度，南下之前必须彻底解决银月城的亡灵与防务问题。”

　　最后凯尔萨斯又对罗曼斯说道：“太阳之塔与永歌森林各处圣殿的能量网络修复工作，我就交给你了。务必平息魔网紊乱，让永歌森林重新恢复温暖。”

　　罗曼斯的眼神瞬间锐利起来，轻收下颌作为回应。

　　“诸位，半个月时间，我要看到你们的工作初见成效——莉亚德琳，你本就专精于圣光之道，我希望你至少能学会圣契上的半数法术，三个月内具备将其传授给后来者的水平——半个月后……”

　　凯尔萨斯眯起双眼，声音铿锵有力：“我们将响应达拉然的号召，南下与盟友共同应对燃烧军团的威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