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4章 阴司之怒
京州城关处，大夏王朝近十万将士汇聚于此，兵家军阵以主将军印为媒介调动人道气运加持己身，隐隐呼应着天穹之上残破的人道大阵。
这些将士已经是大夏坐镇三州之地的最后底蕴，而今全部出动镇压这一处边关。
而女帝夏韵秋立于高空之上，一同注视着沈渊与二十六位炼虚真君消失之地，眼中带着几分不安。
二十七位炼虚真君已经是此界最顶点的战力，哪怕在万载之前的修行盛世中，都找不出几家势力能有如此之多的炼虚真君。
更何况这些炼虚真君都已渡过三千年灵气枯竭期，其自身底蕴不容小觑。
在这种情况下，哪怕夏韵秋对沈渊的实力再有信心，都不免生出几分忐忑之意。
反倒是一旁的钦天监正颇为坦然，作为最早追寻无上道子踪迹之人，钦天监正很清楚沈渊绝对不是传说之中的现世地仙那般简单。
一次次事件、一个个古老的传说，都隐隐将沈渊的身份指向一个寻常人难以想象的境界。
哪怕此时此刻有人告诉钦天监正，沈渊乃是大罗转世，钦天监正也不会有丝毫的意外。
目光瞥向夏韵秋，钦天监正面带微笑安慰道：
“陛下还请放心，道子既然选择出手，必然是有信心能够镇压所有敌人。
相比于担忧道子的安危，陛下不如考虑接下来善后，以及与道子相关的一些事情。”
夏韵秋眼中闪过几分疑惑之色，沉思良久之后问道：
“监正是指道子在世俗的那几位亲人？”
钦天监正点了点头：“无上道子似乎是以某种转生之法躲过了数次灵气枯竭期，并能在现世随意行走。
这一次转生重修之后，世俗还留下了几位亲人。
虽然经过调查，道子与一部分亲人关系并不好，但那位血脉相连的亲姐姐与道子却是关系密切。”
“薛明志所在的薛家，知晓道子的这一层关系，早已暗中安排人护持道子所在的小家族。
至于道子的那位嫡亲姐姐，则是由道子亲传弟子、容成大玉天的小师祖宫不语在道子消失一年之后，亲自将其引上了道途。
这些年来汶城有朝廷与容成大玉天修士坐镇，也是因为如此。”
夏韵秋有些犹豫道：“既然已有薛家护持，汶城内也有钦天监修士坐镇，我若是贸然安排是否会引来道子不满？”
“在今日之前，大多数势力都不清楚道子在世俗留下的因果，即便知晓了也不会贸然触怒道子。
可今日之事结束之后，各大势力被道子所镇压，正面无法对抗道子很有可能会选择暗中报复。
尽管只是一个可能，但我们也不得不防，将道子世俗的亲眷从汶城接入帝都是最好的选择。”
“再说了，我们此举也只是为道子分忧，顺便延续一点道子与大夏王朝的香火情，即便道子知晓了多半也不会说什么。”
钦天监正轻捋着胡须，笑眯眯地望着夏韵秋。
夏韵秋皱眉沉思，未等她开口回复，只见远处的天空之上突然有一道雷霆炸响。
原本晴朗的天空在顷刻间阴云密布，狂风将大地之上的树木连根拔起，将一切映照恍若末世之景。
随着再一道雷霆落下，惨白的雷光撕裂大片空间，一個个狼狈的身影从虚空之中跌落。
定睛望去，这些身影皆是之前曾在京州城关之前逼宫的各位炼虚真君。
千丈金身崩溃、镇宗道器破碎，此刻这些炼虚真君再也没有了曾经不可一世的高傲姿态。
他们望向了那个立于天地之间白衣若仙的身影，所有人的眼中皆闪烁着如出一辙的惶恐。
只有被沈渊带入方寸小世界的他们才知晓，他们在那一方小世界中究竟遭遇了何等恐怖之事。
仅仅是蕴含着天地开辟之威的一击，便击碎了他们所有的抵抗手段。
曾今引以为傲的金身法相、镇宗道器、道妙神通，在那一式神通之下脆弱的宛若一张纸。
而更加令人惊悚的是，那蕴含着无上天威的神通在击碎他们的反抗手段之后却并没有杀死他们，而是以开天辟地的大道韵将他们法脉废去。
这意味着若是无法寻得压制大道韵的手段，他们的身体会如同沙漏一般再也无法留存任何神通法力。
若是后续不与人动手，或许还能活到寿尽之时。
可若是一旦尝试修行亦或是与人斗法，如同沙漏的身躯会加速境界的跌落。
一旦跌下炼虚之境，本就所剩不多的寿元必然会被耗尽，等待他们的将是身死道消。
“好狠的手段！”
各位炼虚真君心中怨念横生，可当他们的目光落到沈渊身前时，却又顿时一僵。
只见有一个身穿紫金法衣的身影跪于沈渊身前，正是小有清虚之天前任掌教紫阳真君。
沈渊右手轻描淡写地按在紫阳真君头颅之上，这位纵横上一个灵气潮汐时代的洞天圣地掌教，竟悄无声息地化作飞灰消散于天地之间。
真灵、神魂没有丝毫残留。
所有炼虚真君顿时打了一个寒颤，原本想要说出的话纷纷咽回了喉咙里。
之前之所以对沈渊出手，那是因为他们误认为能够胜过沈渊。
眼下绝对的实力差距摆在眼前，自然没有谁愿意再触怒那位无上道子。
对方连当世第一洞天圣地的掌教都杀了，又岂会在意多杀一个？
从已经化作飞灰的紫阳真君头上收回了右手，沈渊忍不住眉头微皱。
他想要借助通幽神通洞察紫阳真君的记忆，却并没有想象中的那般顺利，一个隐藏于紫阳真君神魂深处的法印制止了沈渊的探查。
沈渊心中知晓，整个玄黄界中有能力留下如此后手的，只有白云金仙一人。
目光掠过在场剩余的二十五位炼虚真君，沈渊并没有杀死这些炼虚真君，而是选择废掉其修为，就是不想让矛盾彻底激化。
他需要的也只是助大夏平定动乱提升国运反馈人道大势，而不是化身杀神将整个修行界屠个精光。
目光所及之处，所有炼虚真君尽数低头，无一人胆敢与沈渊对视。
随后，沈渊声音淡漠开口道：
“我只是拿回本就属于大夏王朝的东西罢了。
这不是请求，而是通知！”
“若是各位依旧选择拒绝，我并不介意往各位的宗门之中走上一趟。
除却小有清虚之天外，不知其余诸宗洞天内，还能找出几位现世真仙？”
诸位真君又是心神一颤。
见识到那开天辟地的神通之后，没有谁会怀疑沈渊话语的真实性。
在各位真君眼中沈渊纵使无法搏杀真仙，可对抗合道道君不过是轻而易举。
绝天地通之后，三次灵气枯竭期已经榨干了整个玄黄界的底蕴。
炼虚境真君尚且有后来者，可合道之上几乎皆是从万载之前存活至今的古老者。
万载时光已经消磨了他们的神魂与寿元，纵使找遍洞天福地也找不到多少合道之上的强者。
这些每一位都是宗门的基石，毋庸置疑的宗门底蕴。
沈渊拥有灭杀合道道君的手段，意味着他有能力强行闯入洞天福地之内，灭掉在场绝大多数的道统传承。
那些有仙人坐镇的洞天可以逃过一劫，但现世之中的势力也必然会被连根拔除。
纵使能够斩杀无上道子，那也至少是玄黄界能够容纳仙人降世之后的事情了。
在如此长的时间里，谁也不知道无上道子是否能够拥有对抗仙人的手段。
在场大多数真君早在交手之后便已心生退意，想要留下残躯安稳渡过剩余的寿元，而沈渊的威胁更是给了他们足以说服宗门道统的借口。
随着沈渊话音落下，便立刻有真君开口道：
“紫云山愿意归还治下的二郡之地。”
“玉阙宝圭天愿意归还湖郡。”
“太玄法乐天愿意归还三郡五县之地。”
有人服软，自然也有人想要拒绝。
这一部分炼虚真君纷纷用着愤怒的目光望向出声之人，更是有人高声呵斥道：
“你们背信弃”
话音还未落下，一道剑光从沈渊指尖射出搅碎了那位真君的神魂，一位真君至此陨落。
“他来自何方势力？”
下方的钦天监正一步迈出，恭声说道：
“启禀道子，这位朱恒真君来自三十六洞天之一的洞灵真天，其门下修士曾暗中摧毁城隍庙，引导妖族攻入朝风郡，致使朝风郡失守大夏民心丧尽。
而后洞灵真天修士驱逐妖族，将朝风郡视作了洞灵真天自留地。
除却朝风郡之外，还有另外两郡皆为洞灵真天所掌控。”
沈渊点了点头。
“我会前往洞灵真天一趟，亲自询问其门中老祖缘由。”
此话一出，各位真君立刻意识明白沈渊绝非单纯的威胁，他是真的有杀入洞天的意图，这一下立刻有更多的炼虚真君主动选择服软。
但还有是有部分炼虚真君不甘心，亦或是门中有现世真仙坐镇心怀底气，于是主动发声道：
“我们也愿意归还各州郡权柄，但天地复苏妖族趁势崛起，对各州郡之地虎视眈眈。
以大夏现如今的实力，根本无法护住这十八州之地，纵使无上道子修为通天也难以兼顾到整个大夏。”
“不如由大夏朝廷派下官员主政，各宗修士负责防护妖族外敌，不知道子意下如何？”
这几位真君的话语有理有据，就连夏韵秋与钦天监正都陷入了一阵犹豫。
大夏十万大军坐镇三州之地游刃有余，可若是放到眼下天地复苏扩大数倍的十八州之地，却显得有些杯水车薪了，只能依靠民心与人道气运构建大阵防护。
但这也绝非一朝一夕之功，除非沈渊有传说中的撒豆成兵大神通在各州郡布下无数道兵，否则也难以稳定局势。
将那几位真君眼中的得意尽收眼底，沈渊目光越过了众人，看向了此方现世之外的另一片阴世之地。
残缺酆都大帝位格扰动天地，整片阴世随着沈渊的念头重新落入现世之中，仿若与现实相对应的一副黑白画卷。
而在这阴世之中，还有十余尊气息强大的鬼神正俯视着下方京州。
现世与阴世重叠让众多鬼神纷纷露出了意外之色，见到沈渊目光落向自己，犹豫片刻之后还是向沈渊行礼道：
“小神拜见无上道子！”
沈渊漠然道：“你们观望良久，也应该知晓各宗归还权柄之事。
眼下诸州缺少强者坐镇庇佑万民，我观尔等身上有大夏香火供奉，应当坐镇一方，庇佑大夏万民不受妖族侵扰。”
此话一出，众多鬼神纷纷变了颜色，形若肉山的巍魁鬼神更是开口直言道：
“道子阁下，这恐怕不合规矩吧？”
“规矩？”
“我所受供奉之香火皆是源自阴司，身为酆都鬼神也只受阴司之中诸位大人调动。
坐镇诸州之地劳心劳力，还是请道子阁下另请高明吧。”
若是处于盛世，坐镇各州自然有无数鬼神争抢。
可眼下妖族势大，坐镇一方必然会与妖族斗争，不仅会承担职责，获得的香火供奉未必能够弥补斗法带来的损耗。
反倒是与各大宗门暗中合作，不用出手便可轻易坐享其成，他们自然是万般不愿。
沈渊眉头愈发紧皱，眼中闪过不悦之色。
“身为阴司鬼神，享香火供奉竟不愿庇护黎明百姓，难道阴司已经忘记自己的司职了？”
沈渊这番质问，也让众鬼神脸色难看。
那巍魁鬼神一改之前的恭敬，庞大的身躯向前迈动脚步，目光俯视着沈渊冷声说道：
“我阴司罗酆六天之神中有三位鬼仙，纣绝阴天宫早已登临天仙之境，更有地藏王菩萨镇压十八层地狱，酆都大帝坐镇玄黄。
阴司可不是那些小小的洞天福地，阴司如何行事，还轮不到你来置评！”
“我尊称你为无上道子，莫非你真当自己是个人物不成？”
话音刚刚落下，阴世之中霎那间电闪雷鸣，遥远的酆都城内好似有象征阴司的无上意志发出愤怒咆哮之声。
一道血色雷霆轰然落下，将那一尊堪比炼虚的巍魁鬼神彻底抹去。
刹那间，天地俱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