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6章 北洋的仇

　　那一刻发生了什么？

　　当希佩尔回到德国向提尔皮茨汇报那一幕时，他用力的摇了摇头，只用了五个字来形容，“混乱加运气。”

　　事实上谁也没法说出当初发生了什么，直到跟踪广西号一号炮位的观察员发来消息，该舰一号炮位的三门主炮中有一发炮弹击中皇太子号后，大家才知道是谁立了功，那个因为脱下衣服擦拭炮弹污渍的主炮手在战后被所有菜鸟们敬仰，因为他仅仅花了五十秒就帮助整个炮组获得了海军金质勋章，还立了集体一等功，甚至那段时间内还出现了用旧衣服擦炮弹的热潮。

　　从第一发炮弹打出，到二十多秒后第一波炮弹在皇太子号身边炸开，到三十秒第三轮齐射打出，再到抵达目标。

　　全部过程五十秒。

　　如果时间能够凝固下来，那个时候八艘主力舰抢到了T字位，炮口全部指向了爆炸中的皇太子号，而新华海军第二战列舰分队依然平行正在和俄国战列舰线继续炮击，罗杰斯特温斯基正在查看海图，皇太子号舰长已经被震晕。

　　到底发生了什么？

　　难道是两架在编队上空盘旋的蜂鸟的指引？李默很快就否决了这个答案，因为一轮炮弹落下时，第二轮炮弹待发仅剩下十秒，以现在的技术，火控室的机械计算机是根本不可能在十秒内将汇报的新坐标重新计算出来再分发到各舰的，新华的无线电和火控技术虽然傲视群伦，但这个过程最短也必须一分钟左右。

　　直到后来救起的一位自称是皇太子号瞭望员的俄国水兵的解释大家才弄清楚了一切，根据这位水兵说，他当时的位置在前桅盘上，更在指引前主炮向新华舰队开火，然后就被一阵密集的水柱吓得蹲了下来，等到重新站起来后才发现，第二轮炮弹已经到了，这次他还没来得及蹲下，就看到一枚炮弹几乎是陡直的从一号炮塔顶部贯穿而下。

　　这些话让大家终于搞清楚了，顶部贯穿而下的穿甲弹肯定是穿透了炮塔下的弹药库，要不然仅凭305毫米穿甲弹内的8公斤TNT高爆炸药，根本不可能造成如此巨大的伤害。

　　毫无疑问，这是运气。

　　但却是世界唯一最多铁甲舰经验，第一支装备中华型战列舰，第一个研发出集中式火控，第一个安装光学测距仪，第一个利用无线电指挥，并且在十年里付出了超过四千人牺牲，拥有世界最多铁甲舰实战经验，并一直在摸索苦训的海军的运气。

　　无论当时发生了什么，其实都不用再追究了，这艘才下水四年，被法国和俄国同时称为骄傲的战列舰，在剧烈的爆炸中仅仅坚持了两分钟，就消失在了温暖的印度洋海水中，全舰803名官兵，仅幸存2人。

　　法国观摩舰上，几位正在和其他友好国家侃侃而谈，指着皇太子号吹嘘的法国军官同时感觉仿佛被扇了个响亮的耳光，因为他们刚刚还说这艘战列舰仅比新式战列舰差一点点，就被两轮齐射给彻底打爆。

　　英国多内加尔号上，费舍尔瞪着眼珠，紧握双拳，呼吸急促，心底只有一个念头，帝国需要大量的这种战列舰。

　　美国观摩舰上，远东舰队司令乔治杜威脸色死灰，在美国依然没有突破新式战列舰技术的时候，太平洋海权似乎正在离世界第一经济强国越来越远。

　　至于亚历山大三世号上，罗杰斯特温斯基更是手脚冰冷，呆呆地望着舷窗，似乎还在寻找那个熟悉的身影，至于看到这一幕的俄国海军官兵，更是汗流浃背，如果不是这里是大海，估计已经逃走了一半。

　　据后来获救的俄海军参谋格洛捏回忆道：“海面上飘过一阵硝烟，再睁开眼睛皇太子号已经消失了踪影，那一刻，俄国仿佛被铁锤敲了一下脑袋，完全没有了意识。”

　　这句话，解释了后来俄国舰队一系列愚蠢的错误。

　　一点四十分，被秒杀惊呆的罗杰斯特温斯基下达了左满舵，全力右转的命令，但他却忘记了一件重要的事情，先不说麾下的战舰根本没有对手的速度，更因为后面的五艘是博罗季诺级战列舰。

　　沿袭了皇太子号法制血统的博罗季诺级最大的毛病就是头重脚轻，尤其是在公爵级出世后，俄国紧急修改了图纸，在两门双联305毫米舰炮的基础上，在中部又增加了两门双联210毫米舰炮，排水量也增加到了满载15200吨。

　　仅仅从排水量看，这种武器配备并不太多，但问题是法国风格是以侧舷向上内倾，装甲防护复杂而得名，外形上看就像是个肚子圆滚滚的中年大叔，加上极其追求水面上的防护，钢板几乎是贴了一层又一层，这样一来就导致了水上部队过重，而且水面甲板狭窄，前后舰炮还好说，但为了应对鱼雷威胁又装了12门152毫米副炮，和20门75毫米副炮，安装位置更是几乎全贴到了水线，急转弯时一侧的副炮将直接浸到水里。

　　复杂的防护设置除了带来的急剧增加的重量外，并没有提高防护力，最后俄国还不得不减少了侧舷装甲的厚度，仅采用了200毫米的哈维镍钢，而应该是最严密的炮塔正面和司令塔，也仅仅是254毫米的镍钢装甲。

　　反观对手，大连级重巡洋舰的侧舷主装甲带就使用了220毫米更先进的采用了表面渗碳技术的克虏伯装甲，司令塔和炮塔正面虽然相当，但防护力却是它的一倍。

　　最关键的是这五艘主力舰甚至还没进行过海试。

　　所以当罗杰斯特温斯基下令右转后，五艘博罗季诺级的舰长根本不敢学刚才龙国章把舵机打到底玩军舰漂移，可见机动力和远洋性连自己人都不相信。

　　其实说到底，这个时代唯一注重长时间远洋适航性的海军只有英国，虽然法国人号称世界第二，实际上依然属于地中海地区舰队，而地中海独特的地理环境注定了起不了风浪，唯有需要全世界部署的英国海军才需要良好的适航性。

　　而作为穿越者，加上所处太平洋的广袤，使得李默不得不只能去学习英国，从靖海级坚决采用大西洋舰艏，到加高干舷，增强舭龙骨，再到开始研制减摇鳍，无一不是为了增强适航性，而且满载16800吨的大连级，竟然只安装了八门130毫米副炮和8门单装76毫米甲板炮，可见为了做出了多大的牺牲。

　　所以当费舍尔看到五艘博罗季诺级开始缓慢的右转时，甚至不顾形象爆了句粗口，因为这些愚蠢而缓慢的笨熊在转弯的几分钟里完全就是靶子。

　　是的，剧烈的转弯，使得五艘博罗季诺级舰体开始右倾，右边的副炮位顿时淹没在了海水里，而且由于左边太高，无论是主炮还是副炮，全都暂时不能开火。

　　缺乏经验的罗杰斯特温斯基再次犯了日本人阵前急转的错误，当新华海军八艘主力舰开始第三轮炮击后，经验丰富的立刻抓到了这个错误。

　　当一点四十五分，当排在皇太子号身后，开始转弯的旗舰亚历山大三世甩动尾巴时，早已悄悄把距离拉近到一万三千米的八艘主力舰再次爆发出了怒吼，当这艘旗舰即将完成转舵的最后一刻，一枚254毫米脱帽穿甲弹准确的从司令塔下穿过，虽然炮弹没有直接进入司令塔，但在下方发生的爆炸，还是将司令塔内的所有人都抛到了半空然后狠狠砸了下来，造成了数人死亡，十几人重伤，而那位下达了转向命令的俄国司令官，甚至没能发出第二条命令。

　　由于此时俄舰队还不知道罗杰斯特温斯基已经重伤昏迷，排在它后面的鹰号继续按照之前的命令转舵，但它就没有那么好运了。

　　黑龙江号把十门舰炮全部对准了这艘大家伙，按照舰长方进的话说，除非能打沉这艘号称俄国最强大之一的战列舰，要不然都不能算参加过此次海战。

　　10门305毫米主炮，以每分钟两枚的速度，在飞机和测距仪的携手下不断将最新的穿甲弹打出去，虽然后来了解到这种穿甲弹的青铜风帽还是有容易脱落的问题，但一万三千米的距离上，命中率依然达到了百分之三十。

　　当第三轮两枚穿甲弹同时穿透了薄薄的主装甲带，一路撕咬抵达了锅炉舱并爆炸后，这只俄国海军的骄傲雄鹰步入了皇太子号的后尘，锅炉舱爆炸弥漫到了右侧中部的210毫米二级主炮的弹药库，一阵剧烈的爆炸后，转弯倾斜的甲板就再也没有重新拉平过，并最终在漂浮了三个小时后被一艘保卫级用鱼雷将露出了肚皮的它送入了海底。

　　两点整，当鹰号肚皮朝天后，后面的各舰顿时都不敢在转向了，排列整齐的战列线终于出现了松动，此时，林泰曾准确的抓住了俄舰队混乱的机会，带着四艘公爵级猛的插入了俄第二和第三战列舰分队中间。

　　见此情景，龙国章也下令解散战列舰，首先得到释放的就是四艘大连级，它们本来就是来冒充战列舰的，取消了编组后立刻恢复了重巡的本性，季濡山立刻下令加速到25节，追击一直被压在战列舰内侧的俄巡洋舰分队。

　　此时，排在鹰号后面的博罗季诺号忽然左转，这个意外让它后面的光荣号措手不及，当博罗季诺号舰艏不断偏移开后，大连号的枪炮长陡然发现了这个美味的目标。

　　“一点钟，光荣号一万一千米。”

　　“集火。”

　　随着枪炮长的大喊，四艘吉林级同时转动主炮，对准了暴露在炮口下却因为伙伴转舵和鹰号翻覆而无法机动的光荣号。

　　当光荣号忽然发现面前已经没有了阻挡，自己完完全全的暴露在了四艘吉林级可怕的炮口下，所有水兵都屏住了呼吸，虽然有几门主炮因为角度问题无法射击，但当28门主炮同时怒吼，绽放出一朵朵死神之花时，光荣号顿时陷入了无尽的绝望中。

　　也不知道是一分钟，还是几个世纪，直到一次跨射出现后光荣号舰长才陡然醒悟过来应该想办法逃走，但此时已经晚了。

　　一枚枚炮弹，呼啸着落在了光荣号身边，当一枚穿甲弹撕裂主装甲进入了军官休息舱后，灾难发生了。

　　奢华的内部装饰在爆炸中迅速燃烧，军舰内随处可见的木材，地毯油画成为了致命伤，船舱内的大火开始不断蔓延，短短几分钟后大火便蔓延到了甲板，这对任何一艘战舰都是致命的，何况是已经被打得不能动弹的光荣号。

　　两点十五分，完成了转向并解散了编队后，广东号立即扑向了全力灭火的光荣号，在主动拉近到六千米距离上后，用连续的两轮高爆弹要了光荣号的命，猛烈地爆炸不仅给正在灭火的水兵带来了灭顶之灾，更使得火势一发不可收拾，当它被鱼雷送入海底时，内部的大火都还没有熄灭。

　　等到后来统计才知道，这把火使得903人的光荣号仅仅逃出了57人，其余全部都被大火烧死。

　　至于葬送了伙伴，率先逃走的博罗季诺号和一起撤退的苏沃洛夫公爵号的好运也没有持续多久，就被打得光荣号起火后，迅速赶来的广西号和黑龙江号抓住，四艘战列舰顿时展开了激烈的炮战。

　　正当龙国章准备带着干掉敌人第一战列舰分队战绩进入第二阶段时。两点三十分，一直占据上风的新华主力舰队海军终于遭到了创伤，横切进入俄第二和第三战列舰分队中间的四艘公爵级中的公爵号却遇上了大麻烦，它被俄国人在战前从英国手里获得的两艘快速级给夹住了，虽然用有四门305毫米主炮，还有用八门203毫米副炮，可以同时向两个方向炮击，但快速级不愧是英国造舰技术的最高杰作，254毫米舰炮虽然比不了对手，但其拥有的14门190毫米速射副炮却发挥了最大的功效，每分钟三发的高射速，让公爵号也有些招架不住，舰长刘步蟾不得不拉开距离。

　　但就在公爵号转舵的那一刻，一枚炮弹却准确的击中了舵机，使得左边船舵卡死，幸好明石号成功逼退了两艘快速级别，最终帮助公爵号退出了战斗。

　　谁也没想到，公爵号被两艘快速级联手逼退的一幕，却被混战中的萨镇冰看到了，他立即放弃了被打得起火的留里克号，带领奉天号以25节的速度，强行插入了正在携手准备逃走的两艘快速号之间。

　　北洋的仇，还没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