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少爷，此地不宜久留
没过多久。
只见一满脸横肉的中年男人脸一沉，猛地一拍桌子，“哪儿来的？耍老子玩呢！问东问西，一样不买，存心找茬是不是？”
这突如其来的破口大骂，瞬间引来了街上行人的驻足围观。
韩川却丝毫不恼，反而一本正经地叉着腰，仰着小脸，用稚嫩的声音反驳：“谁说我不买？我是在做市场调研，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你懂不懂什么叫商业策略？”
“我呸！我管你什么狗屁策略！”
掌柜的气得吹胡子瞪眼，“我看你就是个穷光蛋，来我这儿长见识的！”
“你这人怎么做生意的？顾客是上帝！你连最基本的商业礼仪都没有，活该你生意做不大！”
“嘿我这暴脾气！你个小屁孩还教训起我来了！”
看着一个十岁孩童和一个中年掌柜，一个仰着头据理力争，一个叉着腰气急败坏，两人吵得面红耳赤，这滑稽的一幕让一向清冷的钱灵儿都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但她很快意识到不妥，连忙又恢复了那副冰山模样，只是微微颤抖的肩膀暴露了她忍耐的辛苦。
赵德则全程都是一副无奈的苦笑，只觉得自己的心肝脾肺肾都在疼。
我的小祖宗啊，您可是皇帝！
怎么能当街跟个市井商人吵架呢？
这要是传出去，皇家的脸面还要不要了！
围观的人群越聚越多，开始对着韩川一行人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赵德眼看情势不妙，再待下去，万一这位小祖宗的身份暴露，那可就捅破天了！
他心一横，也顾不得什么礼仪规矩了，一个箭步上前，弯腰躬身，在韩川耳边急切地低语：“少爷，此地不宜久留！”
话音未落，他竟一把将韩川扛上了自己的肩膀，拨开人群就往外冲。
“哎！你干什么！放我下来！”韩川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搞得一懵，手脚并用地挣扎起来。
赵德却不管不顾，使出吃奶的力气，背着韩川飞快地在人群中穿梭，那速度竟不比寻常武者慢上多少。
“赵德！朕命令你放我下来！”韩川的声音从赵德背后传来。
“少爷恕罪！”赵德一边跑一边气喘吁吁地回应，“老奴也是为了您的安全着想！咱们得赶紧离开这儿！”
韩川挣扎了一会儿，也知道再闹下去只会更引人注目，只好无奈地趴在赵德那并不宽厚的背上，闷闷地开口：“行了，不跟你计较。找个僻静点的地方，朕饿了，要吃饭。”
“好嘞！少爷您坐稳了！”
得到命令，赵德如蒙大赦，脚下跑得更快了，背着当朝天子，在梁都繁华的街巷里，朝着一间僻静的饭店飞奔而去。
“少爷，您别看这牙行街乌烟瘴气，其实整个大梁的商贸，看着繁荣，根子却是虚的。”
赵德气息有些不匀，却不忘为主解惑，“咱们的丝绸、瓷器、茶叶，运到海外能换回成堆的金山银山，可这铸铁、农耕、织造的本事，百年来却没什么长进，说白了，就是个空架子。”
韩川趴在他背上，一言不发。
赵德的话，他听进去了，却并未放在心上。
因为他看到的，比赵德更深。
大梁的海贸确实发达得超乎想象，但更让他心惊的是，那些独步天下的技术，如官窑秘方、蜀锦织法、贡茶炒制，百年来竟无一泄露。
这背后，必然有一套极其严酷且高效的保密与管控制度。
这说明大梁的统治阶级，并非一群只知享乐的蠢货，他们懂得如何守护自己的核心利益。
这大梁，比他想象的要复杂，也更有趣。
一路行来，市井百态尽收眼底。韩川的脑海中，无数个念头如同走马灯般闪过。
玻璃？
水泥？
蒸汽机？
一个个划时代的产物在他脑中浮现，又被他一一否决。
玻璃需要纯碱和石英砂，工艺复杂，初期成品率低下，除了成为新的奢侈品，对国力提升有限。
水泥……倒是修城筑路的好东西，但配方和烧制温度都需要反复试验，远水解不了近渴。
至于蒸汽机，那更是天方夜谭，没有基础的物理学理论和材料学的支撑，就是空中楼阁。
遗憾涌上心头。
空有屠龙之术，却无利刃在手。
就在这时，一个念头如闪电般划破脑海！
军械！
他不需要凭空造出加特林，但改良火药配方，制造颗粒火药，提升燃烧效率和威力，这并非不可能！
还有，利用简单的杠杆和齿轮原理，改良现有的床弩和投石机，提升射程和精准度！
甚至，可以尝试冶炼出更高碳含量的钢材，用来打造更锋利的兵刃和更坚固的甲胄！
这些东西，不需要太高深的理论，更多的是经验和工艺的积累！
一瞬间，韩川心中的阴霾一扫而空，嘴角不自觉地微微上扬。
他似乎已经看到，一支装备了新式军械的大梁铁骑，将横扫一切不臣！
但旋即，他又冷静下来。
这些想法，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却难如登天。他只知道大概的原理，具体的配比、材料、工艺，都需要无数次的试错。
而试错，需要人，需要钱，更需要一个绝对安全、不受干扰的场所。
人才……钱财……场地……
一个个难题接踵而至，让他刚刚燃起的火焰又被浇上了一盆冷水。
“梁都大营……”
韩川的脑中，突然蹦出于望那张意味深长的脸。
于望为何如此急切地想让自己去军营？
难道……那里真的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是一个可以让他实现这些想法的秘密基地？
还是那明宗皇帝在哪里留下了什么遗产？
一念及此，韩川的心脏猛地一跳，眼中精光暴涨。
“少爷，到了。”
赵德的声音将他从沉思中拉回。
韩川抬眼望去，不禁微微一愣。
眼前并非什么雕梁画栋的酒楼，而是一座掩映在绿柳翠竹之后的两层小楼，青瓦白墙，门前没有悬挂任何招牌，只有一个朴素的灯笼，上书一个清秀的“食”字。
若非赵德带路，就算从门前走过一百次，也只会当是寻常的民居。
这地方……赵德一个深宫内侍，是如何知道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