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3章 通天红娘！（5k）

    公元2221年。


    这段时间人类过的很安逸。


    日子越过越有盼头了。


    对外，三体危机彻底剪除，对内，联邦政府蒸蒸日上。没有了三体危机的阴影，因恐龙、蘑菇两大族群带来的文化交融激发了新一轮的文艺复兴，地球文化蒸蒸日上，始终为人类社会注入着源头的精神活力。


    同样的，自危机纪元200年（公元2207年）解除智子封锁之后，人类在技术大爆炸中一路狂飙十四年，其中更是走过了三体技术灌顶和缴获光速飞船两个加速带，技术爆炸持续降临。


    更不要说有从排险者传感器敲来的终极理论为技术发展矫正着方向，甚至还有白洞这颗‘碳基百亿补贴’躺在奥尔特云中等待人类任意采撷。


    文艺大复兴、技术大爆炸、上有真理灌顶，下有无限资源。


    人类的前途，亮的四光年之外永夜纪年的三体人们睁不开眼。


    三体人常常簇拥在黑暗中的篝火旁，遥望着地球的方向，在寒冷的包裹下，幻想着那是一个怎样的人间天堂。


    人类睡着了吗?


    我们冻得睡不着。


    三体人能不能睡着人类并不关心，人类的想法是如何让三体文明一睡不醒，至少谦总司令已经开始琢磨等光速飞船研制出来之后，该如何对三体星系施行“黑暗森林打击”了。


    这位好邻居不死透，人类实在是不放心啊。


    除了三体人，对于太阳系而言，唯一算得上是威胁的就是那支养老舰队了，难民船队还好，可以武力威慑，但那些上帝飞船有些麻烦——两万多颗月球级别的飞船所造成的影响，实在是太难以预料。


    第七舰队的任务，就是想办法劝阻上帝舰队停留在柯伊伯带之外，随后由人类的恒星际飞船把这些上帝们接到指定养老城市。


    难民也好，老上帝也罢，这些三四十年之后的事情。离大多数普通人还远。


    在这新的一年里面，人们也都各有各的事情在做，比如罗辑一直就在跟进“落日工程”的进展，并见证了“落日一号”、“落日二号”两艘地船相继突破2900千米的地幔层，进入地核层的一幕。


    地幔层虽然穿过去了，但然是地核层依旧很厚。


    地核厚度为3480千米，其中外核厚约2200千米，内核厚约1280千米，相比于固态地幔，液态外核层让落日一号地船翻了个大跟头，那类似白矮星鱼的仿生游动装置，在进入液态外核层时，立刻失陷了进去，这条在固体中自由游曳的‘地鱼’，直接困在了液态外核中。


    落日工程的研究员们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这艘造价不菲的地船永远卡在地幔层与地核外层的交界处中。


    四个月后，重新升级后的落日二号地船开始下潜，并用了两个月的时间下潜到了地核外层，尽管改良后的地船二号拥有了在固态地幔和液态外核区自由游动的能力，但仍然没能逃脱被困住的宿命。


    落日二号地船在进入液态外核区后不久，陷入了高压高热的外核层组成的漩涡中，在逆流中失控，与高密度高压的物质组成的漩涡中如同被卷进洋流的水母，疯狂的转着圈圈。


    深层地质专家们给这种漩涡取名为“地流”


    人类打死都没想到地核区域竟然有着类似海洋洋流交汇时因温度不均匀所导致的巨大洋流漩涡，这说明地球地核区的温度也并非完全相同，数以百度的温差直接让液态外核区形成了几十公里的巨大高密度物质流。


    在这种物质流的冲刷下，落日二号地船的推进器就像风暴下的蝴蝶一样无力。


    但落日二号终究还是浮上来了。


    在落日二号陷入“地流”后不久，所有预定AI操作自救手段均宣布无效之际，人类已经做好了落日二号和落日一号一样的结局的准备，但这时一位操纵人员在‘破罐子破摔’的心理下，拿着地船二号在“地流”中玩起了“漂移”，并最终以一种不可思议的角度顺着“地流”的方向被甩了出来。


    落日二号的遭遇，让落日工程的技术负责人沈渊开始重新审视远程操控和AI程序的可靠性，开始思考人为驾驶的可能性。


    毕竟，‘地流漩涡’看起来凶险，但实际上也只是速度低于20米每秒的缓慢物质流而已，一位出色的‘船手’可以轻易驾驶地船冲出地流，但相比之下，用一根名为量子纠缠的丝线，去遥控三千公里之外的船只冲出地流……那难度可就大了无数倍了。


    落日二号地船成功返回之后，落日三号地船立刻投入了研究。


    关于落日三号载人的想法，落日工程总工程师李豪也已经提前和罗辑打过了招呼，事实上载人地船是早晚都要迈出这一步的，毕竟这位面壁者的核心诉求就是驾驶着地船前往地心。


    李豪解释：考虑到地球深处那复杂多变的底层环境，基于量子纠缠的远程控制和AI体系已经不足以让地船战胜这些复杂多变的环境，需要有人来驾驶。


    落日三号地船大概率将被设计成载人地船，这大概需要一年的时间——实际上这已经是非常快的研发速度了。


    对此罗辑也没有太多办法，只能慢慢等。


    罗辑心中已经做好了等待十年的心理准备。


    他没有罗清那种可以轻易挖穿水星的修为，金丹期虽然强，但全力施为最多也不过是小当量核武器的水平，和元婴期天差地别。


    从危机纪元205年醒来，满打满算他也才修炼了八年而已。


    不过罗辑倒是问了李总工一个问题：地船驾驶危险无比，稍有不慎就会被困在地心中，谁来驾驶?


    对此李豪表示不用担心，他们部门自有人选。


    罗辑也让他们不用着急，人员安全第一——探索地心毕竟是亘古未有的大事情，哪怕是白垩纪时期的龙蚁联邦都未曾挖穿地心，人类应该是第一个敢尝试这么干的地球文明。


    慢慢来。


    罗辑除了偶尔往落日工程部门跑之外，并没有像罗清那样动不动就闭关十天半个月，而是经常去探望自己的朋友们。


    两位面壁者同僚，还有那些从公元时代，因PDC而绑定在一起的老友们，在这个新时代也几乎都各有各的事情要做。


    比如史强。


    自从前两年，比史强还大两岁的老儿子史晓明在一次公元人相亲局上遇到了一位四十多岁的适龄女子之后，一见钟情，光速闪婚，并通过传统婚育的方式给史强造了一个孙女出来。


    每次罗辑拎着两瓶白酒去找史强的时候，对方不是在给孙女做饭就是在逗孙女玩，酒也不喝了烟也戒了，如果不是史强这位警局雇员太过出色，警局缺不了这样的人，史强非得把工作也辞了不可。


    两人蹲在一起，罗辑聊他的宇宙道德，史强谈他的育孙心得，驴唇不对马嘴根本聊不一块去，但每次还能聊上大半天，也是奇怪。


    除了普通人史强之外，罗辑还去找了那两位面壁者同僚，希恩斯所在的政府科学团队最近在忙着研究“思想钢印橡皮擦”，来使得思想钢印变得可逆，精神状态看起来比刚被破壁的那段时间好了不少。


    罗辑问：“思想钢印无法对冲吗?”


    希恩斯回答：“思想钢印不能互相抵消，一个人同时印上完全相悖的思想钢印会导致严重的精神错乱，联邦政府希望我这个团队能把思想钢印完全无害化，‘橡皮擦’工程本质上是对人脑意识的手术——这在技术上是相当难的。


    毕竟人类现在仍然没有完全搞清楚意识之谜，我曾和丁仪博士谈论过量子不确定性原理对于人脑意识的影响，他给了我许多启发……总之这是个复杂的活，你能不能给联邦政府说一说，不要催我们了，这东西真不是那么容易出成果的。”


    希恩斯看起来十分疲惫。


    罗辑倒是能理解联邦政府对于思想钢印橡皮擦的迫切需求。


    现在的太阳系舰队，防黑暗森林分裂甚于防黑暗森林打击，以至于不得不冒险重启了信念中心思想钢印生产线，只有正式上钢印无害化了之后，人类才能放心使用这个可以控制思想意识的“尤里设施”。


    罗辑说：“我回头给说说。”


    希恩斯：“那我就替我的同事们谢谢你了，唉，没办法，面壁者和面壁者之间也亦有差距。”


    罗辑没忍住一乐。


    相比于希恩斯这边，另一位面壁者的生活就截然不同了。


    水星距离地球太远，罗辑在这一年里也就只过去了一趟而已。由于在公众眼中，雷迪亚兹早已“死亡”于委内瑞拉的人民广场上，因此雷迪亚兹也从未出现在公众的视野中，哪怕是水星空泡的人们，也只是把他当成一位水星空泡的早期开拓者，一位在水星政府德高望重的老人而已。


    罗辑来到水星空泡城市，去探望雷迪亚兹的时候，意外发现雷迪亚兹正在与一位老人下象棋。


    而这位老人……罗辑怎么看都有些眼熟。


    来自金丹期修为的记忆力，很快就让他想起了对方的身份。


    ‘他是……亚洲舰队司令?’


    罗辑皱着眉头。


    他对这位舰队国际时期的亚洲舰队领导人并不熟悉，主要原因是因为自己是在危机纪元205年苏醒的，自己苏醒后没几个月末日之战就爆发了，随后强盛时期的舰队国际被10枚水滴摧杀了大半。


    甚至连三大舰队司令有两位舰队司令直接投胎转世了，现任的太阳系舰队司令谦蒙渐、木星政府行政官格兰特、以及太阳系舰队联席会议主席，这三人都是末日之战下幸存的舰队新生代。


    罗辑以为这位亚洲舰队司令也已经投胎转世了——倒不是说在刻意的诅咒，而是当时确实有两枚水滴将攻击目标调整为了舰队国际的核心领导层。


    以人类当时的技术力量，想要保下这些领导人简直难如登天。


    毕竟连已经转移到万米深地堡里的欧洲舰队总司令维塔利斯都被水滴贯穿了木卫二的地壳给杀死了，这两枚水滴，不光杀死了舰队国际的领导指挥层，连木星轨道上的大型太空船坞都没放过，直接毁掉了人类的恒星级战舰生产线。


    况且在末日之战之后，自己也没有听说过任何关于这位亚洲舰队司令的信息，不光是他自己，大多数民众也都认为三大舰队司令都殉国了。


    居然还活着，真是令人震惊。


    怎么做到的?


    罗辑想来想去，也只能把原因归咎到罗清身上，在水滴的全面突袭下，也只有他能强行出手保人。


    “呀，会修仙的面壁者来了。”雷迪亚兹笑呵呵的起身，给逻辑准备了个位置，随后将桌面上的楚汉争霸版象棋换成了魏蜀吴三国版象棋。


    亚洲舰队司令看着罗辑，但不知道为何，罗辑总感觉这道目光中带着些许莫名审视?


    主要的是，那一抹奇怪的熟悉感并没有减少。


    罗辑同雷迪亚兹稍微寒暄了一下，随后礼貌看向这位亚洲舰队司令。


    这位慈祥的老人也在打量着他。


    两人握手，罗辑能明显感觉到对方使了些力气，这让罗辑更加不知其所以然。


    雷迪亚兹与这位老人的关系不错，似乎是知道什么内情，只是笑着也不说话。


    亚洲舰队司令面带微笑：“罗辑博士，久仰大名。”


    罗辑也只好说：“司令员同志，真不敢相信您居然……”


    亚洲舰队司令接过话茬：“还活着是吧，托罗清教授的福，他在早年曾经赠予过我一张护身符……那张护身符挡住了水滴的撞击。”


    “原来是这样。”罗辑恍然大悟。


    亚洲舰队司令点点头：“您冬眠的时候，罗清其实做了许多工作，只是从未显露在外而已……来，坐下说。”


    三人入座。


    但罗辑显然不是过来玩象棋的，看着眼前面容苍老却带着些许熟悉感的亚洲舰队司令，罗辑慎重的问道：“司令员同志，我们之前是不是在什么地方见过?”


    亚洲舰队司令笑着说：“罗辑博士，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应该是我们的第一次见面。”


    罗辑不信，他的神念把自己在冬眠前的记忆重新翻了一翻，很快找到了在那电视里中一闪而逝的面容——那张面容，与眼前的老人有七成相似。


    在球状闪电时期的那场宏聚变危机时，十号曾在电视直播中发表讲话，随后林云意外激发了宏聚变，对峙双方的芯片几乎被抹除殆尽，宏聚变威慑意外建立。


    宏聚变威慑代替了核威慑成为了冷战后的威慑主流——一直到古筝行动之后。


    这在当时毕竟是一件大新闻，因此罗辑的印象也十分深刻，而那位首长的面容，就与亚洲舰队司令有些像。


    但这已经是两百多年之前的事情了


    罗辑思索良久，随后问道：“司令员同志，我想起来了一位老首长，宏聚变危机时期的……您有印象没?”


    亚洲舰队司令没想到罗辑把两百年前的人和事情串到一起，语气似乎带着些许追忆：“那是我的父亲。”


    罗辑没想到，这位在危机纪年初以太空军参谋部这个普通身份通过领航员选拔，并独自在时间浪潮中漂泊了200余年，并最终通过自己努力，在危机纪元190年成为亚洲舰队总司令，被誉为舰队国际时代中流砥柱，居然能和十号扯上关系。


    罗辑知道十号的姓氏，于是笑着说：“那我应该叫您庄司令。”


    亚洲舰队司令摆摆手：“司令什么的就算了，我已经卸职了，如果说还有什么身份的话，那么我现在是“万年炎帝号”科研舰的舰长，罗辑博士叫我不嫌弃可以叫我庄舰长，或者直接称呼我的本名：庄宇。”


    罗辑前不久查阅过自己冬眠以来所有地球资料，知晓万年炎帝号和万年风雪号是人类的第一、第二艘行星级战舰，有着一百多年的历史，也知道亚洲舰队司令作为太空军领航员，恰巧就是人类历史上第一位星际战舰的舰长。


    原来是退休到老单位了。


    “那我就叫您庄舰长了。”罗辑笑着说，随后回味着“庄宇”这个名字，突然神情一僵。


    庄宇?


    庄宇?！


    冬眠前庄颜从未给自己提及过家人的事情，罗辑也一直以为妻子是独生女，但直到一年前三体危机彻底解除之后，在一次一起醉酒中庄颜才向罗辑吐露了自己一些家人，也是直到这时，罗辑才知道庄颜有个亲哥哥。


    而这位素未谋面的大舅哥，名字似乎也叫……庄宇。


    等等，自己娶了十号的闺女?


    大史，你他娘到底干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