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七章 无情无义

    是的，他在享受。


    享受与天对抗的过程，纵使前方有多么悍戾的阻力，他依旧坚毅的前行，内心的澎湃之感灼灼燃烧，如同沸腾的岩浆，不断地注入他的血液。


    不知为何？


    明明他的意念并未催动夙力，但夙力始终从他的体肤溢出，覆盖着他的周身，源源不断地输出。


    淡蓝色的荧光如同夜间扑朔迷离的萤虫，萦绕于他的躯体。


    此时，天板仍然以每秒几千里的速度疾行，天板之内的所有搁置物，都堆扎于天板的后方，附在砂红色的木壁之上。


    “我是圈养的猎物吗？”


    他不禁在内心里盘问着自己，与其说是盘问，不如说是逼问。


    “卑微”一词，仿佛缠绕于他的内心，并且将他拖入无尽的深海，沉沦至此，似乎想让他窒息而亡。


    细细感受着他内心深处的呐喊，似乎在呼救，四周充斥着厮杀声，还有猛兽的愤吼声。


    不知不觉，胆怯和畏惧充斥着他躯体的每一个细胞。


    周围的淡蓝色荧光徐徐变淡，有逐步消逝的趋势。


    夏苏星明显有所抵抗，“光灵，魔化！”


    他在跟自己较劲儿，在跟自己那卑微的内心较劲儿。


    顺着风，他的发梢渐渐尽白，瞳孔之中，隐隐裂开一道血痕，从中流淌的鲜血灌满了双眸，泛白褴褛的囚衣，他的眉心烙印的血红色五角星时隐时现。


    周身的血气有翻江倒海之势，令他的气魄增强了不少。


    “人啊！就是永远得不到满足..  ..”


    他好似在嘲讽自己，一股压抑的暴戾之息从他的血瞳中爆射而出，从他的眼眸中，可以看见嗜血的魑魅魍魉在深渊的尽头挣扎。


    在他的周身，淡蓝色的荧光全然消失，体表覆住的淡蓝色夙力，尽遭血色气息排斥驱赶，一缕缕血息缠绕于他的四肢骨骸，像是封锁的桎梏。


    天板依旧在高速驱行，夏苏星越发的不像人样，就跟一副空壳的行尸走肉一般，失去了人的生机和灵魂。


    他的内心喧哗而枯燥，鬼怪化的灵魂在竭力逃离他的躯壳，狂暴的气息似乎在遏制他的咽喉，试图让他窒息。


    他是怎么了..  ..


    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但他控制不了自己的意识，慵懒无力占据了他的脑海。


    哪怕他的前方是死溏，他依旧会不受控制地往前行。


    准确的讲，他的躯体，乃至他的意识都不再属于他，而他的部分将死的本体，正在享受着死亡的过程。


    “谁啊..  ..控制着我的生命..  ..”


    他并未开口，有气无力的声音不知从何处响起，涤荡着他的灵魂深处。


    “矢昔，感觉怎么样？”


    声音好熟悉，已经很久未听见了，不过夏苏星记得，清晰的记得。


    “皁列啊..  ..”他笑谑一声，声音苍白无力。


    皁列的声音尤其独特，苍老而稚，空灵而近，有鬼怪的哀怨感，有神灵的尊崇感。


    “想我..  ..死吗？”


    夏苏星反抗不了，他的意识水平远远不及皁列，现在他的躯体和意识已经彻彻底底地交付给了皁列。


    “不不不，我不想让你死。”


    皁列的言语之中，不免掺杂着些许的悲怜和笑谑。


    “在幻虚之梦..  ..逼迫我召唤灭神迹，进而..  ..让灭神迹操控我的身躯，让我..  ..自取灭亡，你难道还能..  ..否认？”夏苏星的言语断断续续，语调极其的低微。


    皁列朗声大笑，道：“你死不了，所有的一切都是有预谋的运行之中，你顶多只能算是其中一个稍微特殊的变量罢了。”


    一切都在有预谋的运行之中..  ..


    皁列明明已经死了，但是他就跟神明一样，控制着整个世间的变幻，纵然不测，他自有办法应对。


    夏苏星卑微一语，“放了我..  ..”


    他的言语倒是让皁列一惊一乎。


    皁列意外不已，“我就说嘛，你怎么可能像矢昔一样，成为我的对手？皁列是不会像你这般懦弱的，即便是魂飞湮灭，他断然不可能讲出刚刚的话。”


    夏苏星低落一笑，“我不是矢昔，我..  ..不想跟你作对，我..  ..失去了太多的东西，不想再失去了..  ..”


    “你害怕了？”


    皁列低语一问，仿佛是凑近他的耳畔在询问。


    夏苏星微微颔首，“我害怕了..  ..但我不是害怕死亡..  ..是害怕失去..  ..”


    死亡，他或许早已不再怯生，他唯独害怕的，就是无所止步的失去。


    诡异的是，灭神迹不自觉的催动，并非经由他的意识。


    血雾渐渐弥漫，笼罩于整个天板，夏苏星在灭神迹的领域中，血眸的戮意愈发的沉重，嗜血暴戾的气息充斥着他的脑海。


    天板在苍穹之间掠过，一道浓重的血雾在尾部作下了迹象。


    夏苏星的身形在似纱的血雾中隐隐浮现，他的血瞳忽闪，犹如两盏红色的灯笼，流露着地域深渊里久经折磨恶魔的哀怨。


    他怀有恐惧，问：“你究竟..  ..想干什么？”


    皁列不疾不缓地回：“我在帮你，帮你突破自己的极限，只有死了，才能涅槃重生，明白吗？我至始至终都是在帮助你，你让我放了你，我真的不知道应该为你感到怜惜，还是应该为你感到惋惜？”


    夏苏星警惕问道：“什么..  ..意思？”


    皁列道：“你之所以不能再度成为矢昔，是因为你还是人，拥有人的七情六欲，拥有情感的缺陷，他们是你的累赘，所有人跟你有关系的人都是你的累赘，他们是垃圾，所以导致你也认为..  ..你就是垃圾！”


    夏苏星无力地反驳道：“我不允许..  ..你污蔑他们！”


    无路如何，他都会竭力地维护他所重视的人，不容许任何人对他们进行污蔑。


    皁列笑了笑，既有高傲和不屑，又有同情和哀怜。


    他道：“你有人族本该就存在的缺陷，情谊是你最大的弊端，此外，恐惧、忧虑、不安都是你棘手的敌人，你比不上矢昔。矢昔他的血液是属于人族的，但他并不属于人族，一定程度上，他是个无情无义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