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3章 人心似海

　　布兰前线三大军团，紫辰军团居中，镇守至关重要的关键中路。雷霆军团居右，苍炎军团居左，共同构成两侧防线。

　　就在雷霆军团防区，几百公里荒野在这下午打得如火如荼的时候，左侧苍炎军团这里也遭到了蛮人的进攻，不过不是关卡，而是一个大型城市。且这里的蛮人攻势也并没有那么猛，甚至看起来有些不紧不慢。

　　一直到傍晚时候，这里叫了一天的震天喊杀声终于停歇。在最后一波蛮人被打下墙头后，几声低沉的兽角长号响起，蛮人偃旗息鼓，收兵后撤。

　　半响，蛮人这边收拾战场的人出现，并不是去抬同伴尸体，北荒那边没有入土为安这习惯，有条件的会埋，大多数的则是任其待在死亡地方。活动的蛮人身影是在城墙弓箭射程之外，捡取着死去同伴兵器，剥下布兰士兵铠甲等等。没办法，北荒那边虽然各种矿产极其丰富，但他们没有布兰这边的制作工艺，就像一些普通蛮人拿的巨大铁棒，那完全就是个简单的铁疙瘩。

　　城外几里处的土丘之上，大约十来个人站在凛然寒风中，将城墙下的情况尽收眼底。

　　站在最前方的是个两鬓霜白，身着大叶龙鳞甲的老者，从一些外形特征上看是蛮人无疑，但他却与普通蛮人不尽相同，体格一样的雄壮，但却没有那么邋里邋遢的长毛，甚至猛地一看，几乎与布兰老人相差不多。尤其是脸庞气质，没有一般蛮人外露的凶煞之气，有的只是苍老沉稳，眼波深渊如海，宛若阅经沧桑的睿智老魔法师。

　　看着山下蛮人有序退去，老者点了点头，平淡语气中带着欣赏：“打得不错。”这当然不是讽刺，老者字正腔圆的布兰语调中有着近乎盖棺定论的意味。

　　“是哈鲁吧，还是元帅教导的好啊。恩，再有个几天，城里的布兰人应该就撑不下去了。”身后一中年蛮人军官踏前一步，说着下面带领战斗的军官，不轻不重的拍了老者一记马屁，随即又摇头失笑道：“呵呵，如果是强攻的话，明天就可以拿下吧。”

　　“不值得。”老者脸色平静，再次看向远处岌岌可危的布兰城池：“我们面对的是个强大敌人，就像荒野中的那些巨兽，一次攻击是没可能打死的。所以一时激进，除了增加伤亡之外，没有任何好处。”

　　“恩，那倒是。”中年军官没有辩驳，只是耸了耸肩道：“提乌那边打得倒是很猛，刚得到的消息，他已经对雷霆军团外围荒野中的几十个关卡展开狂攻。恩，应该能打下。”

　　“外围关卡？”老者闻言一皱眉，随即稍低头沉默不语。这种状态落在那中年蛮人军官眼里，脸庞不由得浮现出几丝敬佩神色。他当然知道身旁这老者对于布兰地形的熟悉，甚至不夸张的说，整个布兰北方的大致地貌几乎都在这老者的心里。

　　稍一沉思，老者微摇头：“提乌此举太过冒险，攻下那些关卡固然可以扩大战果，但他所在的位置已经接近紫辰军团防区。”

　　中年军官点头，同样摇头苦笑道：“这些我们知道，提乌当然也知道，不过……呵呵，怕是他的目的就是要去碰碰紫辰军团吧。”

　　“愚蠢！”沉喝一声，老者脸现怒意，毫不客气的道：“他以为他是谁？紫伊也是他能招惹的？一个不小心，这大好局面就要葬送在他手上！”

　　顿了下，怒意稍减，挥手道：“现在就给提乌递话过去，让他转移军队，给我离紫辰军团远远的。”

　　那也要他能听得进去啊……中年军官不由暗暗摇头，当然，表面上还是点头说道：“是……其实提乌虽然行事疯疯癫癫，但还是能看清大局的，就算是招惹紫辰军团，想必也是算好了退路，问题应该不大。再说，恩，让他吃个教训也好。”

　　“哼！”老者冷哼一声，倒是没有反驳中年军官对提乌的评价，不过仍是怒声道：“教训在谁身上都可以吃，但唯独不能在紫伊手上……哼，就怕他的退路也在紫伊算计之中，结果被一口吃下。”

　　老者言语中对紫伊颇多忌惮，甚至有些示弱的意味。不过身旁人听到后都没有什么其他表情，似乎应当就是如此的样子。

　　中年军官点头叹道：“紫伊……确实是太恐怖了。不过我们也有后招，只要他没暴露……”

　　“闭嘴！”话音未落，老者霍然转头，深渊如海的平静眼神蓦地波澜万丈，一股属于战场的铁血杀气瞬间在山丘之上蔓延开来，四周凛然寒风似乎都因此变得乖巧，呼啸顿止。

　　不动如山，动若雷霆！

　　中年蛮人军官在这股气势之下，呼吸一窒，不由自主的后退几步，知道自己在大意之下犯了忌讳，立刻一言不发单膝跪地，额头遍布冷汗。

　　雷霆威势来的快，收得也快，老者刀锋一样的眼神在扫了周围一圈后，再次沉寂下去，恢复平常语气：“你知道此事轻重，我不希望再次听到。”

　　话落，摆了摆手，向山下走去。那中年军官逃过一劫，起身擦了擦额头冷汗，立刻带着身后十几人跟了下去。

　　山坡下，十几个蛮人正推搡着个身着铠甲，满身血污的布兰人，似乎要就地斩首的样子。那些蛮人士兵抬头见到老者等人下来，立刻脸色大变，施了个大礼，口中连称见过元帅。

　　老者微点头，随即看了眼这布兰人，视线在其袖口军衔位置停顿了下，抬头问道：“怎么回事？”

　　几个蛮兵不敢怠慢，操着含糊不清的蛮语，说着这布兰人是在中午城战时候抓到的俘虏，看样子是个布兰军官，本想逼问点城内情报消息，不料对方倒也有点骨气，宁死不从，所以现在决定杀掉了事。

　　老者闻言颔首，略一沉吟，走到那被折磨的奄奄一息的布兰军官面前，说道：“回去告诉你们的守城将军，恩，是班奈特吧。我们今晚夜袭攻城，让他做好准备。”话落，向那十几个蛮兵挥了挥手：“放了吧，另外，把我的话向哈鲁带到。”

　　“是！”尽管有些疑惑，但那蛮兵当然不敢提出质疑，直接提着那布兰军官向远处城墙走去。

　　这些蛮兵没敢质疑，不过老者身后一个青年蛮人没有这顾虑，直接问道：“元帅，这是为什么？夜袭攻城可是对进攻者大为不利的。”

　　老者似乎也是好为人师，看了这青年一眼，赞赏点头；“不错，不懂就要问，切不可不懂装懂。夜袭攻城确实对进攻者不利，但防守的难度也不会小。恩，身为将领，首先必须要对自己的对手足够了解。眼前这守城将领是班奈特，你们可能不了解，但也是在这里守了十几年的布兰老将。”

　　“此人生性谨慎多疑，心胸狭窄。不擅攻坚，但对守城却颇有心得。我让那军官带话今晚攻城，他肯定是不信的，如此夜袭也就有了很大的成功可能。”

　　青年蛮人闻言信服点头，随即又问道：“可如果今晚攻不下呢？那我们岂不是白白放走了一个布兰军官？”

　　老者摇了摇头，平淡说道：“就算今晚攻不下来，那心胸狭窄的班奈特被算计一次，决策失误，在手下面前丢了面子，恼羞成怒之下也会用奸细之类的借口杀了那军官。恩，懂了吗？”

　　“呃……懂了。”张了张嘴，青年蛮人愣神片刻，随即敬畏的看了老者一眼，低头应声。

　　老者欣慰点头，像是什么都没做一样，径直上了一旁的战马：“好，走吧，再去别处战场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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