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瓮中捉鳖

　　这是这座城市第一次有人类光顾，墨菲斯等人的身影引起了无数人鱼好奇，角落中围观的人鱼们没有谁敢靠近一行人，直到担任战地指挥官的查斯特拉带领着他的卫队出现在街道尽头时，四周的人鱼们才渐渐因为士兵的驱逐而散去。

　　“真是够傲气。”

　　墨菲斯望着那些手持武器的士兵，倒是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和这些传说中的物种真的打交道，他看了看法赫娜，后者一直抿着嘴唇，显然心事重重，察觉到墨菲斯的目光，法赫娜微微眯起了眼睛，突然直言道：“我不确认他们会真的坐下来谈判，但显然你的计划起到了作用。”

　　“这算夸奖？”墨菲斯扬了扬眉毛，他本以为这个一直裸着胸口的纳迦在所谓的“协议”达成前估计不会和自己多说半句话。

　　斯嘉丽扬着眉毛，也是有些意外这位“阶下囚”，或者说“失败者”的言辞，而法赫娜似乎并没有在乎什么，只是自顾自的在水中向前游着，道：“我只是说的实话，你是人类，不知道让人鱼闭上他们的大嘴巴有多难。”

　　斯嘉丽为墨菲斯翻译完这句话后耸了耸肩，她和墨菲斯阿什坎迪的气息并没有展露，此刻看起来倒像是普普通通的使节，来到查斯特拉这位身高三米的人鱼指挥官面前时，对方的目光基本停留在了海德拉的身上，显然在他看来这才是最大威胁。

　　“人类，大海并不是你们应该踏足的区域。即便是海龙族，也要遵守规矩，如果执意破话规则，人鱼决不妥协。”

　　他身上的铠甲有被海水腐蚀的痕迹，厚实而沉重，说话时手中的三叉戟紧紧持握，口风一点不软。

　　“需要申明两点，第一，我想要的不是海中资源；第二，海德拉不是深海龙族。”

　　墨菲斯身旁的法赫娜站在了靠后的位置，此刻谈判进行得很直接，没有进入什么建筑，没有坐在什么精美的桌子上，就这么在海底的一条大街尽头开始了——他的针锋相对让查斯特拉皱起了眉头，人鱼固然是骄傲的，但因为谈判的对象从纳迦突然换成了人类，这让原本眼高于顶的他们不得不掂量一下墨菲斯等人的来意。

　　查斯特拉这辈子还真没见过人类有胆量来到海底谈判的，此时人鱼帝国对人类的了解仅限于一些传说和沉船上，海面舰队被海怪击沉的事件经常发生，大多是因为人类的舰队行走在了人鱼城市上方而浑然不觉最终遭遇厄运，被鲨鱼吞噬的尸体不少，活着站在面前的尚未出现——对陌生物种的戒备让他没有轻易摆谱，但显然骨子里那股子高傲让他出口就带着一股子优越和强势。

　　对于墨菲斯的反驳，他有些不知道怎么回答，但显然这座城镇还是自己说了算，他皱了皱眉头，目光有些厌恶的从法赫娜身上挪开，回答道：“人鱼和纳迦正处于战争状态，人类，你们出现的时机让巴克斯很为难。”

　　“我要的不多。”墨菲斯没什么废话，“只需要海面上一个安全的航道，为此我可以付出你们需要的资源以换取舰队的平稳。”

　　资源？

　　巴克斯位于奥古斯帝国的远海海域，是五十六个人鱼国家中实力中游的存在，论兵力可以完胜不少小国，但因为地处与纳迦接壤的边境，虽然与纳迦的战斗或许几百年不会爆发一次，但平常的小摩擦却经常发生，如果说这个国家最紧缺的资源，那一定是消耗严重的兵源和军备。

　　海底的锻造需要靠海底火山熔岩热量，这种资源并非每个人鱼国家都有，不幸的是巴克斯拥有丰富海底矿脉数量超过三十个，却没有一座可以当做熔炉的海底火山——海底的军备腐蚀速度比陆地快得多，由此导致每年出口大批铁矿到其他国家而只能高价回收其他国家粗制滥造加工的铠甲，贸易逆差之大让整个国家都吃不消。

　　查斯特拉看着眼前的墨菲斯，又看了看旁边的几人——他没有看到谁的身上有金属甲胄，连人形海德拉这种强悍存在都只是一身天然骨质甲胄而没有多余护具，法赫娜更不用说，裸着的胸口一直以来就是人鱼鄙弃的原因之一，那两个人类女人虽然容貌足以让查斯特拉把她们和皇室的公主甚至皇后相提并论，但简简单单的布袍在海底并不值钱……

　　简而言之，这个不知道眼前家伙们强大之处的人鱼根本看不出墨菲斯展现出的价值有什么可取之处。

　　“我们不会让开海上的航道，让人类在城市上方行进是人鱼无法忍受的条件。”他眯了眯眼睛，最终决定还是试探一下，“但是我们可以为你提供可行的航线以规避意外，但也仅限于巴克斯的疆土之内，为此，巴克斯希望换取大批量的军备，但我想人类为我们人鱼锻造军备并不是难事吧？”

　　“锻造军备？”

　　墨菲斯目光再一次落到了对方的胸铠之上，那明显的锈蚀痕迹显然极大地降低了这身铠甲的抗击打性能，环顾四周，所有的士兵虽然身穿铠甲，但明显大多数都属于保养不佳甚至即将报废的模样。

　　他略微思考片刻便得到了答案——看起来对方提出的条件算不得苛刻，不过这只是谈判的第一步，拉锯才刚刚开始……他点了点头，道：“军备换航道，我可以接受，不过还有另外一件事情需要讨论。”

　　他缓了缓，继续道：“我需要一支纳迦军队。”

　　他的话语让法赫娜彻底愣住，作为翻译的她把这句话告诉查斯特拉的时候，这位手持武器的指挥官猛然抬起了手中的钢矛做出了戒备状，怒目道：“人类，你疯了么？”

　　先不说这个人类一口答应航道换军备的事情，单单这句要一支纳迦军队就足以让他立刻下令让四周的士兵对这些人类发起攻击！

　　没听说过谈判需要用敌人来当条件换取的，墨菲斯如果说要一支“人鱼军队”，恐怕查斯特拉倒也不会有过多意外，但是他需要的竟然是纳迦军队……如果不是因为旁边站着刚刚那头巨龙变形后的海德拉，恐怕查斯特拉手中的钢矛已经捅出去了。

　　墨菲斯的话语不单单让查斯特拉震惊，同样让法赫娜和斯嘉丽陷入了思考之中，墨菲斯的条件说好听了叫剑走偏锋，说难听了就是脑子烧了。法赫娜倒是不难猜出墨菲斯的这个条件与自己身份的关系——作为已经不再被认同的败军之将，如果墨菲斯给她一支纳迦军队并统御，那么她便可以直接自立山头在海中拥有一片领地。

　　如果在成为俘虏之前告诉法赫娜让她自立为王成为海中一方领主，她恐怕会想也不想就会喊着女王陛下的名号和墨菲斯拼命，但是现在呢？

　　不得不说，这是一个非常值得考虑的方案。

　　阿什坎迪并不感兴趣墨菲斯的计划，她微微抱着手臂，目光扫了扫这座城市的外围，突然开口道：“费那事情干嘛？他们已经来了。”

　　查斯特拉已经在怀疑墨菲斯是不是来耍自己玩儿的，他并没有意识到眼前几人中海德拉的实力恐怕算不得强大，只当这几个人类毫无威胁，那个六臂纳迦棘手是棘手，但坐镇这座城市的人鱼中并非没有与之对抗的人鱼法师，他的目光在海德拉身上顿了顿，没有听懂阿什坎迪在说什么，只是把手中的钢矛一横，道：“这个条件，我不会答应的。”

　　“只是协助而已。”墨菲斯突然笑了，笑意味深长，“听说过‘瓮中捉鳖’么？”

　　没等查斯特拉明白墨菲斯话语的意思，人鱼城镇中便猛然传来了警报的海螺声——这位指挥官立即意识到纳迦的反攻再一次到来，他抬起头望向深海远处，口中对着身旁的副官立即下令准备迎击，却突然眯起眼睛，望向了墨菲斯。

　　“你要纳迦的军队做什么？”

　　“反正不是用来对付人鱼。”墨菲斯望着四周的人鱼士兵们开始在城市上方集解并排兵布阵，耸了耸肩，“这批纳迦的军队数量有多少？”

　　这个问题问向查斯特拉，让对方有些不明白墨菲斯的意图，但还是模糊地给出了一个数字——“至少五千。”

　　“五千。”

　　墨菲斯点头，转身看着自己的“副官”斯嘉丽和旁边饶有兴致抬头望着战场的阿什坎迪，以及有些沉闷而动不动就说冷笑话的海德拉，出声道：“五分钟后我希望看到他们的指挥官被扔到这里，没问题吧？”

　　斯嘉丽行了一个表示服从的礼节，阿什坎迪嘴角翘了翘，似乎认为墨菲斯是在小瞧她的实力，而海德拉则砸吧了一下嘴，似乎觉得什么东西很美味。

　　墨菲斯抬手指了指头顶，示意开始，下一瞬间，那刚刚集结完全的人鱼军队便看到从身下的城市中瞬间出现了往日绝对看不到的光影。

　　一道冲天而起的金色光柱、一个划过海水而带起白痕的身影，以及那瞬间让他们视野中的城市消失、单单身躯便足有一片广场那么大的巨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