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出了阳春面馆,上了车后,叶裳眼神一直凉凉地盯着苏风暖。

    苏风暖伸手摸摸脸,对他问,“我脸上沾了面了?”

    叶裳冷冷地看着她,“你脸上没沾面,只是把良心丢了。”

    苏风暖瞪着他,“少跟我阴阳怪气,我还没找你算账呢,胡诌的本事和欺负人的本事越来越大了,连小孩子也不放过。”

    叶裳冷笑,“你自己做出的事情,自己不反省,如今还好意思找我算账?我就算胡诌和欺负人又如何?你不进京的时候,我做过比这更甚的事情多了去了,你理会吗?如今来管我了。”

    苏风暖一噎,恼道,“越说越没谱了。我做什么事情需要反省了?你说说。”

    叶裳看着她,冷声道,“一年前,你来过阳朔镇,距离京城这么近了,竟然没进京。”

    苏风暖瞪他,“这算什么需要反省的事儿?”

    叶裳绷起脸,闻言十分难看,冷嘲,“的确不算什么需要反省的事儿,在你的心里,恨不得躲得我远远的。一年前靠近京城,却不回京,根本就不算什么。也根本就不理会我日日盼着你进京,盼的心都凉成冰了。”

    苏风暖哽住。

    叶裳冷冷地看着她,“你还有什么话说?”

    苏风暖气急,他原来是听到小池说一年没见她了,如今在这里等着找她算账。她恼道,“我没话说。”话落,她转身跳出了车厢,对千寒说,“把你的马给我。”

    千寒乖乖地下马,将马给了苏风暖。

    苏风暖翻身上马,打马冲出了灵云镇。

    她的马奔驰的快,转眼就跑没了踪影,卷起一溜烟尘。

    叶裳挑开车帘,看了前方她离开的身影一眼,薄唇紧紧抿起,一双眸子既黑且深。

    千寒看着叶裳,小声问,“世子,苏小姐她……”

    叶裳放下帘幕,沉声说,“她会在前面等着我们,继续赶路。”

    千寒禁了声,吩咐队伍加快了行程。

    苏风暖一口气纵马驰出五十里,才勒住马缰绳止步,回头看了一眼,叶裳的车马被落得遥遥。她狠狠地吐了一口气,翻身下马,扔下马缰绳,走到路旁,没看到能歇脚的地方,便上了不远处的山坡,找了一棵大树,躺在了树干上休息。

    暑日虽热,但树上却阴凉,不多少她就睡着了。

    一个时辰后,叶裳的车马来到,千寒四下看了一眼,对叶裳说,“世子,只看到了马在路边,没看到苏小姐。”

    叶裳挑开车帘,四处望了一眼,目光定在不远处的山坡树林里,说,“她定然在树上睡觉。你去喊她。”

    千寒立即去了,果然在一棵树上找到了苏风暖,暗想世子真是懂苏小姐。

    苏风暖听到车马声,已经醒来,在树上醒了一会儿神,在千寒找来时跳下了树,对他说,“走的挺快。”

    千寒小声说,“赶得急了些,怕与您落下太远跟不上。”

    苏风暖揉揉眉心,看了一眼马车,只见帘幕紧闭,她问,“他好了吗?”

    千寒小声说,“是世子让我来这里找您的,说您定然在树上睡觉,想必气消了。”

    苏风暖轻哼一声,踢着山坡上的草嘟囔,“什么破脾气。”

    千寒犹豫了一下说,“世子寻常时候,脾气还是极好的。”

    苏风暖翻了白眼,“寻常时候本就不多。”

    千寒不说话了。

    二人下了山坡,苏风暖还没上马,千寒立即说,“天太热了,属下跟人挤一匹马,实在累得很。您还是上车吧,车上凉快。”

    苏风暖想着车上的确是凉快,她都快被某个人的火气冻死了。

    上了马车,只见叶裳躺在车中间,闭着眼睛,十分安静。

    马车本来十分宽敞,可是被他往中间一躺,两侧就感觉窄了。

    苏风暖抬脚踢了踢他的腿,“靠边点儿,让出点儿地方。”

    叶裳伸手拽住她的手,猛地用力,苏风暖没防备他突然拽她,一下子被他拽到了跟前,几乎趴在了他的身上。他闭着眼睛不睁开,手臂强硬地圈住她的腰,“再有两个你,这里也有地方。”

    苏风暖伸手要捶他,但即将落下拳头的地方是他的伤口处,她堪堪住了手。对他瞪眼,“你的意思是,这马车里,够你左拥右抱了?”

    叶裳忽然笑了,“你这样理解,原也没错。”

    苏风暖冷哼,“松手,否则我废了你的手。”

    叶裳闭着眼睛,笑意依旧留在嘴角,懒洋洋地说,“你只管废。”

    苏风暖气急,但看着他满不在乎的脸,笃定她只是说说,恼怒地骂,“无赖!”

    叶裳笑意蔓延,“你已经说过无数次了。”

    苏风暖额头突突地跳,忍了又忍,才说,“我这样难受。”

    叶裳收起了笑,“与我靠近一些,你就难受是不是?嫌弃我吃过……”

    “叶裳!”苏风暖轻喝。

    叶裳打住话,睁开了眼睛。

    苏风暖一双眸子瞪着他,神色分明现出真正的清冷恼怒之意,一字一句地道,“你信不信,你再得寸进尺,我真不管你了。”

    叶裳抿唇,看了她一会儿,见她眸中清冷和恼怒极真实,他慢慢地松开了手,垂下眼睫,低声说,“我早就知道,你从两年八个月前,就打定主意不想管我了是不是?你早晚会将我丢开,早丢晚丢,有什么区别?”

    苏风暖一噎。

    叶裳翻转过身,背靠着他,面对着车壁,又闭上了眼睛,不再说话。

    苏风暖心里窝了些火,但看着他浑身低低沉暗的气息,不知不觉火气褪去,无奈地揉额头,“你不是小孩子了。不是小池,需要我管。”

    叶裳没说话。

    苏风暖在树上睡了一个时辰,自然没什么困意了,坐了一会儿,便随手找来一本书翻看。

    她刚看了一页,只听叶裳低声说,“你惯的脾气,你不管谁管?别人管得了吗?”

    苏风暖翻书页的手一顿,抬眼看他。只见他依然背着身子,这些日子,被暗杀,被穿骨钉刺中中毒,被剔骨挖肉、失血过多,又折腾进京,如今又出京,他清瘦了许多。这样背对着他,明明身形颀长的连躺在马车里都要曲这些腿,但偏偏就跟没人管的小孩子一样,可怜至极。

    她收回视线,心软了几分,又气又笑地说,“好,继续管你。”

    叶裳闻言,背对着她的嘴角轻轻勾起,笑意寸寸蔓延到整张脸,心情似乎一瞬间好极了。

    苏风暖感觉到他气息变化,收回视线,心里腹诽,这个无赖,果然是无赖,无赖至极。

    马车又走出了五十里地,天黑十分,终于来到了清水岸。

    清水岸顾名思义,是一道清水河畔。半山腰有一处道观,周遭没有人烟,看起来与世无争,十分清静。

    马车来到道观门前,千寒前去叩门。

    有一小道士打开道观的门,向外看了一眼,见是陌生人,奇怪地刚要发问,便见马车帘幕打开,探出一名女子的脸,他认识,顿时欢喜起来,“原来是苏姑娘来了。”

    苏风暖跳下车,上前两步,偏偏小道士的肩膀,“不止我,还有个姓叶的,你家臭老道呢?可在这观里?”

    这时,叶裳也探出头,下了车。

    小道士愣了愣,讶异地道,“叶世子?”

    叶裳微笑点头。

    小道士对苏风暖说,“真人正在观里,我这就带你们去。”话落,头前带路,同时欢喜地对苏风暖说,“真人前几日说,苏姑娘回京了,一定闲不住,定然去乞巧节,他打算去乞巧节遇遇你。没想到乞巧节没到,你倒提前来了。”

    苏风暖笑着问,“臭老道找我有事儿?”

    小道士悄声说,“还不是为了去年那一盘棋的事儿,至今真人也没参悟出来。另外,真人寻到了一本古剑谱。但是残缺不全,想着与你一起研究。”

    苏风暖一听古剑谱,顿时说,“这个我感兴趣。”

    叶裳轻声提醒,“别忘了正事。”

    苏风暖偏头看了他一眼,“那是你的正事,我只是陪你来的。”

    叶裳一时无言。

    来到一处观堂,因为天黑,里面已经掌了灯,一个人影坐在窗前,像是在拼凑什么。听到动静,向外看了一眼,洪亮的声音笑道,“臭丫头来了?这回还带了一个臭小子?这是刮的什么风?”

    苏风暖翻了个白眼,“东南西北风。”

    云山真人大笑,“快进来,我正在拼剑谱,你来得正好。”

    苏风暖迈进门槛,一眼所见,须发皆白的老道,穿着道袍,正坐在桌前拿着碎纸片拼拼凑凑。她走到近前,看了一眼,挑眉,“你确定这是剑谱?都碎成渣了。”

    云山真人道,“正是剑谱,我偶然从一处地窖挖出来,密封得不好,出土后,不碰还好,刚一碰就碎成了这样子。这样的古剑谱,失传太可惜。”

    “你拼了几日了?”苏风暖问。

    “得空就拼,记不住多久了,大半个月了吧。”云山真人道,“还有一半。”

    苏风暖侧身让开,对他说,“这我帮不了忙,我不会干这个。”话落,看了一眼随后跟进门,已经站在一旁的叶裳说,“他兴许能帮你。”

    臭老道偏头看了一眼叶裳,笑咪咪地说,“臭小子又长俊了。”

    叶裳微笑,拱手,“见过师祖。”

    臭老道摆手,“在京城那块地方呆久了吧?虚礼甚多。以后你也跟小丫头一样,在我面前没有这么多虚礼?不必在乎礼数。”

    叶裳点点头。

    云山真人对他招手,“既然小丫头说你能拼,你来帮我。”

    叶裳摇头,“我们还没吃饭,没力气。”

    云山真人一怔,大笑,“你小子倒还真不客气,比你师傅强。他在我面前,总是一副战战兢兢尊师重道的死样子。你不错。”话落,对那小道士说,“去,给他们弄饭。”

    小道士立即去了。

    叶裳在云山真人对面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苏风暖走去了一旁的软榻上,歪躺了下来。

    叶裳看了一会儿桌子上散落的碎纸片,以及云山真人拼了一半却禁不住一指头挑开就碎的纸叶,说,“拼的话,实在费力,不如重新抄录一本。”

    “嗯?”玉山镇人看着他,“怎样抄录?”

    叶裳说,“先将这些纸片上的话逐一过目摘记,然后,重新还原,抄录一本新书。最好用最好的易保存的纸张,才能长久些。如今这样即便拼上,费时费力不说,也保存不了一年半载。”

    云山真人一拍脑门,“我怎么没想到啊。”

    苏风暖翻了个白眼,接过话说,“你笨呗。”

    云山真人看着苏风暖,胡子翘了翘,转头看向叶裳,“我这半个月的工夫白费了,不做了不做了,太累了。抄录的事儿,交给你吧。”

    叶裳看着他说,“我有伤在身。”

    云山真人打量了他一遍,“我看没什么大事儿,你跟着小丫头来这里,凭着她的医术,伤势估计也好几分了。”顿了顿,又说,“你来这里,不是有事儿求我吗?你帮我做好这个,你不管求什么事儿,我都应了你。”

    叶裳看着他,“我明日还要回去,一夜之间做不完。”

    云山真人挑眉,“这么急着走?”

    叶裳点头,“太子被人下毒,中了无伤花,需要有情草,三日期限。如今已经过了一日了。”

    云山真人皱眉,“无伤花?”

    叶裳看了苏风暖一眼,“据说是。”

    云山真人看向苏风暖,“臭丫头,真是无伤花?太子怎么会中无伤花?”

    苏风暖点头,懒洋洋地说,“是无伤花,我诊的脉。谁知道他怎么会中无伤花?”

    云山真人眉毛拧成一块儿,思索了一会儿,对苏风暖道,“你知道百年前情花阁的事儿吗?”

    苏风暖道,“知之不多。”

    云山真人道,“百年前,江湖上最大的门派情花阁,出了一对师兄妹。一个喜毒,一个喜医。二人自小喜好斗医毒之术,以此为乐。都十分要强,师兄喜欢师妹,但师妹另外心有所属。师兄便对师妹喜欢的那人下了毒。那毒就是无伤花。说如果她能解了毒,他就成全他们。师妹使出浑身解术,钻营出了解毒之法,也就是有情草。但是毒虽然解了,那被解毒之人,自此也落下了终身残废,不能人道的下场。这是无伤花和有情草的来历。”

    苏风暖点头,说,“师兄不懂得成人之美,实在当不得是君子。”

    叶裳看了她一眼,淡淡道,“爱到极致,何谈成人之美?他成全了别人,谁来成全他?”

    苏风暖一噎。

    云山真人笑看了二人一眼,继续道,“后来师妹刺了师兄一剑,还是与那个人在一起了。师兄心灰意冷,远走他乡,自此杳无踪迹,无伤花的制法,也因此昙花一现,失传了。”

    叶裳问,“那您手里怎么会有一株有情草?”

    云山真人道,“我的师祖与那师妹有些渊源,在她故去前,受他所托,保留了一株有情草,以便将来再有无伤花现世留以后用,虽然有情草不能彻底根治解毒,使人残废,但还是能救人一命。师祖传给了师傅,师傅传给了我。这有情草也就保留了下来。”

    叶裳点头。

    云山真人叹道,“没想到这无伤花之毒竟然中在了太子身上,到底是什么人,手里有这无伤花?”

    苏风暖道,“那师兄的遗传之人呗,且是居心不良之人,果然是上梁不正下梁歪。”

    叶裳瞥了她一眼,没说话。

    云山真人忧愁地道,“太子有难,国之柱石轰塌,等于半壁江山倾塌啊。皇上膝下再无撑得住的皇子。这南齐的江山,怕是要风雨飘摇了。”

    苏风暖嗤笑,“臭老道,你别做老道了,这么悲天悯人,出家当和尚算了。”

    云山真人笑道,“和尚和道士殊途同归。”

    苏风暖翻了个白眼。

    云山真人对叶裳说,“这书给你的话,你几日能做完?”

    叶裳想了想,道,“最快也要三日吧。”

    云山真人掐指一算,道,“四日后正是乞巧节了,也是你父母的祭日,你若是三日弄完,不耽误。”话落,他道,“这样,我派人将有情草给太子送去,你们在这里住三日吧。”

    叶裳微笑,“我只是奉皇命求得有情草,但没说必须亲自送去。何况太子中了无伤花毒之事,皇上定然保密,我离京之事也是借口自己身上有伤来求师祖诊治,我亲自送去,反而受人关注,引得多方揣测。师祖既然派人送去,我住上三日,也无碍。”

    云山真人伸手拍拍他肩膀,“那就这么定了。”话落,他看向苏风暖,“小丫头,你那一局棋我还没参透,这三日我们继续切磋。”

    苏风暖不买账,“下棋我没兴趣,你没参透继续参,若是切磋武功,我奉陪。”

    云山真人大笑,“看来你是闲得久了,手又痒了。”

    苏风暖弯起嘴角,“然也。”

    “好好,我奉陪你。”云山真人笑着妥协。

    小道士做好了饭,端来屋子里,几样饭菜,都是苏风暖惯常爱吃的菜,还有两壶酒。

    苏风暖拍拍小道士的肩膀,笑眯眯地说,“看来不止臭老道想我了,你也想我了啊,还记得我的口味和爱吃的菜还有酒。不错。”

    叶裳横了她一眼,伸手打掉她的手,打的有点儿狠。

    苏风暖白皙的手霎时红了一片,她转回头,瞪着他,“哪里又得罪你了?”

    云山真人大笑,看了叶裳一眼,对苏风暖说,“小丫头果然是小丫头,长不大啊。”

    苏风暖轻哼了一声,“你倒是长大了,老的只剩一把骨头,就差迈进阎王爷的门了。”

    云山真人笑道,“你这张嘴,从来不饶人。早晚有人治得了你。”

    苏风暖又哼了一声,倒了两盏酒,一盏留在了自己面前,一盏推到了云山真人面前。抬眼见叶裳看着她,她道,“你有伤在身,不能喝酒。”

    叶裳没说话。

    两壶酒,被云山真人和她一人一壶,平分了。

    饭后,云山真人拿出有情草,交给了小道士,嘱咐,“务必明日一早之前,送去灵云镇,救活太子。不得有误。”

    小道士点头,匆匆去了。

    叶裳见小道士离开,没说话。

    云山真人借着酒劲儿,十分精神地拉着苏风暖去试剑。

    叶裳也跟了出去。

    院中,一老一少,手持着剑,很快就过起招来。

    叶裳懒洋洋地靠着门框,见苏风暖轻轻巧巧地挽了个剑花,平平常常的一剑,十分绵柔,不见凌厉,却堪堪迫使得云山真人后退了一步避开。他微微勾唇,露出笑意。

    半个时辰后,二人难分胜负。

    千寒靠近叶裳身边,轻声问,“世子,您看苏小姐和真人,谁能胜?”

    叶裳道,“他们能打上三日,不分胜负。”

    千寒感叹,“苏小姐剑术当得上天下第一了。”

    叶裳不置可否,“她不止剑术天下第一。”

    千寒不说话了。

    夜深十分,苏风暖虚挽一招,后退三丈,收了剑,“睡觉睡觉。”

    云山真人意犹未尽,“天色还早。”

    苏风暖对他撇嘴,“臭老道,你是修心之人。修了大半辈子,脱离不了俗世俗味,彻头彻底,俗得很。该睡觉就要睡觉。又不是过了今日没明日了。”

    云山真人大笑,“总是被你这个臭丫头教训。”话落,他收了剑,看了门口站着的叶裳一眼,笑道,“以前,你与我打上三日,也不惦记着睡觉。今日这般特殊,该不是为了臭小子吧?”

    苏风暖翻了个白眼,转身向隔壁的房间走去。

    云山真人来到门口,拍拍叶裳肩膀,“你去住旭升那间房间。”

    叶裳笑着点了点头。

    转日,苏风暖醒来,一夜好眠后,精神极好。

    她出了房门,见叶裳正坐在院中的石桌前提笔写字。他坐姿闲适,提笔的模样悠然洒意,清晨有细细碎碎的阳光照在他身上。锦袍玉带踱了淡淡光华,清俊无双的容颜似乎也踱了一层清辉,真真当得上是举世无双。

    她站在门口,静静地看着他,想着别发脾气的时候,这张脸真真是可取的。

    叶裳似有所感,偏过头来,便见到了倚着门口立在门口的人儿,素雅的锦绣绫罗,穿在她身上,她不动不笑不打架不对人翻白眼,静静站在那里的模样,真真如一个真真正正的大家闺秀,任谁也不会怀疑。

    他目光凝定了片刻,挑眉,声音低缓,“醒了?”

    苏风暖点头,抬步来到近前,见他正在抄录昨日臭老道拼凑的剑谱,但他面前并没有一堆碎纸屑。他已经抄录了十多页。她问,“你什么时候起的?”

    “天明十分。”叶裳道。

    苏风暖问,“什么时候睡的?”

    “比你晚睡一个时辰。”叶裳说。

    苏风暖挑眉,“比我晚睡了一个时辰,便将臭老道那一堆碎纸片子上面的字都过目了?然后,过目不忘,在脑中自动捋顺了?今早便抄录了?”

    叶裳点头。

    苏风暖坐在一旁另一个石凳上,懒洋洋地说,“明明一二日能做完的事儿,你偏说三日。这清水岸就那么好?让你舍不得走?”

    叶裳瞅了她一眼,提笔继续抄录,“这里没那么好,我只是不想打击师祖。”

    苏风暖笑了一声,伸手叩了叩石桌,“不错,他半个月没弄好的事儿,被你三日弄好,已经觉得没面子了。你若是一二日就能弄好,他估计要去撞墙了。”

    叶裳勾唇微笑,“总归是我的师祖,要给些面子。”

    苏风暖翻了个白眼。

    这时,云山真人从房中出来,笑骂,“臭小子,天资聪颖也要走正道才是,你心眼儿尽是歪的。一肚子歪主意。”

    叶裳不说话了。

    云山真人对苏风暖道,“小丫头,吃过饭,咱们去山里采药如何?”

    “好。”苏风暖想着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叶裳立即说,“不准。”

    苏风暖瞪了他一眼,没理他。

    云山真人笑看着叶裳,“臭小子,好好在这里抄录古剑谱。小丫头舞剑最是好看,这本古剑谱出来,被我们参悟透的话,你就有眼福了。”

    叶裳闻言不说话了。

    吃过饭后,苏风暖便和云山真人上山了。

    叶裳在院中抄录了一会儿,扔了笔,端起茶来抿了一口,对千寒说,“这个时辰,有情草的解药该送到了吧?”

    千寒点头,“不出意外的话,应该送到了。”

    叶裳又喝了一口茶,淡淡道,“师祖身边的这个小道士比你的武功还要好,送到灵云镇自然没问题。”

    千寒点头。

    叶裳放下茶盏,继续抄录。

    晌午,云山真人和苏风暖没回来,叶裳食之无味,少少吃了几口饭菜,便作罢了。

    天黑十分,云山真人和苏风暖依旧没回来。叶裳已经没心情再抄录,让千寒收起纸笔,自己去了道观门口等候。

    他站在门口等了一个时辰,那二人才背着筐篓回了道观。

    叶裳看着二人,只见二人灰头土脸,衣裳破损不堪,身上、头上沾着尽是草叶子,背后的筐篓里放满了青青绿绿的草,几乎认不出人形。他挑了挑眉,“你们这是去采药了?还是去打劫反而遭劫了?”

    云山真人似乎已经累的不想说话了,看了他一眼,虚虚地说,“臭小子,做饭没有?”

    “没有。”叶裳摇头。

    云山真人瞪眼,“旭升不再,你看样子等在这里许久了,怎么不给我们做饭?”

    叶裳说,“君子远庖厨。”

    云山真人抬脚踹了他一脚,“你哪里是君子?晌午你饿着了?”

    叶裳着实挨了一脚,摇头,“晌午是千寒去外面买的饭。”

    云山真人看着他,“晚饭买了吗?”

    叶裳摇头,“你们没回来,没心情去买。”

    云山真人无言片刻,摇头再摇头,“你这个臭小子,孺子不可教也。”

    叶裳看向苏风暖。

    苏风暖似乎也累得没劲儿了,对他摆手,“你快去做,我没力气了。随便做点儿什么都行,你会什么就做什么。”

    叶裳看着她,“现在就让千寒去买。”

    苏风暖摇头,一脸菜色地说,“太远,等他买回来,我们早饿死了。就你去做,只要能吃就行,我们不嫌弃你。”

    叶裳闻言转身进了道观,去了厨房。

    云山真人和苏风暖进了道观内,二人将筐篓放下,也不进屋,都躺在了院中的青石板上。

    云山真人歇了一会儿说,“臭丫头,你最近虚得很啊,不比以前了。”

    苏风暖哼哼两声,“赶明儿咱俩换换,你去做做苏府小姐试试?一样懒了筋骨。”

    云山真人吸了吸鼻子,没闻到厨房飘出味道,问,“臭小子会做饭吗?”

    苏风暖摇头,“不知道,毒不死就行。”

    云山真人一时无言。

    过了两三盏茶后,厨房飘出了一股香味,十分好闻。

    苏风暖腾地坐起身,一溜烟地跑去了厨房。

    她来到厨房门口,便见叶裳守在一口大锅前,锅里满满地做了一大锅面。他挽着袖子,拿着长筷子,正在搅面。她吸了吸鼻子,香味果然是从锅里飘出来的。她立即走了进去,来到他身边,惊讶地说,“这是阳春面?你会做阳春面啊。”

    叶裳头也不回地说,“第一次做。”

    苏风暖不相信,“不可能,这样的香味,怎么会是第一次做?”

    叶裳回头瞅了她一眼,“以前见嬷嬷做过一次,记住了而已。”

    苏风暖从他手中夺过筷子,迫不及待地从锅里捞了一根面,吃了一口,大声说,“以后,我要把你带到天下第一的厨子面前,他做你看,如此你就也能厨艺天下第一了。”

    叶裳转身,拿碗,道,“君子远庖厨,若不是看你饿得可怜,你以为我来厨房?”

    苏风暖一噎,立即说,“你哪里是什么君子?”

    叶裳道,“就算不是君子,也要远离厨房。”话落,他话音一转,补充说,“除非有一种可能,让我不远离厨房。”

    苏风暖立即问,“什么可能?”

    叶裳瞅着她,眸光忽明忽暗,片刻后,转过头,挑了面在碗里,淡淡地说,“我的妻子喜欢吃我做的饭,我便日日给她下厨,又有何妨?”

    苏风暖一噎,夺了他手中盛好的一碗面,转身出了厨房。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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癌症晚期:总裁老婆取我肋骨给绿茶隆鼻

赵嫣然的白月光去世后,她接受了秦世安的求婚。 婚后的生活平淡宁静,他以为一生都会这么幸福。 可后来赵嫣然忽然像变了个人一样,她开始包养小三,对他也冷漠至极。 “赵嫣然,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秦世安的不甘只换来她的冷笑。 “我讨厌你!恨不得你马上就去死!” 秦世安震惊之余也释然了。 因为他真的要死了。 .......

极品小渔民

qq群:158745970!养仙鱼,种灵米,陆地之上显豪雄。连异域,通三界,大海里面称霸王。 得秘法,习武技,笑看九州风云事。揽美女,抓财富,极品人生我为最。 且看小渔民楚痕是如何平凡崛起傲视寰宇!

幸福的条件

千金大小姐姜雨佳单纯懵懂、天真浪漫,与高富帅男友耿晓峰恋爱结婚是顺理成章、门当户对的事。 耿晓峰突然回国,向姜雨佳的父母提出要尽快结婚。姜雨佳六神无主,稀里糊涂地没有拒绝。 陆正刚是一名普通的售楼员,在追击冒名诈骗犯的时候,与姜雨佳邂逅,彼此的第一印象并不算好。 随后,陆正刚因为一位购房客户迟交购房借款的问题,找到了担保人,恰好是姜雨佳,两人的生活开始有了交集。 一来二去的数次相处,姜雨佳逐渐被陆正刚身上的善良、正直、温暖所吸引,暗生情愫,也开始重新审视与耿晓峰之间的感情……本书以三对年轻人之间的爱情故事为主线,陆、姜、韩、贺四家人的生活日常、恩怨情仇为辅线,贴合房地产行业的兴衰、扫黑除恶、新农村建设、乡村振兴、抗击疫情等社会现实,探讨当代社会背景下,不同年龄阶段人群对幸福、爱情、亲情和友情的思考和追求。

权力巅峰:从市委大秘开始

(体制内老作者)女友背叛,又被发配至林场当护林员,吴志远看似仕途尽毁,却于低谷中抓住机遇,一举成为市委大秘。 从此,他周旋于权力漩涡,以胆识和谋略破局立身,步步高升,走上权力之巅。

重生五十年代有空间

21世纪孤儿张国庆和怀着身孕妻子周娇正在为将来努力奋斗,突然天降庞大遗产。临生产去往医院路上发生了人为预谋的车祸,双双穿越到50年代末东北农村的一对小夫妻身上发生的温馨故事。周娇问张国庆:接下来的苦日子带着你儿子怎么过?张国庆:别怕,俺有金手指,保管让你娘俩吃香的喝辣的。周娇:俺有空间都没敢大话,嘿嘿

风云龙婿

三年潜伏,一朝归来,他依然是王者,曾经失去的,统统都要拿回来,在世人眼中,他是战神,但在心爱的人眼里,他只是个普通的男人。

诡异心理研究所

诡异的心理,诡异的事件,残酷的凶杀案,血腥而神秘。心理绞杀,心理杀手,地鼠般的窥视,浓雾般的迷离。天才博士,卧底警察,热血青年,文弱女士,列阵而击鼓,披剑而前行。

都重生了谁还混江湖

前世。女友背叛,兄弟枉死。他不得已踏上那条不归路,结局凄凉。可等再次睁开眼,却发现自己那个饱经沧桑的灵魂重新回到二十岁的身体。 看见上一世枉死兄弟的鲜活面孔。他下定决心,今生不论如何都不会再重蹈覆辙,更要带领兄弟们过上好日子,走上人生巅峰。

重回59:整个长白山都是我的打猎场

穿越到1959年长白山,杨康成了带着俩拖油瓶的下乡知青。 而且还有个恶妇前妻一家子。 还没反应过来,就撞上了大黑熊。 凭借着上辈子的野外生存经验,最终反杀黑熊。 当他带着熊掌回去时,赶来奚落的前妻顿时震惊了。 同时村长跑了过来,带着白面求他加入赶山队伍。 …… 随着杨康各种前世手段用了出来,整个长白山都成了他的猎场。 前妻看到他每天大鱼大肉,吃喝不愁,而自己则顿顿饥荒,食不果腹。 于是连忙哭着喊着要复婚。 杨康回应她的只有一个字“滚”!

重生后,真少爷回村带妻女发家致富

六岁的时候,林凡被欠债跑路的亲生父母给抛弃,幸亏被养父母收养。 养父母家里穷,可却一直对他视如己出,最后还把他们疼爱的女儿嫁给了他。 妻子虽是农村姑娘,可却样貌清纯灵动,身材好,大长腿。 她还给林凡生了一个可爱女儿。 可林凡却不知道珍惜这一切。 当他的亲生父母东山再起,回来找他的时候,他一心只想回到亲生父母身边。 只是亲生父母在抛弃他的这些年里,早已收养了一个干儿子。 在他们眼里,林凡这个真少爷远不如假少爷重要。 没过多久,亲生父母就要把他扫地出门。 上辈子的林凡,跪在雨夜中,想祈求亲生父母的原谅,却仍被狠心赶走。 等浑浑噩噩的林凡回到家后,却发现。 他的女儿因为高烧,烧坏了嗓子,变成了哑巴。 而他的妻子,也因为腿伤严重,不得不截了肢。 养父母对他再没有半点情感,他们只是怨恨地看着他。 于是往后的几十年里,林凡一直活的生不如死,宛如坠进了人间炼狱! 上天待他不薄,等他再次睁眼,正好回到了这个晚上。 林凡不再对亲生父母一家人有丝毫感情,他主动和他们断绝关系。 接着他就拔腿回家,带妻子和女儿去医院! 这一世,他要带着他们发家致富,过上人人羡慕的生活。

重回60:分家后,我靠打猎养活全家

赵威作为特种侦察兵,重生到了食不裹腹的饥荒年代,家人们挤在漏风的寒窑里,大雪天冻得瑟瑟发抖,连顿像样的吃食都有不起。 恶棍要抢小媳妇?打得过他的拳头再说。 奶奶一家欺凌羞辱?那就看谁横。 受不了? 那就分家呗。 作为家中唯一的壮劳力,他扛起猎枪走进了莽莽大山,斗野猪,擒猛蛇,战恶狼,挖老山参,采黄精……各类山珍野味,浩如烟海,取之不竭。 赵威用猎枪为家人撑起生存的希望,日子也越过越红火。

大师姐只想摆烂,灵剑争着认主

《大师姐只想摆烂,灵剑争着认主》 第九十九次重置崩坏剧情的上界大能们怒了,这次他们决定不再把毁天灭地的上古邪神扼杀在摇篮里。 他们要用爱用心去感化大反派,并贴心地给她配备了巨粗的金手指。 云扶昭原本是21世纪的咸鱼,一朝猝死穿越到一本万人迷小说中炮灰女配。 遵循穿书必有金手指定律,她绑定了个大能直播系统。 可她是条彻头彻尾的咸鱼,不想修炼只想躺平。 契约本命剑,云扶昭随手指了把最烂的剑,飞来的却是名剑榜排名第一无极。 众大能:“

都市最狂医仙

异世药王,开局就被雷劈。被雷劈也就罢了,怎么自己还成为了一个窝囊废上门女婿? 江宁语: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就犯死你丫的!且看仙医药王,纵横都市,无敌花丛。

不朽武途

赵立凡一直觉得自己就是个普通人,但是五行玉牌的牵扯,永镇将臣的地底祭坛,非洲莫尔斯病毒的可怕真相,昆仑深处的试炼任务,云海之巅持续千年的战斗,让他不得不以神识为基,持五行剑阵,走向巅峰弄潮,没有君临天下,只有沉甸甸的......责任。 原来你认为不一定是你认为,当我们沐浴阳光之时,那彩云之巅的战争已经开始,当我们卧榻美梦之际,那昆仑深处的青灯已镇千年。 武人或许朝持旌旗夕裹尸,但为心中的守护而踏上的武途却是永垂不朽,总有一群人持剑而眠。 【展开】【收起】

财富自由,从APP破解版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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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五零:打猎起家,崛起四九城

机械电气工程师王振华穿越到五十年代,面对一个家徒四壁、揭不开锅的家庭。 王振华只能先拿起猎枪,先从打猎开始,一步步崛起四九城!

高考后我带全家修仙

黎南珠从小就知道自己不是江家亲生的,她的亲生父亲救了她养父的命,然后三岁的她被养父带回了家,从此改名换姓。 如今年满十八,黎南珠知道,有些真相,可以开始采挖了......----高考过后,林垚本想跟同桌表白,谁料不仅没在校门口等到人,竟还从此之后失去联系,再见已是六年后,而她的身边,已然有了自称是她未婚夫的男子。 林垚垂头丧气,他以为,他再也没有机会了,谁知一次意外,竟让他亲眼看到外表纤细柔弱的同桌,竟表现出匪夷所思的特殊能力,并以一己之力力挽狂澜。 而更重要的是,她在危险到来的第一时间将他拽到身后,却没管同样在场的未婚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