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三皇子吐血
血腥味混杂着草木烧焦的气味，在幽州城外的寒风中凝固。
喧嚣退去，夜空下只剩下收敛尸体时甲胄的碰撞声，还有伤兵压抑的呻吟。
姜恪站在城头，城墙垛口上还残留着暗黑色的血迹。
他没有看城下堆积如山的战利品，也没有看那些被押解回城，神情麻木的蛮族俘虏。
他的目光越过战场，投向南方，那片被无尽黑夜笼罩的广袤土地。
“殿下。”
徐庶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一丝战后的疲惫。
他披着一件厚重的大氅，手里捧着一卷刚刚统计出来的竹简。
“伤亡出来了。”徐庶的声音很低，“我军战死三百一十六人，重伤五百余，轻伤者不计其数。虎豹骑与陷阵营折损最少，几乎可以忽略。城防营伤亡最重。”
姜恪没有回头，只是“嗯”了一声。
每一个数字，都是一条鲜活的生命。他不是没有感情的机器，只是他不能表现出来。
高顺沉默地站在另一侧，他身上的重甲还未卸下，血污已经干涸，变成了暗褐色的斑块。他本人，就像一尊从地狱里走出来的杀神。
“俘虏一万两千余，牛羊马匹缴获无数，具体数目还在清点。”徐庶继续汇报道，“呼延灼的王帐被完整缴获，里面有大量金银，还有一些书信。”
徐庶递过来几封用油布包裹的书信。
姜恪接过来，借着火把的光亮展开。
信上的字迹他很熟悉，正是他那位“仁义宽厚”的三哥，姜匡胤。
信中内容无非是许诺黑狼部，一旦攻破幽州，城中财富任其掠夺，事后朝廷追究，他会在京城一力承担，并为其请封。
“烧了。”
姜恪随手将信纸丢进脚边的火盆里，看着它们卷曲，变黑，化为灰烬。
“殿下，这可是齐王勾结外敌的铁证！”徐庶有些急切。
“证据？”姜恪终于转过身，火光映着他的侧脸，勾勒出一条冷硬的线，“元直，你觉得父皇需要证据吗？他需要的，是平衡。把这东西递上去，三哥最多被训斥几句，禁足了事。而我，这个手握重兵、能轻易‘构陷’亲兄的边疆恶王，只会让他更加忌惮。”
徐庶沉默了。他不得不承认，姜恪说的是对的。
“我们赢了，这就是最有力的证据。”姜恪的语气平静下来，“赢家，才有资格书写一切。把呼延灼的脑袋处理好，我要用它当送给父皇的献礼。”
他顿了顿，补充道：“另外，将战报写得惨烈一些。就说我幽州军民拼死抵抗，几乎全军覆没，我本人也身负重伤，才侥幸惨胜。”
徐庶的眼睛亮了一下，立刻明白了姜恪的意图。
示敌以弱。
向那位远在京城的九五之尊，示弱。
“末将明白。”高顺沉声应道。他虽然不善权谋，却能精准地执行命令。
“去办吧。”姜恪挥了挥手，“让弟兄们好生休整，打扫战场后，全城庆功三日。酒肉管够！”
“诺！”
徐庶与高顺领命退下。
城头再次只剩下姜恪一人。他靠在冰冷的墙砖上，脑海中才真正有空闲去检视那海量的系统奖励。
【声望值+100000】
【黄金盲盒*1】
【特殊建筑图纸兑换权限开启】
十万声望值，足够他在声望商城里兑换出好几样关键技术。而一个黄金盲盒，更是充满了无限可能。
但现在，他最在意的是自己的新称号。
【北境之王】。
这四个字，比任何奖励都让他心潮澎湃。
这不再是系统冰冷的文字，而是他用一场酣畅淋漓的大胜，用上万敌军的尸骨，真刀真枪打出来的名号。
从今天起，在这北境之地，他姜恪说的，才算数。
……
八百里加急的军报，卷着北地的风雪，一路南下。
当信使冲开京城厚重的城门，高喊着“幽州大捷”四个字时，整座沉睡的巨城，仿佛被投入了一颗炸雷。
消息传播的速度，比官府的文书更快。
齐王府。
三皇子姜匡胤正在与几名心腹幕僚饮宴。府内温暖如春，歌舞升平，与千里之外的冰天雪地判若两个世界。
“算算时日，黑狼部的铁蹄，也该踏平幽州城了。”一名幕僚举杯笑道，“殿下此计，一石二鸟。既除掉了五殿下那个孽障，又削弱了北疆蛮族的实力，来年朝廷出兵征讨，殿下再顺势请缨，军功唾手可得啊！”
姜匡胤端着酒杯，脸上挂着宽和的笑容，眼底深处却是一片冰冷。
老五，我给过你机会了。是你自己不珍惜，非要在那贫瘠之地折腾。
那就别怪我，送你上路。
他正要将杯中酒一饮而尽，书房的门突然被猛地撞开。
一名管家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脸色惨白，嘴唇哆嗦着，话都说不囫囵。
“殿……殿下……不好了！”
姜匡胤眉头一皱，脸上闪过一丝不悦：“慌慌张张，成何体统！说！”
“北边……幽州来的急报！”管家跪在地上，声音都在发颤，“幽州大捷！五殿下……五殿下阵斩黑狼部大汗呼延灼，大破蛮军一万余，俘虏上万！”
“哐当！”
姜匡胤手中的青玉酒杯，脱手而出，摔在地上，四分五裂。
整个书房，瞬间死寂。
歌姬舞女们吓得停住了动作，噤若寒蝉。
那名刚刚还在吹捧的幕僚，脸上的笑容僵住了，手里的酒杯悬在半空，一滴酒液滴落在他的官袍上，都毫无察觉。
“你说什么？”
姜匡胤的声音很轻，却透着一股骇人的气息。
“你……再说一遍？”
管家被他看得头皮发麻，只能硬着头皮重复：“幽州大捷……雍王姜恪……阵斩敌酋……”
“不可能！”
姜匡胤猛地站起身，一脚踹翻了面前的案几。酒菜果盘洒了一地，狼藉不堪。
“绝对不可能！”他双目赤红，状若疯癫，“呼延灼数万铁骑，怎么可能败给老五那三千残兵？幽州城墙连纸都糊不住！假消息！这一定是假消息！”
他投资了多少金银，许诺了多少好处，才说动了黑狼部倾巢而出。
他布下的，是一个必死的局！
怎么会败？
怎么能败！
“殿下……千真万确……”管家颤抖着从怀里掏出一张抄录的军报，“军报已经送进宫里了，现在……现在全京城都传遍了……”
姜匡胤一把夺过那张纸，目光死死盯在上面。
“幽州雍王恪，率军民死战……阵斩逆酋呼延灼……大破敌军……俘虏万计……”
每一个字，都像一柄烧红的铁锥，狠狠刺进他的眼睛里。
他仿佛看到了那个在他面前永远唯唯诺诺的弟弟，此刻正站在幽州残破的城头，脚下是呼延灼的尸体，正遥遥望着京城，对他露出一个嘲讽的笑容。
耻辱。
前所未有的耻辱！
赔了夫人又折兵！他不仅没能弄死姜恪，反而亲手把他送上了一个无人企及的高峰！
“噗！”
一股腥甜猛地涌上喉头，姜匡胤再也压抑不住，一口鲜血喷了出来，溅红了身前的地面。
他眼前一黑，整个身体向后仰去。
“殿下！”
“快传御医！”
齐王府内，瞬间乱成一团。
……
皇宫，御书房。
灯火通明。
嘉隆皇帝坐在龙椅上，手里拿着的，正是那份来自幽州的捷报。
他已经看了不下十遍。
那张削瘦的脸上，看不出是惊，还是喜。
只有那双浑浊却依旧锐利的眼睛里，翻涌着复杂难明的光。
“老奴恭喜陛下，贺喜陛下。”贴身的老太监躬着身子，轻声说道，“五殿下此战，扬我大嘉国威，实乃天佑我朝啊。”
嘉隆帝没有说话，只是用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上的捷报。
整个书房里，只有这沉闷的敲击声。
老太监把头埋得更低了，不敢再多言。他伺候皇帝几十年，最清楚这位主子的脾性。
许久，嘉隆帝才开口，声音沙哑。
“朕这个儿子，倒是给了朕一个天大的惊喜。”
他说的，是“惊喜”，不是“喜悦”。
老太监听出了其中的差别。
“朕把他扔到幽州那个死地，断了他的粮草，给他三千老弱病残。”嘉隆帝的语气很平淡，像是在说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朕以为，他会死在那。死在蛮族的刀下，或者死在老三的算计里。”
“可他没死。”
“他不仅没死，还给朕阵斩了一个汗王回来。”
嘉隆帝拿起捷报，在烛火上晃了晃，“你说，他凭什么？”
老太监额头渗出冷汗，颤声道：“五殿下……许是……洪福齐天，有……有将帅之才。”
“将帅之才？”嘉隆帝冷笑一声，“朕的儿子里，有野心的，有阴狠的，有聪明的，就是没出过一个真正的将帅。”
他将捷报扔在桌上。
“他不是将帅之才，他是一头……朕亲手放出笼子，却快要控制不住的猛虎。”
老太监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陛下息怒！”
嘉隆帝摆了摆手，示意他起来。
他站起身，走到窗边，看着外面深沉的夜色。
杀，是不能杀了。
如此大功，若是杀了，天下军民之心都会寒了。
赏，是一定要赏的。
但怎么赏，却是一门天大的学问。
他沉默了很久，久到老太监以为他会一直站到天亮。
“传朕旨意。”
嘉隆帝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雍王姜恪，于国有功，扬我天威。特封为‘镇北将军’，节制幽云十六州军务。”
老太监心中一凛。
镇北将军，节制幽云十六州军务！这是何等大的权柄！几乎是将整个北疆都交到了五皇子手上！
可他还没来得及消化这道封赏，皇帝的下一句话，让他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另，命其即刻押解俘虏主犯，入京献俘。”
“当面，陈述战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