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六章 家书抵万金

    临塞城萧远军营中的操练之声依旧每日不绝于耳，秦武所推行的新法练兵已初见成效，萧远麾下原本老弱残疲的士卒们，精神面貌和操练水平皆有了显著的提升，隐隐已有几分精锐之师的雏形。

    秦武对此颇为满意，每日除了监督训练、与萧远商议军务外，心中也时常挂念着远在秦家湾的基业与妻子。

    这日傍晚，秦武刚从演武场回到自己临时的都尉署，亲兵便送上了一封来自秦家湾的密信。信封以火漆封缄，并无任何标识，显然是经过了周密的安排，以防泄露。

    秦武接过信，心中微微一动，展开细看，娟秀的字迹正是出自王姒与施月之手。

    信中，两位夫人欣喜地向他禀报了秦家湾近期的几桩大喜事。其一，在罗桑儿姑娘和李临先生的鼎力协助下，先前因沙狼部突袭而遭受重创的桑蚕养殖，不仅成功重建，规模更有扩大。经过悉心照料，第一批高品质的生丝已经缫出，虽数量尚不算太多，约莫百斤上下，但色泽光亮如银，韧性极佳，远胜市面上寻常可见的货色。

    其二，石匠吴歇师傅果然不负所托，依照秦武离家前的提示，又结合了罗桑儿姑娘在行商途中的一些见闻，竟然真的琢磨并初步仿制出了几架更为高效的脚踏缫丝车和几台结构虽简易但堪能一用的织机。这无疑将大大提升后续生丝加工和丝绸织造的效率。

    信的末尾，王姒与施月一同向秦武请示，关于这批珍贵的生丝以及未来可能织出的绸缎，该如何进行贸易，她们心中尚无万全之策。不过，罗桑儿姑娘已然先行一步，利用她过往在大夏乃至西域的一些商路关系，选取了最顶尖的一批生丝样品，试探性地向几位过往的西域大客商做了展示。据罗桑儿带回的消息，那些见多识广的西域商人对秦家湾出产的生丝品质赞不绝口，惊为天物，纷纷表示愿意出远高于市价的重金收购，甚至预订未来的产量。

    秦武一目十行地看完，只觉一股暖流涌遍全身，连日练兵的疲惫也一扫而空，脸上不由自主地露出了笑容。

    “好！太好了！”他一拍大腿，心中大为振奋，“这桑蚕丝绸之利，果然不出我所料！”

    他当即取来笔墨纸砚，铺开一张上好的竹纸，沉吟片刻，便开始奋笔疾书，给王姒和施月她们回信。

    “吾妻月、姒亲启：”

    “来信已悉，桑蚕功成，生丝质优，吾心甚慰。此乃天佑我秦家湾，亦是诸位勠力同心之果……”

    在信中，秦武首先对她们的辛劳和取得的成果大加赞赏，随后便针对丝绸产业的发展和贸易，做出了详细的指示：

    其一，桑蚕养殖和缫丝、织造的核心技术，乃秦家湾未来安身立命之本，务必严守秘密，绝不可轻易示人，尤其是那些新式缫丝车和织机的图纸与关键部件，更要妥善保管，严防外泄。

    其二，品质乃立身之本。要继续精益求精，不断提升桑叶品质、养蚕技术、缫丝工艺乃至织造水平，力求每一匹丝绸都达到无可挑剔的上乘水准。产量可以逐步提升，但品质绝不可有丝毫妥协。

    其三，贸易之初，当以稳妥为上。不必急于求量，更要以质取胜。我们要打造的是“秦家丝”的百年金字招牌，使其成为高贵与品质的象征。因此，初期当主打高端市场，面向那些真正识货且不惜重金的豪门大族、西域王公。

    其四，销售渠道方面，暂时可依托罗桑儿姑娘已有的商路关系，以及由陈立都尉控制下的宿力城市场进行。先通过小批量、高价值的交易，积累资金，摸索经验，逐步建立起我们自己的贸易网络和信誉。切记，与西域商人交易，务必谨慎，确保货款两讫，安全第一。此乃为将来更大规模的‘丝路经济战’打下坚实基础之举。

    信的末尾，秦武特意嘱咐王姒：“秦家湾之内，女子能顶半边天。桑蚕纺织之事，多需细心巧手，二娘当留意在领地内培养和选拔一批心灵手巧、踏实可靠的本地妇女，让她们参与到各个环节中来，不仅能解决人手问题，亦能让她们习得一技之长，改善家计，此乃长久之策。”

    写完回信，秦武将其仔细封好，交由亲信即刻送回秦家湾。

    处理完家事，秦武心中一块大石落地。他深知，钱粮乃军国大事之基石，如今秦家湾有了钢铁，又有了这潜力无穷的丝绸，未来无论是供养军队，还是发展民生，都将拥有远超旁人的雄厚底气。

    当晚，秦武寻了个与萧远单独议事的机会。在汇报了近期的军营整训进展，并得到萧远的肯定后，秦武话锋一转，貌似不经意地提起了秦家湾的这项新产业。他并未细说桑蚕养殖的具体规模，也没有透露西域商人开出的天价，只是轻描淡写地提及，家乡秦家湾的妇人们，近来寻到一种独特的养蚕缫丝之法，能产出一种极为轻盈柔韧、光彩夺目的丝织品，品质远胜寻常绸缎。

    他还说，有路过的西域胡商偶然见到样品，惊为神物，竟愿以重金求购，看样子，此物将来或许能为军中筹措些许粮饷军资，略尽绵薄之力。

    萧远何等人物，戎马一生，见识广博。知秦武言出必行，且此人屡有奇谋，而且这“些许粮饷军资”、“略尽绵薄之力”的说辞，多半是秦武的谦逊之词。

    这些时日以来，秦家湾源源不断运来的精铁兵甲早已让他对秦武的“家底”刮目相看，如今又多了一项丝绸财源，萧远心中对秦武的倚重又深了一层，也愈发觉得当初招揽此人，实乃自己困顿以来最明智的决定。

    他抚须点头，笑道：“好啊！秦将军不仅善于练兵治军，更有此等经世济民之才，实乃我大吴之幸，亦是老夫之幸！有此财源，我等北定乌戎，收复失地，指日可待矣！”

    秦武微微一笑，心中却已在勾勒着一幅更为宏大的蓝图。这丝路，才刚刚萌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