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章 改变

    妖圣宫，阶梯之上，老瞎子一步步往上。


    每走一步，气势便更强几分，剑意似巨浪，吞噬这天地间的一切。


    他的神魂身影越发透明，像是有些不真实般，又像是已经化作了一柄剑，无坚不摧的剑。


    天人九衰，每出一剑，都是极限，每一剑，都会强于上一剑。


    老瞎子走出一步时，便像是出了一剑，但剑势却还在他的身上，走出第二步时，剑势在重迭，他那身影返璞归真，当他一步步往上时，剑意却像是收敛了般，消失不见。


    “嗯？”


    许多妖魔看向那边，似有些不对。


    但在下一刻，老瞎子再度踏出一步，剑意扫荡而出，妖圣宫被瞬间夷为平地，一瞬之间，老瞎子再临巅峰，入七境之巅。


    这一刻，他仿佛又是当年纵横天下的左苍澜。


    所有妖魔都感觉到，接下来将要绽放的一剑，将会是最强之剑，老瞎子重返巅峰的一剑。


    苍穹之上，一只无边巨大的妖狐虚影横亘在那，九尾竖起，遮天蔽日。


    在那天宇中，像是出现了无数双眼睛，盯着下方的老瞎子。


    “离山、离山，你们只知斩妖除魔，难道只有你们人类是生命，妖魔便不是生命，同为天地之灵，为何你们人类如此狂妄自大。”


    天空中传来震撼的声音，像是直入人心，那一双双眼睛像是要将老瞎子带入幻境空间中去，影响着他的神魂。


    老瞎子虽然看不见，但却感觉周围空间都似在扭曲，天地万物流转变化。


    九尾天狐，狐妖最强的种族，拥有极可怕的幻术，令人沦陷其中。


    若是寻常修行之人，一眼入幻，但老瞎子是何等人物，岂会轻易入幻法之境。


    老瞎子的身影没有继续迈步而行，而是笔直朝上，飞向妖圣，压抑到极致的剑意仿佛蕴藏在那躯体之中。


    一念之间，那身影破开空间，到达妖圣面前，那身影本身，便是那终极之剑。


    眼看那一剑便要落下，突然间一股极致的寒意出现，横于苍穹的九尾晃动，拥有极其恐怖的法力弥漫而出，一瞬之间，冰封了天地。


    整个世界化作雪白的世界，妖圣宫一瞬冰封。


    李凡站在虚空中，他感觉时空像是静止了般，随后冰霜覆盖他的身体，蔓延至他全身，他在空中化作了冰雕。


    不仅仅是他，城中无数妖魔在此刻也突然间静止了。


    老瞎子前行的身体也一样，但那凶猛爆发的剑意依旧还在，一点点破开冰封的世界，继续杀向妖圣。


    “轰……”


    又有一条尾巴甩动，烈焰焚天，天空染成了红色，火焰和寒冰交织在了一起，两股不同的力量同时笼罩着城池。


    之后，是第三条尾；第四条尾……


    每一条尾，都蕴藏着一种法力。


    妖圣依旧站在阶梯之上，就那么盯着身前到来的那一剑，她的眼睛变得无比妖异，像是无底洞般。


    一股滔天剑意落下，在她身后，剑气撕碎一切。


    苍穹之上，巨大的狐妖身影俯冲而下，直接钻入老瞎子神魂当中。


    “轰……”


    顷刻间，老瞎子仿佛来到另一个世界。


    月色下，荒野之中。


    一行狐妖正在奔行，远处方向，有人类修士在追杀他们。


    狐妖一族不断逃亡，也有人反抗，但反抗途中，许多狐妖被人类杀死。


    有几头狐妖逃入了山洞之中躲避。


    但很快，人类找到了他们。


    又是一场血腥杀戮，很快狐妖一族被人类斩尽，只剩下三头狐妖还活着。


    两头狐妖化形为人，那是一对夫妻，他们走上前去，对着人类道：“我们生存于此，从未吃过人类，为何还要赶尽杀绝？”


    “天狐。”人类眼中放光，一人冷叱道：“妖孽，本就该死，哪有为什么。”


    “为何妖就该死？”女狐愤怒嘶吼。


    “因为，你们弱小。”人类讽刺说道，杀上前去。


    狐妖夫妻和人类展开了一场大战，为一头小狐妖争取了逃亡的时间。


    小狐妖疯狂逃亡奔行，她听到远处传来父母的惨叫声依旧不敢停下，一边哭泣一边逃亡，在茫茫荒野之中，凄惨而孤独。


    “你们人类高傲自大，离山的剑修也是一样，自诩正义；千年以来，我一直努力变得强大，带领我的族人学习人类，我要让他们变得和你们一样强大，让他们能够好好的生存于这个世间。”


    狐妖的声音在老瞎子的脑海中响起，异常尖锐。


    “所以，让我看看你们离山剑修脑子里想的是什么？”


    妖圣，本体为九尾天狐，她不仅仅擅长幻术、法术，她还擅长神魂手段，能够摄人心魂。


    凌天之剑似已落在她的真身之上，但妖圣身前除了冰火之力之外，还有无比旺盛的生命气息，生生不息。


    妖圣神魂似也走了出去，冲入老瞎子神魂之中。


    外界，李凡和众妖魔看到的是一柄无坚不摧的利剑，以及一尊无比巨大的妖狐虚影横亘在那对峙着。


    此时的狐妖却是进入了老瞎子的神魂世界。


    她看到了一位少年，意气风发，天赋绝伦，在离山中修行剑道。


    少年因天赋出众，被离山寄予厚望，很快成为离山后辈中最杰出的存在。


    少年长大之后，下山斩妖。


    他走遍各方，斩妖除魔，剑下沾染无数鲜血，他也看到了无数惨剧，不知多少人类修士死于妖魔之手，他斩妖除魔，却发现妖魔除之不尽。


    世间人心叵测，群魔乱舞，危害不比妖魔小。


    他逐渐变得成熟，有了自己的志向。


    他要入朝。


    大黎皇帝问他，如今天下纷乱，如何能救。


    他回答，壮大朝廷力量，拉拢宗门，制定律法，妖魔分类，若妖魔入册不违人类律法，可与人类共存，并教化妖魔，使天道有序，人间不再苦难，开万世太平。


    自此，他出任大黎国师。


    “人类虽有狂妄自大者，但同样，绝大多数人类只是想要能够好好的活着，人妖殊途，大道难同，非人力所能改变，若要我选择，当然是斩尽天下妖魔，还人类太平。”


    妖圣脑海之中，出现了老瞎子的声音。


    她听闻沉默片刻，随后大笑。


    整片天宇都响彻她的笑声。


    说的没错，人妖殊途，大道难同，岂能强求？


    从他们出生的那一刻，就已经注定了。


    “灭。”


    天地间传出一道声音，老瞎子神魂震荡，像是变得更虚无缥缈，摇摇欲坠，苍穹之上，九尾晃动，滔天法力坠落而下，冲向老瞎子的身体。


    “杀。”


    剑气扫荡而出，冰雪被斩断，烈焰被撕碎，老瞎子的神魂虚影朝前而行，穿过了妖圣的身体，两道身影像是交错而过，随后都停在了原地一动不动。


    天地间恐怖的剑意逐渐散去，那股窒息的威压也消失，冰雪融化，烈焰消散，城中妖魔又能动了。


    李凡也从之前半静止的状态下挣脱出来，他看到老瞎子的虚影化作点点光芒消散，随后飞回本体之中。


    阶梯之上，妖圣低头，吐出一口鲜血，身上的气息急速衰弱。


    老瞎子身体动了动，但却在一瞬间又苍老了许多，满头白发，脸上爬满了皱纹。


    “好、好……好一个离山剑修。”妖圣抬起头来，嘴角溢血。


    她身为云梦泽之主，被誉为妖圣，却在一位垂暮老者手中遭到重创。


    离山离山，纵是她千年苦修，还是不够吗？


    为何抵不过人类修行百年。


    “妖圣大人，我现在便将这些人类诛杀。”虚空中传来之前的那道声音。


    妖圣摇了摇头，她转过身，朝着废墟宫殿走去，开口道：“不要杀他们，让他们留在云梦泽。”


    “是，妖圣大人。”那声音回应道。


    老瞎子微微抬头，面向妖圣宫方向。


    刚才那一战，只有他和妖圣自己心中明白。


    那一剑，他可以和妖圣同归于尽，但他选择了放弃。


    虽人妖殊途、大道难同。


    但人的努力，或许能够改变一些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