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十九章：哥布林杀手（十四）

    一边说着，大雄突然感觉身体一歪、腿脚发软，整个人扑到了柜台上去，不由自主地将上面的纸笔和墨水瓶全都打翻在地，传出一片兵兵作响的声音。


    “您没事吧……”


    “别碰！”大雄突然想到了什么，立刻提高音量，喝住了柜台小姐来搀扶自己的举动，由于他的语气里莫名带着一股戾气，反倒将这位彬彬有礼的姑娘吓了一跳，一双手尴尬地悬在空中，扶也不是，不扶也不是。


    好在他及时说出了后半句，“……会烫伤的。”


    自从吸纳了哥斯拉的肉身之后，大雄失去了作为人类的一项优势——对环境的合理感知。因为肉身的适应性强大到可怕，所以他也就不必去在乎一些会困扰普通人的问题了，比如冷热……对他来说，处在四百摄氏度的大火中和处在二十二度的春风里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


    他感受不到高温，尤其是放过原子吐息之后，身体的部分组织虽然有冷却功能，却仍然在三四百度徘徊……当然这对哥斯拉来说已经算是“冷却”了，但对人类而言，这样的温度足够烫下来一层皮。


    “实在抱歉……”柜台小姐这才注意到他脚下升腾起的白色烟雾，悻悻地收回了手，“您似乎经历了一番苦战。”


    “苦战谈不上，总共也没花我多少力气……可以的话，这一个晚上，我就能把剩下的几个魔王一并除掉。”不知怎么的，在这个知性的姐姐面前，大雄总是想有意强调一下自己的男子气概。但偏偏他现在双腿又不听使唤，好像就是一下子功力散尽，再也起不来了似的，这就使得他说的话可信度大大降低了。


    他自己也心知肚明：这应该是肉体重新回到三维世界后的排斥反应，就和你刚刚从游泳池里起来，重新感受到重力是一个意思……你会在一瞬间觉得身体很沉重，但用不了多久就会适应的。


    “讨伐魔王，不管是在哪个冒险者工会都是头等大事。”柜台小姐沉住气，缓缓地说道，“如果您不介意的话……我这边需要给您做一份档案，记录一下具体的发生过程，然后上报给国家。不出意外的话，凭您的功绩确实可以跳过金级，直接升到白金级别的冒险者。更何况……根据您的说辞，是您单打独斗毁灭了恶魔族的所有势力。一旦该项说辞被证明，您对国家的价值将大大提高！会变得比在位的白金级冒险者还要高也有可能……”


    大雄算是听出来了，仅靠这一战，他就已经在这个世界扬名立万。只要他愿意，金钱、名誉和地位都会源源不断地朝他涌来。


    他轻轻地笑了笑。


    “说起来……你们要如何判断我有没有说谎呢？”


    “这并非难事。”出乎意料的，柜台小姐很快给出了答案，“我的同事信奉律法之神，他们教会的一项基础神术就是甄别谎言。但从个人角度，我完全相信您的话……因为我知道这确实是魔王的头骨。既然您能够一个人取下他的头颅，就必定具备抗衡魔王的实力，如此推理，击溃恶魔族的军队便顺理成章。”


    “……说的很有道理呢。”大雄却是忽然转过身去，“这么晚了还来打扰你休息，正是不好意思，魔王的头骨我相信你们会妥善处理好的。”


    “诶？那个……请等一下……”


    “不必了。”大雄用不容置疑的口气说道，“打从一开始，我就没想成为什么白金级的冒险者。杀死魔王也仅仅只是因为我想这么做，而并非冲着某种物质或是精神上的享受，我也不会为此去向某个国王俯首称臣。”


    “你每天都要接触那么多冒险者，想必也稍微察觉到一点了吧……我比一般的冒险者要强大很多，用夸张一点的话来说，我根本不是冒险者。如果你看过我的战斗方式，你肯定也会这么想——这个人其实和魔王没有区别，只不过立场不同而已。”


    “让我直接揭露谜底吧，我并非是这个世界的人。”


    大雄在心里暗自测算了一番这句话说出去的后果，他静静地等待了几秒，发觉自己仍站在工会里，而没有因为“说出不该说的关键词”而直接被踢出这个宇宙，这也让他顿时安心不少。


    “恐怕……我不明白您的意思。”


    “那更好，你没有必要明白，照我说的去做就好了。”大雄最后一次转身，朝柜台小姐露出一个释然的微笑，“我希望你们工会暂时不要将这件事宣传出去……等到未来的某一天，哥布林杀手打倒了更多恶魔的时候，你再将这件事一并算到他头上，使他快速在全国的冒险者心中树立起一个高深莫测的形象。”


    怎么叫高深莫测？在你们照例喝酒吹牛的时候，一个人默默地把魔王给单刷了，这就是高深莫测……


    柜台小姐倒吸了一口冷气，此前她一直以为大雄是哥布林杀手的小跟班，但现在看来……绝非如此。


    这个强大而又神秘的黑魔法师，似乎在谋划一场不得了的变革。


    真正可怕的地方在于……他拥有着无比强大的行动力，成功的概率也相当高，柜台小姐根本弄不明白最后会变成什么样子。


    “可……哥布林杀手先生只是一介凡人。不管我们再是如何替他造势……冒险者也知道这一点，他们绝不会相信他能够单枪匹马杀死魔王！”


    “哈哈哈哈……”大雄摇着头，无奈地笑了，但他的笑容在寂静的灯光下未免显得有几分可怖，“你不必担心，很快，所有人都会相信这一点，而且是确凿无疑地相信。不仅仅是哥布林杀手，任何人……甚至是你，也可以杀死魔王。只不过途中会需要一点小小的、微不足道的帮助而已。”


    “在过几天，恶魔族会像天上飞舞的苍蝇一样不值钱……轻而易举地被杀死，然后缓缓坠地，再也无人关注。”


    ————


    再是一个瞬移，大雄只觉得双腿软的没有力气，出现在目的地之后便直接跪在了地上。


    “呃……比我想象得要费力呢。”他颇有怨言地拍打着自己的双腿，说道，“从高维世界降到低维世界会带来这么大的影响吗？之前这样的事我又不是没做过，从来没有像这样……”


    “那是因为，主人您肆意使用基多拉神力改变了本宇宙的物理规律。”雨飞燕在一旁解释道，“若仅仅是降维，肉体绝对不会产生这种反应。主人先是偏折了镭射的运行轨迹，接着又使用超距离重力感应，最后又使得现实世界的焦耳定律暂时发生偏转。虽然做足表面功夫，但却损耗了您的‘元气’，让您的肉身误以为自己真的是高维生物。”


    他沉思了一会儿，深深地叹了口气，扶住地面，勉强站了起来，向前方那道明显的火光走去。


    “照你这么说，基多拉的神力很危险，我还是应该减少使用。”他遗憾地看着自己的手掌，说道，“真可惜啊……操纵物理定律攻击别人感觉还挺爽的。”


    “我只是建议主人保持最低限度地使用它，或者仅仅用它来威慑敌人。”雨飞燕如此分析道，“除了基多拉的神力之外，主人还肩负着哥斯拉的大部分能力。原子吐息堪称是物质世界中最为锋利的矛，二兆太瓦的荷电粒子流足以歼灭大多数二类文明的军队；同理，G细胞赋予您的身体无与伦比的抗性和韧性，还有一层高浓度荷电粒子护在您身边……物质世界几乎不可能存在伤到您的武器。从这个角度来看，主人您对基多拉神力并没那么需要，减少使用也不会给您带来太多的困境。”


    “如果您实在需要升维来操作一些事物，交给我就是了。”


    “什么？”大雄吓得一崴脚，差点没从山壁上滚下去，“你……可以进行高维度操作？”


    她无言地点了点头。


    “可以像我今天这样……改变重力，偏折光波吗？”


    “没有问题。”她的承诺轻飘飘的，仿佛这本身亦是一件没什么值得骄傲的事情，“只要我将黑洞信息蚀刻器全力运转起来，就能暂时跳出三维宇宙，将自己升维。至于改变物理规律……大范围是没有可能的，因为那就意味着要与整个宇宙为敌。但若是小范围，例如一片大陆，一颗星球上，我确实可以做到改变物理常量，比如将光速调整成十米每秒，亦或是把重力常数加大到100。”


    “……”


    大雄突然一阵无言，他不清楚自己在做的事到底还有没有意义。自己将捷径走到极致，最终创造出一个近乎神明的东西来……如果雨飞燕这么强大，将一切都交给她来考虑会不会更好一些？自己穿越过来之后，大可以随便找个地方缩起来，钓钓鱼、打打猎什么的，过清闲日子。拯救世界什么的，交给这个宇宙级别的AI会更简单，还不用自己操心，这样不好吗？


    ……


    片刻之后，他轻轻地笑了一声，打消了这个念头。


    既然决定要让所有人都幸福，自己就必须负责到底。话又说回来……野比大雄岂会是甘心屈居人下的人物？


    有些事情，还是的自己做不可。


    “走吧，燕。”他轻轻地嘱咐道，“他们的临时营地一定就在前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