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十八章：哥布林杀手（十三）

    一击被破，魔王发出了不甘的怒吼声。


    他放下手中的权杖，大手一挥，只见无穷无尽的紫黑色火团从他脑袋上烧着的那蓬大火之中攒天而起，在空中划出一道道惊人的抛物线，向着大雄的方向袭来。这些火球的体积相当惊人，每一发几乎都有山中的滚石那么大。铺天盖地的火雨源源不断，这让大雄想到了他在梦世界的冒险：奥多罗姆的手下也是如此，将巨石用硝油点燃，然后再用巨型投石器打过来……漫山遍野都是这样可怕的火雨，充斥着硫磺的味道。


    对于人类阵营来说，这样的攻击无疑于一场噩梦……


    “砰！”


    有一枚紫黑色的火球砸在大雄脸上，瞬间便炸开了花，可怖的火舌登时撺掇而出，将他的整个身影都包裹在其中，无法识别。与此同时，数不清的鬼火砸在了大雄原先所处的山崖峭壁之上，展现出了惊人的威力——蕴藏着恶魔之力的火焰具有腐蚀性，每砸到地上一发，就会将土地消融掉不少体积。可怜这里的土质本来就不怎么好……先是接了大雄的一发原子吐息，再被从天而降的陨石雨犁了一遍，现在又要接受魔王火雨的洗礼……


    不出意外的话，这片土地已经被彻底“毁掉”了。即便是几百年之后，也不可能从此地种出任何庄稼。


    干掉他了……


    虽然没有说出这么没有排面的话，但魔王心中确实这么想了——没有任何活物可以挺过这一波蕴藏着巨大魔力的火焰雨。他已经感觉到了大雄身上那股独立于世界之外的能量，这和他之前接触过的任何对手都截然不同……在本世界内，也有不少自诩勇者的人前来讨伐他，却大多被拦在不死族将士那个级别，也没哪个放个大就能团灭自己的军队。


    ……


    情况有些不对劲。


    原本铺满了白色火焰的大地，此刻竟然开始轻微地颤动起来，烧做一片的火焰有规律地被卷起来，向着中间方向聚拢过去。这样的情形有点儿像是海中的漩涡，所有的火苗都以顺时针旋转着，被某种强大的力量吸到峡谷中心去，不仅仅是火焰，甚至连灼热的空气也一并如此，好像峡谷的中间有一个吸力巨大的黑洞一般。


    隆隆的响声很快湮灭，大雄的身影再度出现在峡谷中心。


    他那狭长的黑袍已经被烧掉了一截，单手扣在地面上。而他那伸出的右掌，则正是鬼火相继流动的源头——他似乎施展出了某种手段，使得原本有范围伤害的火苗受到制约，全都集中到了他掌心中的那点儿体积上。峡谷深处的温度以人体可感的速度迅速降低，方才还被烧软的土地瞬间凝固起来，化作比黑曜石更加坚硬的固体。


    “这不可能！”


    终于，魔王喃喃说出了预定以外的台词。


    ————


    “这就是基多拉神力的高端应用……”大雄一边用意念聚合热能，一边笑道，“处在高维状态下，三维宇宙的物理规则对我来说就是可控的。一些在你们看来不可变更的东西，很容易就会变成我的武器。”


    终于，他吸收完了这片区域内的所有热能——现在它们以一团灼眼红光的形态被限制在大雄右掌周围的那一小片区域之中，要拘束庞大份额的能量异常费劲，就算是大雄，也无法完全做到轻松写意。他艰难地咬住牙，直起身，缓缓探出右臂，将掌心遥遥对准了屹立在神庙后的魔王。


    “给我变成烤骨粉吧……”


    “轰————！！”


    猩红色的热射线喷涌而出，向神庙的方向轰射而去。魔王不得不举起魔杖，又放出了一道威能上可与之匹敌的镭射，这才将热能射线堪堪挡住。两股仿佛不属于人间的力量在空中对抗着，一边发出“滋滋”的声响，炸开一朵闪耀到刺眼的亮光团。一时间，双方竟然能短暂地分庭抗礼，谁也无法暂时性地压倒另一方。至少通过这一次交锋，大雄对恶魔族的了解又深了一层。


    要是换了普通人，不知道要付出多少代价才能击溃他……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额头上的基多拉烙印突然闪烁出一连串无比急促的光芒，这说明这份神力的使用时间差不多要到了。大雄甚至能清楚地感受到力量衰退的前兆——金光从周身褪去，切实地感觉到重力对自己的影响，三维世界的种种宇宙法则一项一项地落到身上，仿佛被套上了无穷的枷锁。


    “时间不够了……”他感受到了神力的迅速消退，啧了一声，暗自说道，“速战速决。”


    下一刻，大雄放弃了与他进行持续的拉锯战，转而一个瞬移跳脸，移到了魔王的后颈处。


    心念一动，双眸再度被碧蓝色的光辉所占据。大雄的周身上下开始浮现出一圈圈电弧，这些微型闪电在他背后形成了半圆形的护罩，再一点点向前聚拢，汇集在他的双掌之中，形成一枚无比明亮的蓝色光团。他将掌心朝下，对准了魔王那完全由骨头组成的后颈位置，噼啪作响的原子吐息已然如临渊之矢，蓝色的耀眼光辉中散发着一股毁灭的味道。


    以他自己的感官感受到电势能的急剧升高，魔王很精准地判断出了当前的形势，仰起脑袋，发出一连串绝望而又不甘的吼声。


    “白金级冒险者，看来也没他们说的那么难嘛。”


    喃喃自语了一句之后，大雄将手中那股庞大的能量一下子轰射出去，只看见一道碧蓝色的光束由上至下扫过，竖着贯穿了魔王的躯体。这道雷光如利剑一般坠下，直接劈开了他的身体，甚至将黑色的大袍也一并点燃，劈作两半。原子吐息毫无障碍地穿透了魔王——即便他是由恶神制造出来的特殊恶魔，也无法抵御二兆太瓦级原子吐息……事实上，除非你有办法把白矮星加工成盾牌，否则理论上不存在什么材料可以挡住它。


    蓝色的天火砸在地面上，引起一阵耀眼的白光，接着便是一次可怖爆炸的重现。整个峡谷的所有恶魔族彻底被扫荡一空，而这间神庙——原本是邪教徒的聚集地，也是他们召唤魔王的地方。当原子吐息接触到地面的一刻，高温产生的热量便将它蒸发得一干二净。无尽的火海再一次席卷大地，将这片多灾多难的峡谷映照得半边红，宛若白昼。


    ————


    边境属地。冒险者工会。


    入夜已深，如果用地球上的单位来计算，现在是晚上十点半左右，早就到了好孩子都改乖乖休息的时间。


    冒险者大多不是什么好孩子，但他们也有更加现实的考虑：如果你想在下一次冒险中保留小命并拿到报酬，最好保证你自己在冒险时精神状态很好……而一说起这个，熬夜对他们来说就是大忌，在战场犯困和找死实在没什么区别。的确有很多冒险者将工会当成第二个家，在里面聊天吹牛，但时间基本都集中在晚上的饭点那会儿……到了这个时间，工会大堂应变得空荡荡了。


    这儿毕竟是边境小镇，工会的规模不大，也请不起多少员工。负责接待的柜台小姐从来都没有熬夜的习惯，在整理完最后一批白瓷级新人的资料之后，她就打算把一楼的油灯熄灭，然后到楼上休息去了。


    “沙沙……”“沙沙……”


    翻动书页的手突然停了下来。


    她面前站着一个人，而柜台小姐敢以人格担保，上一秒钟，这里还什么都没有！


    “啊————！！”


    她浑身一个激灵，汗毛直竖，扯着嗓子喊了出来。或许是出于本能，她随便在桌子上抓了一个什么东西，便朝那人影丢了过去。


    “啪”的一声，墨水瓶被那个人影牢牢接住。


    “是我。”大雄轻轻地说道。


    ……


    “诶？”柜台小姐终于敢抬起头，在认出来是大雄之后，她很快地抬手抹掉了眼睛旁边的两道泪痕，用颤巍巍的腔调说着，“啊，是，是黑魔法师先生……我记得您和哥布林杀手先生一起去了森人的领地……”


    反应过来之后，她的语气中隐含了一股莫名的惧意，“工会马上就要关门了，如果有什么事宜的话……您可以明天再来办理……”


    她的微表情被大雄尽收眼底，这也让他产生了一丝无奈：或许确实是考虑不周了，大半夜地找上门来，一般的女生都会认为自己是个变态吧……


    但转念一想其实也无所谓，自己在这个世界待不了多久，谁还管他们是如何看待自己的呢？


    如此想着，大雄将手中拿着的东西轻轻放到了柜台上——除了墨水瓶以外，还有一个巨大的骷颅头，那是他在收拾魔王遗体时找到的。这玩意儿对高温似乎有着绝好的抗性，其他部件都已被原子吐息烧成了灰，而在一堆灰烬之上，大雄拨拉出了这么个东西，就干脆拿它来给自己当个证据，证明自己确实已经干掉了魔王。


    柜台小姐看了一眼骷颅头的形状，将它和记录中的描述横向对比，突然有了一个无比惊人的猜想。


    “这是……”


    “这是魔王的头。他已经被我杀掉了。”大雄轻描淡写地摆摆手，说道，“你们这里应该有鉴定师吧？或者炼金术师什么的……随便，随便找两个人来鉴别一下，这种硬度的材料并不多见，也只有魔王的脑袋才是如此。总之这确实是魔王的头，我也确实干掉了一个……比我想象中要容易一点。”


    “可，这……据我所知，魔王应该是被恶魔族的军队簇拥在中心的。”柜台小姐尚未从惊愕中缓过神来，“您没有碰到军队吗？”


    “当然碰到了。”大雄微笑着说道，“他们也一样……全都死在了我的手上。在很长一段时间内，边境都会享受到和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