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十四章：戏天帝，降临

    “不可能！”坎多拉用尽全力挺直他那佝偻着的背，瞪大眼睛，颤悠悠地说道，“戏天帝被虎啸山封印了，这是几万年前就已经公认的事实！这些年，每一位星云战神都会无间隙地轮流充当虎啸山管事，根本不可能有机会让她……咳……让她……咳咳咳咳……！！！”


    说到一半，坎多拉的眸子里忽地闪过一道凄厉的银光。这位堂堂星辰境的猎魔人面色一变，竟然像个肺痨一样疯狂咳嗽起来，一弯腰，愣是喷出来几口鲜血。血点溅在量天尺上，鎏金色的剑身微微变暗了几分，转为稍显暗淡的暗金色。而坎多拉显然也不好受……猎魔人之王惊愕地发现，自己体内的魔力似乎不再受自己的控制，有暴走的迹象，在每一根筋脉、血管里疯了一样乱窜。原本刀枪不入的猎魔人，现在却比一条抽掉骨头的狗还不如。


    据他所知，现在的境况，只能有唯一的一种解释。


    血脉压制。


    “现在呢，你信了吗？”


    “轰————！！”


    一道虹光从天而降，撕破层层漆黑而又深沉的宇宙物质，落在戏天帝身上。“隆隆”的轰鸣声逐渐淡去，这位少女样貌的混沌皇帝俨然换了一身打扮：标志性的帝王华服，纯黑色打底，上面绣着一幅华丽无比的百鸟朝凤图。只不过那只“凤”并非是传统意义上的朱红色，相反，其羽翼皆是妖异无比的紫色，霸拘着华服的大半位置，宛若一朵旋转着盛开的紫罗兰。头戴金钗，腰系水履，足穿云袜，挥舞着两只曼妙至极的水袖，一颦一笑之间，流转着一股捉摸不定的魅力，时而如百灵般婉转可人，时而又会透露出雄鹰逐兔一般霸气侧漏的神色，仿佛戴着一幅有几百张面孔的假面。


    少女的瞳孔和长发在瞬息之间变色，转为和宇宙背景一样的纯黑。原本的大红色铅华洗净，从她身上缓缓剥落，化作一缕轻烟消失了。


    这下，坎多拉绝望了。


    猎魔人是一个仰仗本能的种族，强大的血脉加成一直是该种族立于前列的法宝。他知道，自己体内的血是绝对不会说谎的……这种血脉沸腾的感觉，这种浑身汗毛完全竖起来、鸡皮疙瘩起了一胳膊的感觉，毫无疑问就是“猎杀本能”被启动的征兆。而混到自己这个境界，还能让自己硬生生产生“预警”的……恐怕也只有混沌大帝了吧？


    毕竟……究其根本，猎魔人最初就脱胎于混沌阵营，不过是中途弃暗投明了而已。


    “哼……差不多1亿年前吧，刑帝和我们几个老伙计为了加强军队质量，群策群力，结合了魔法、科技和神秘三种技术手段的结晶，培育出一批‘超级士兵’。他们拥有出色的本能预警系统，高超的格斗天赋，甚至有着独立于三者之外的能力体系——魔术回路。我可是记得清清楚楚呢……那个时代，你们被称为‘神孽’，是我们阵营里一支让人闻风丧范的超级部队。所到之处，秩序侧的军队都要退避三舍，不敢正面对敌。”


    她往前踏了一小步，饶有兴致地看着坎多拉半跪在她脚下，左看右看，黑宝石一样的眸子里升腾起一股毫不掩饰的鄙夷，“真可怜哪……1亿年过去，连区区一个‘星辰境’都能成为神孽的首领。你们自称为什么来着？哦，对，猎魔人……除了实力之外，连我们赋予你的名字都丢掉了。”


    “你……你是什么时候……解开封印的……”


    “哈？解开？开什么玩笑？”戏天帝耸了耸肩，故意做出一脸惊讶的表情，然后冷笑道，“你以为这座破山真的能困住我？”


    “什么？”坎多拉咬着牙，拼命和体内暴走的魔力对抗，一边问道，“这么说……你从未被封印？”


    “不不不，准确来说，我是被封印了。但我其实一直都可以自由活动，就像今天这样，时候到了，我自然而然就能出来。”少女用水袖半遮住脸，轻声笑道，“播种者把这座破山压在我身上的时候，我突然脑子一转，干脆就陪他演戏，假装自己真的被压在这尊大印之下，我还能趁势误导一下你们的情报系统……果然，那些没脑子的家伙就放松警惕了，甚至还在这座破山周围建起了什么‘流民收容所’？哼……还是一如既往的圣母做派呢！”


    水袖一出，轻轻拂中坎多拉的面门，将他的整个身体轰飞出去。尽管他已经做好对方随时会出手的心理准备，还是被揍了个措手不及，极度狼狈地在空中飞了几圈，磕在地上，骨头貌似还发出“咔啦咔啦”的响声，像极了一座快要散架的骨骼标本。


    在血脉的绝对压制下，猎魔人的种种愈合能力都跟没了一样……


    “咳，咳咳咳咳……”


    “好了，虽然和你聊天很愉快，但说到底也就这么回事儿……我个人是不太喜欢叛徒的。但是没关系，艺术是无界的，艺术会体谅你们的辛苦付出，并且……”说到这儿时，戏天帝的目光聚集在那把没于地面以下的量天尺，微微一笑，“赋予你一个有戏剧性的死法。”


    “比如说，被自己的心心念念的佩剑杀死，之类的……”


    说罢，戏天帝迈着无比兴奋的小碎步走上前，握住量天尺的剑柄，向上一提！


    ……


    宝剑稳稳立在地上，纹丝不动。


    气氛一下子凝固下来，戏天帝歪过脑袋，用一种看怪兽的眼神看着插在地上的量天尺，再看看自己那杨柳嫩芽一般的纤纤玉指，有些不能理解现在的状况。别看她是个娇弱女子的外形，她可是混沌大帝本尊啊，力气怎么可能小的了……毫不夸张地说，力拔山河在她这儿就是个陈述词，区区一把重剑，理应是拿起来当牙签耍都没问题的，怎么偏偏就拔不动呢？


    所以她又试了一次，这一次，甚至用上了几分混沌大帝独有的天魔之力。


    “嗡————！！”


    宝剑重重地一颤，剑柄处发出一阵金色的光芒，不过几秒钟的时间，就有一股莫名强大的能量从中传出，烫的戏天帝急急缩手，表情就像舔到什么滚烫食物的猫一样。


    “好~~烫————！！播种者这家伙，居然……居然在上面下了言灵！玩儿我是吧？”她有些恨恨地看向量天尺，而此刻，除了剑身闪烁着几寸金光之外，剑锋上还多了一行若隐若现的金色文字。这属于在3亿年前的古老文字，只在五新神和混沌十二帝那个高级别圈子里流行过，属于下战书时候的正式用语，现代基本上已经没人会读了……


    写的是：擎起此剑者，心中须有最为纯粹的正义。


    看到戏天帝吃了一瘪，坎多拉哈哈大笑，顺便又吐了几口血出来，“我劝你还是省省吧。哪怕是在宇联里，能真正举起这把剑的人都不多，据我所知仅有两个人……更不要提你这种混沌阵营的头子了。”


    “哼……我不知道你误会了什么，低等的神孽首领。”似乎是因为当众出了洋相，戏天帝的心情糟糕透顶，语气里也带上了一丝冰冷的杀意，“如果单单是要你死……我有一千种，一万种方法，都不带重样儿的。”


    说罢，这个小姑娘将小手从长长的水袖里伸出来，抬平右臂，五指微曲，做了个疑似“隔空取物”的姿势。不多时，便听到远处传来一声锐物穿破空气的声音……只见一把短柄大锤凌空飞来，锤柄朝下，稳稳地停在了戏天帝的手中。这柄大锤的把手非常短小，下端有一个挂制用的黑色真皮扣带，锤子本身到底四四方方的，呈现出一种近乎反光的亮银色。大锤入手的那一刻，虎啸山上方的空气竟然自行摩擦起来，爆发出一阵阵低沉的雷鸣声。无数道粗壮的闪电凭空乍现，以撕裂万物的豪迈姿态分布在虎啸山上方的宇宙空间中，将这片久违的黑色圣地照的亮如白昼。


    姆乔尔尼尔。北欧神话中，雷神索尔的武器。


    纤细的手臂竟然毫无压力地高举起雷神之锤，那一瞬间，一道如天火般明亮的闪电骤然落下，正劈在大锤上，发出“轰——隆——”一声巨响。细碎地电火花在这一刻四散而出，它们是雷电与神兵相互淬炼形成的产物，落在地面上，竟然将虎啸山的地基刺出一个一个小小的斑点。


    如果说刚才，坎多拉还队她的身份抱有最后一丝怀疑，那么这个举动就将这最后的一点自欺欺人给击碎了……在上古秘辛的记载中，唯有戏天帝可以做到这种空手套白狼的神奇操作。


    “啊啦啦~~人类还真是有不少好‘故事’供我挑选呢~~”戏天帝掂了掂手中的雷神之锤，看着缭绕在锤柄上的闪电，不由地笑道，“多亏了这些故事，事情进展才能这么顺利。对了……你叫什么来着？”


    戏天帝歪着脑袋想了一会儿，也没想起来，干脆就不去想了，“算啦，随便你叫什么……你听过地球上的神话吗？北欧那边，有一个神叫索尔，传说他是一个掌控雷电的战神，挥舞着一把短柄铁锤。让我猜猜……”


    手腕一抖，铁锤被她轻巧地掂起来，在空中转了个圈儿，再度落回她的手中。也亏得雷神之锤有和主人心意相通的能力，要不然这杂技一样的动作还真不一定做得出来……


    “蕴含着雷神之力，再一锤子砸在你的脑壳上，能不能把你的天灵盖掀开呢？”


    ……


    “艾米·加西亚————！！”


    背后忽地传来一声怒吼，戏天帝循声望去，却见方才被她打飞出去的大雄已然使出瞬移来到了自己身后。但这傻小子好死不死地还要喊出声来，好像生怕自己发现不了似的……果不其然，一转身，那张怒意满满的傻脸就出现在自己视野里了。大雄黑色的瞳孔中满是怒火，脸上更是写满了兴师问罪的意思。


    双手，紧紧扳住了戏天帝的肩膀。


    大雄双脚一蹬，借地发力，便连着戏天帝的身体一并推了出去。只听得“哐擦”一声，大雄将戏天帝整个人按在了一座三叉戟型巨炮的基座上，一边摇晃着她的肩膀，一边高声喝问道，“艾米……你是不是疯了？！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刚才解释了这么多，你一句都没听到吗？”戏天帝不愧是混沌大帝，被一个男人以近似壁咚的姿势按在墙上，竟然也能保持心平气和，嘴角还挂着一抹不经意的笑，“艾米·加西亚这个人从一开始就不存在，就像赛巴斯提安一样……他俩的唯一区别在于：一个是我布下的傀儡，一个是我本人，这么说明白了吗？艾米是我演的一个角色，我从她出生一直演到现在，每一分都投入了感情，所以至今为止都没人看出来……”


    大雄微微一怔，随即又狠狠摇头，怒吼道，“那我们一起生活的那段时间呢？我们并肩作战的时候呢？全都是假的吗？”


    “……人类，看起来你很入戏啊，这从侧面说明我的演技很高超。”戏天帝露出了高深莫测的笑容，“我给你一个建议吧。”


    “今天发生的事，今天你说过的话……所有，全都好好记住。不要忘。千万不要忘。至于艾米·加西亚这个人……就当做从一开始就不存在吧。这样，你心里应该会好受一点。”


    她笑着伸出右手，远处的雷神之锤受到感应，忽地一下拔地而起，朝着它的主人疾速驰来！


    一声轻响，铁锤入手。


    这番话说完之后，戏天帝再无纠葛，重重一锤擂在了大雄的心口处。神器到底是神器……或许因为“雷神”和“电子材料护盾”在属性上有种微妙的重合，这一锤的力量竟然没有被挡住，而是完完整整地传递出来，直接将大雄整个人一并轰飞出去。混沌大帝个个都继承了传说中的“天魔之力”，这一锤下来的力气也不会小到哪里去……竟然让大雄这种怪兽的骨架都震出了几道裂缝。


    “呜……”


    他咬了咬牙，在短暂的失神后，拧动腰身，在空中做了个无比灵巧的回旋，卸掉巨力，落地的时候差点儿没站稳。


    “哦？有点儿意思……”戏天帝饶有兴致地看着大雄，只一眼，几乎就要将他的身体结构剖析透彻，“怪兽的体质吗？”


    “那么这一招，你又能否接下呢？”


    手臂高举，天空顿时风起云涌，一道粗壮的闪电凌空劈下，正落在雷神之锤上，发出一片“噼里啪啦”的巨响声。整把锤子都沐浴在一种明亮的白色光芒中，无数道电弧有如巨蟒一般，萦绕在方方正正的锤子上。附魔之后，雷神的战锤终于显示出自己真正的威力，那嚣张的闪电网简直像一捧永不熄灭的火炬！


    转身，甩臂，雷神之锤瞬间脱手，呼啸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