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十三章：谍中谍

    这把结晶状的金色大剑名叫“量天尺”，通俗来说，它就相当于启用核武器的一把钥匙，每一任虎啸山管事都有权力在任何时候启动它。启动的方法也很简单，只要在脑袋里想一下就行了……当初播种者创造虎啸山之时，早已预料到了其被无数军队围攻的场面，因而在山内布下了海量的武器系统，最次也是反舰火炮那个级别……量天尺的剑身相当宽，足足有四米来高，大半都没入虎啸山地面之内，像一把插在锁眼里的钥匙。


    本宇宙内所有秩序侧生命都是由播种者一手造就的，为了防止精神框架不兼容，他在量天尺中录入了所有种族的心灵结构模板，顺带着囊括了基本上所有语种，保证不管是任何种族握住量天尺，都能在第一时间内读懂这把剑中所含有的重要信息。


    以虎啸山为球心，半径五千米之外，生成了一层鎏金色的矢量护盾，如同鸡蛋壳一般将大山裹在其中。这段时间内，混沌势力的舰队从未停止过对护盾进行狂轰滥炸的作战，先是超电磁炮之类的动能武器，没破防；接着又换成高强度伽马射线流，也没破防；亚原子轰击炮，没破防……三百六十度几乎什么武器都试过了，愣是连防御层都没能击破，只在其表面打出一连串五颜六色的烟花，可谓是一败涂地、铩羽而归。


    趁着这段时间，坎多拉已经不紧不慢地开启了虎啸山第一层自我反击系统——大山外侧的金色纹路开始分裂、变形，最终构筑成一簇簇巨型的三叉戟状炮台。碧蓝色的闪电从虎啸山内部奔腾而出，在三叉戟巨炮的犄角处凝聚成一颗颗刺眼的电容球，凝而不发，颇具威势。这些三叉戟巨炮均匀地分布在虎啸山的每一面上，密密麻麻，在漆黑的宇宙背景中，此刻的虎啸山简直就是一座耀眼的灯塔，被无数蓄势待发的大电离球完全照亮。


    照这个形势……即便真的发生了奇迹，护盾让他们攻破了，飞进去之后等待他们的也只有一道又一道高压雷霆闪电，实在是亏得慌。


    再加上前往1号殖民星的登陆部队不知为何全灭了，指挥官也在频道里销声匿迹，情况实在算不上明朗。于是几艘星舰的舰长一合计，这虎啸山是块硬骨头一时间啃不下来，自己这边又没了指挥官，久攻不下，难免生变……于是一声令下就暂行撤退了。


    当缪顿他们来到虎啸山时，只看到坎多拉一个人还拄着剑，死死盯着深黑色地天幕，呼哧呼哧喘着粗气。他的整条脊椎都塌下去，拄剑的姿势像拄着一根拐杖，仿佛整个人在一瞬间老态龙钟，变成一个真正意义上“即将入土”的人。可即便他累的像条死狗，那双猎人的眼睛仍旧一动不动地凝视太空，甚至连眨都不眨一下。


    ————


    “坎多拉？你没事儿吧？”缪顿对此更是百思不得其解，他好歹也是唯一一个“星辰”级的猎魔人，理论上来说体内的魔力应该旺盛的一塌糊涂，怎么可能会因为这种程度的消耗就撑不住？


    曾经那个以一人之力独挡百万凶兵的坎多拉呢？


    快步上前，缪顿却发现这位老人的眼眸中闪烁着一丝澄澈的银色光芒，正是这抹银光让他汗流浃背、痛苦无比。而目睹了这抹切实的银色涟漪之后，缪顿也是没来由地一惊，天才的脑子迅速从记忆里“夹”出了所有和猎魔人有关的知识，（是的，以缪顿的脑力，他能把迄今为止所有种族的基本信息全部记住）稍加思索，他也变得和坎多拉一样不可置信。


    “不可能……”缪顿扶着坎多拉的肩膀，喃喃自语道，“这，这是……”


    “哼……想不到连你也知道啊。”坎多拉苦笑着摇摇头，一只手揉着太阳穴，不停眨巴眼睛，眸中那抹刺眼的银光却始终消不去，“缪顿，你没看错，这就是我们猎魔人的‘猎杀本能’。自从升入星辰境界之后，我已经有将近四百年没遇到过本能预警了，想不到竟然在这里……”


    “也就是说……这里有‘劲敌’吗？”缪顿压低了声音说道。


    猎杀本能，是猎魔人种族独有的一种应激反应，有点儿类似蜘蛛侠的“蜘蛛感应”，其本质是为了提醒猎魔人周围环境里有强敌！其具体表现为，猎魔人的眼眸里会闪烁起银光，五感变得灵敏，轻微头痛……总之，这种本能预警会切实地转化为战斗力，姑且也算是一笔不错的买卖。


    问题是，它只能预警那些比自己更强的人……换言之，假如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乞丐站在你面前，他对你有敌意，怒气冲冲，同时手里还拿着把刀，你也是检测不到的。


    自打升入星辰境，坎多拉便可以称作是猎魔人中的第一人，能被评为星云战神也说明他在已知宇宙中绝非庸手。哪怕是夜粹王真的站在自己面前，坎多拉都有把握在十五个回合之内把他搞死……理论上来说，他带来的那波手下更是杂兵中的杂兵，充其量就是一群乌合之众。只要自己放两个大型的攻击性魔术回路，就能把它们炸得找不着北。


    难道，那支军队里还混着几个不知名的高手？能让一个星辰境猎魔人触发本能反应的超级战力居然会愿意龟缩在这支看上去就毫无起色的大头兵里面？


    退一万步说，就算有，他们也已经撤退了啊……为什么自己的猎杀本能还会被触动？


    ————


    “那个猎魔人貌似很痛苦的样子……”大雄也不知道其中门道，只当坎多拉是由于脱力而显得如此虚弱，不禁啧啧称奇，“看起来混沌阵营的军力也不容小觑啊。那老爷子分明也是星云战神，虽然不知道具体排在第几，但星云战神的名头是不会错的……他掌握了虎啸山的全部资源对敌，最后照旧被对成这样，足以说明问题了。”


    “你说是吧，艾米……”


    他转过头，却发现艾米根本没有看他。似乎从踏上虎啸山的那一刻起，艾米原先那幅不正经的模样就消去了，她像个文艺青年一样安安静静地站着，环视四周，伸出手去触摸绛紫色的光环。在这一刻，她整个人都沐浴在某种祥和的极光中，再加上不动嘴皮子，还真有几分女神该有的气质。


    大雄顺着艾米的目光远眺，却没看到什么东西，目光所尽之处皆是一片黑色的空无。就连最近的亮光，也是来自珊戴尔星系轨道上的第三颗行星——那颗星球成功开启了行星护盾，有一层鎏金色的蜂巢状结构倒扣在星球表面。


    可她就这么直勾勾地看着、看着，好像周遭的一切都与她无关了似的。


    “……艾米？”


    “大雄。地球人类，野比大雄。”艾米突然转过头，一把捧起大雄的双手，用从来没有过的认真语气说道，“我有一个问题要问你。”


    “你搞什么啊？现在是玩儿的时候嘛……”大雄被她吓了一跳，本以为这姑娘又在耍宝，想嬉笑着甩开她的手，却发现她握得很用力很用力，根本挣不开。两道火焰一样的目光从橘色的瞳孔中刺出来，直指向大雄的本心，竟然刺得他有些心虚。


    “认真听我说，这个问题很重要，可能比你想象的还要重要！”艾米的神色中流露出几分迫切，说完这句话后，她又沉默了一会儿，似乎真的在仔细斟酌遣词造句，这让大雄不禁又是心头一沉。


    在印象里，这个姑娘貌似一直大大咧咧的，从没有过这种反常的举动。


    直觉告诉他，接下来自己的回答，或许真的很重要了……具体多重要无从得知，可无论如何，都不能以敷衍了事的态度应对。


    在一片寂静中，大雄甚至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


    咚，咚，咚，咚……


    ……


    “勇者斗恶龙的故事听过吗？”


    大雄不明所以，只好点头。


    “你觉得，勇者和龙之间，是否存在着某种共生共存的可能性？而不是勇者杀掉龙，龙的子女怀恨在心、潜藏在人间几十年，等勇者老到挥不动剑之后再出世，一个一个杀掉他的家人后代，当着他的面剥下他孙女的皮，披在身上？”艾米面不改色地说出了这个问题，语气严肃的像是她亲眼看到某条龙对勇者后代做了无比残忍的事一样，“我再重复一遍……这个问题很重要。”


    “嗯……”大雄有些摸不着头脑，但艾米一脸认真的样，他也只能思考了一会儿，给出答案，“我觉得……前提是龙和勇者都是可以交流的对象。在双方可以交谈的大前提下，才能说有着‘和平共存’的可能吧。”


    “那么，假如现在你有一个机会，可以维系勇者和龙之间长久的和平。注意，仅仅只是一个机会，能不能成不一定，得看你自己的努力……你愿意去做嘛？即便全世界的人都认为龙和勇者就该不死不休，你愿意站在龙，或者站在勇者的立场上，为了他们的切身利益而去搏一搏吗？”


    “我，我……愿意……吧。”大雄迷迷糊糊地说道，“话说回来，艾米，这算什么？某种成为特席执行官之后的政治倾向调查吗？”


    艾米笑了。


    听到大雄切实的回答之后，她就笑了，好像后面的话全都不再重要。得到了大雄亲口保证，她就得到了一切自己想要的。


    “艾米，你……”


    一掌，轻轻推出，印在大雄的心口上。


    “轰————！！”


    只不过一掌，真的很轻，就像邻桌女生打闹时的那种力气……这一掌以不可思议的慢动作落下，将大雄整个人硬生生揍得横飞出去十来米，宛如一只断了线的风筝。


    与此同时，艾米的身影一花，直接瞬移到缪顿身后。她将右手往空中一抹，便从不知道哪个随身空间里抽出一把匕首，一刀刺入了缪顿的后心处！这一刀刺得可谓是又狠又快，即便是强如缪顿也没料到这记突如其来的背刺，被匕尖刺穿，捅了个透心凉。等他愣愣地回头时，引入眼中的艾米那大红色的长发在风中飞舞，好像无数只飘零的蝴蝶。


    “你……”


    在无与伦比的惊愕之中，缪顿眼前一黑，痛苦地倒下了，鲜红而又粘稠的血液从他的后背渗出，将虎啸山金色的地面染得一片血红。


    匕首落地，化作无数红色的光粉，消散于无形。


    “哼……不管再怎么厉害，超能力者始终就是超能力者，有着不可磨灭的致命弱点。”艾米用完全陌生的腔调冷笑着，居高临下地看着仰面朝天、流血不知的缪顿，嘴角划过一丝冰冷的弧度，“只需要将红太阳的光芒凝练成物质，一刺一个准儿……果然，能力者虽然强大，但却是不完美的种族呢。”


    脏器受创，身体开始供氧不足，眼前要黑掉了……


    缪顿死死咬着牙关，不让自己昏过去，用最后的力气看着这个少女，这个曾经和自己并肩作战过的战友。直到现在，他还是不肯相信艾米竟然在背后捅了自己一刀，他想不通这其中的缘由，想不通艾米到底有什么理由对自己兵刃相向。


    “为……什么……”缪顿气若游丝地质问道，“艾米……”


    “不，不要再叫我艾米了，这毕竟是个艺名。艺名嘛……在我表演的时候用用就够了，戏台之下，我还是希望你能懂点儿礼数。三跪九叩就算了，毕竟也不是一个阵营的人……但最起码的礼貌总要有，你说呢？”少女大大方方地一撩头发，但见其额头上多了一个方才没有的印记，一只展翅腾飞、意往九天的赤红色凤鸾。它就这么霸拘着少女的额头，将她的气质点缀得有几分妖异、几分美艳。


    缪顿心口一凉，电光火石之间，很多事都被他联系起来了。也只有这一种解释能说明现在的状况。


    “你，你就是……戏天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