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北原风云 第十章 阵战飞将

    “还有什么情况？”周哲看着王锐的表情，猜测可能刚才有所保留。


    “斥候说的万余主力里，至少有一千余半兽人的禁卫亲军，精锐中的精锐，主力中的主力，单兵能力至少一阶修灵者，和我差不多。”王锐有些担忧。


    “你的意思是说，如果他们分出一部分来。。。。”周哲想到这里，心中寒意几乎令他打了个冷颤。沉默良久，才叹了口气：


    “听天由命，若果真如此，这旷野之上，唯有死战。”他不是战场的主宰者，他只是个求生的凡人，谁都有无力的时刻，而此时便是。王锐也默然，他无数次经历生死一刻，其实是有些麻木而近乎疯癫的。


    “嗨！没什么大不了的，那说书先生怎么说来着，大将军死，马革裹尸还，我们不是大将军，还怕他个球。”刘大胡子很乐观，也许是经历多了的蜕变。


    “好！他妈的，老天送老子过来，要是三天就死了，那也是你的过错。”周哲抓不住命运，却也不是个怂包，这一刻既然抓不住，就拼死一搏。王锐刘大胡子虽然听不懂后面的真实含义，但也明白这一刻的周哲和他们一样敢于死战。


    大约在绕道而行的一刻钟后，斥候终于带来了消息，狼骑的主力分出了一千多众的狼骑直扑过来。


    “哈哈哈哈！”周哲畅快的大笑：“他们以为吃定我们了。兄弟们，操家伙，看看我们的箭矢充足与否。”周哲的一席话立刻引起了一众军士们嗷嗷嚎叫，前一刻因为避战的憋屈在此刻把士气催发到了顶点，周哲朝王锐使了使眼色，后者很默契的旅行军团长的职责，开始布置前队后队的具体作战细节。战斗的结果毫无悬念，以为轻骑们早已丧失骑射能力的狼骑被有心算无心的轻骑们一个照面的箭矢打的措手不及，匆匆丢下二百余具尸体后匆忙撤退没再追赶，轻骑们除了个别因为马匹失蹄而被杀的军士，收获颇丰，一个个队长带着一堆被砍下的半兽人脑袋和狼尾向个丰收的农人般开心。而没有停歇的轻骑队再也没有遭遇到任何拦截，直接南下。


    蒙格在收到一千多狼骑被一千余轻骑的弩箭射退的时候，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而当他欣喜若狂的发现陈元厚的帅旗的时候，这种预感成为了现实，虽然一千多轻骑的弩箭只是偶然，而陈元厚的重骑营地却在一个上午的时间，被经营成了刺猬。营地方圆五里的泥土和草皮和水冻得非常结实，偶尔还能看到铁蒺藜的尖头上反射出的寒光，这种铁蒺藜对狼骑堪称神器。轻骑也好，重骑也罢，好歹都是配有马掌的，而巨狼的肉垫爪子遇上这种东西，若是缓步而行，凭借着犀利的狼眼还能从容躲过，如果是冲锋，这会成为噩梦。再观陈元厚的军阵，哪里还有一点重骑兵的军阵样貌，一排排的巨盾长矛早已经架设好了，只有五百的重骑兵在阵中预备，作为机动力量或是反攻力量，其余的马匹早就不知道被拉到何处去了，俨然是把重骑当步兵用。


    陈元厚的将台在中军很显眼的位置，一杆帅旗迎风招展，蒙格远远便能看到。似乎是在嘲讽一般，一排排的巨盾被武器有节奏的敲打着。蒙格没有丝毫动摇，只是远远的布置好军阵冷静的思考着，很明显，他的行迹和目的对方早就洞悉了，才能做出如此充分的准备，所有的底牌都被揭开，就看最后谁能笑到最后。


    很快蒙格开始下达一系列的指令，一队队的狼骑被派出，有作为斥候远远放出的，有些是用来探清军阵周围的铁蒺藜的分布情况，而两边的大军始终都在对峙等待最后一刻。半个时辰后，好坏的消息不断传来，好消息是方圆二十里之内，是没有其他的军队的，坏消息是整个军阵除了阵前和阵后，布满了铁蒺藜，而且被冰冻在冰和泥土当中无法清除。结论很明显，要么灰溜溜的离开，要么就用自己的矛去强戳敌人的盾，当真是狭路相逢勇者胜。


    “哼！准备冲阵。”蒙格显得很愤怒，虽然来之前，他便知道陈元厚的难缠，只是抱着万一的心里来试图狙杀陈元厚，但是最后还是变成了刀刀到肉的攻坚战，而且还被逼到这个境地。你号称北原飞将，带着优势兵力，都不敢攻我的步兵军阵，以后还敢出来说自己带兵打仗？北原之地不过荒蛮之地，我大盛不屑一顾而已，瞧瞧他们的第一猛将都不敢攻阵。这些流言最后虽然不一定能杀人，但是会损坏北原统治者的威信。


    在下达冲阵指令后蒙格取下了脖颈上的骨指项链，狠狠握紧，鲜血自手中流出，其余在侧的禁卫亲军们也如此照做，血色雾气弥漫，澎湃的灵力波动如潮水般自军阵中涌动。而陈元厚的军阵中，陈元厚身侧的两人，早已经感受到，将台上的两座棋盘样的阵法被灵石激活。蒙格的狼骑开始缓步跑动，没有全军一起压上，只是蒙格带上禁卫亲军和大约四千的狼骑冲阵。速度慢慢的加快，在百米开外达到了顶点，预想之中的箭矢并没有射出，只是在军阵前列的中央被让开了缺口。整个狼骑的冲锋队形在这一刻如倒置沙漏上的沙子，蜂拥而前，有些被刺穿在盾牌上的长矛上，后者踏着盾牌继续冲击寻找突破口，而更多的顺着中间的缺口向着中军继续冲击。视线被逐渐打开，掩藏在盾牌兵身后的不是预想中密集的弓弩手，而是一个巨大的圆形陷马坑，陷马坑中间的高台上，是陈元厚的将台，孤高的耸立着。 密集的弩手被布置在这里。圆心陷马坑的边上，让出了约五匹马可以并排的甬道，旁边的全是被遮挡的严严实实的盾牌兵，而甬道的另一头，直接是阵后宽敞的出口。军阵永远都是如此，看似生死相依，而目的却是最大限度的战损比，若是所有生路被堵死，便是死地，所有人只能拼死一战而后生，要么破阵而出两边死伤无数，要么被困杀在阵中得个惨胜。而这种类似围三缺一的打法，恰是能抓住人的心里，做最划算的买卖。半兽人也是生命，他们同样会本能的求生，本能的避开危险，看似五人可以并排前行的甬道，贴着盾牌会被盾牌后不知何时和地刺出的长枪洞穿，贴着内环，密集的箭羽便可以轻易的把人射成刺猬。


    蒙格在进入阵中时，便感受到了中央将台的灵力波动，盾牌兵们强大的防御力，被迟缓的冲锋速度无疑表明着那里至少有两个灵阵在发挥着作用，至于结冰地面的秘密，可能也在那里。二十米的陷马坑里没有放置铁蒺藜之类的东西，但是没人敢大意，三四米的深度和恰当的坡度让掉进去的狼骑没办法跑出去，只能等着被射杀或者生擒。


    “两翼保持阵型突破敌阵。”蒙格大吼一声便径直冲下陷马坑，他的目标很明确，必须毁去将台上的阵法，否则至少一多半的人要折在这里。红光在这一刻涌遍全身，加速的一人一狼如闪电般冲向中间的将台。陈元厚长剑挥出，弓弩手的箭矢覆盖式的射出，黑色巨狼配合着骑士闪避跳跃前进，蒙格丢出巨大的砍刀，带着灵力和劲风径直辟出一道前路，身体自巨狼上一跃而起，黑色巨弓已经拉满，三支射向将台，两支破阵矢在灵力的指引下略微偏移，最快的一只钝头箭直指陈元厚的胸腹。电光火石之间，陈元厚身侧的两名黑衣人动了。一人打开黑色的打伞挡在陈元厚的身前，另一人手持一根长杖半空劈下，把箭矢斩断成两截，陈元厚安然无恙。但是另外两支破阵矢在蒙格强大灵力的指引下轰然撞向了将台上的棋盘。整个军阵在此刻仿佛被一柄锤子砸重，光芒散去。众人还没来得及反应，蒙格已收弓踏空而前，灵力牵引下巨大的砍刀再次回到手上，背上长弓，双手持刀自半空力劈而下，刀气直奔陈元厚的头顶。


    又是黑伞，被举过头顶，而另一人长杖猛然插向地面，双手用力一转，澎湃的灵力自长杖为圆心再次涌向军阵。


    “呯！”黑色的砍刀砸在伞面上，发出金铁交鸣之音，而持伞的双手向身侧轻轻一带，脚步后侧，势大力沉的致命一击被完全的卸去力道。蒙格此时已经脚踏将台，但是一刀力竭新力未生。持仗青年此时再举仗横扫，直指蒙格脖颈，蒙格没有闪避，双手持刀变为单手，另外一只手直接收起硬接了这一击。


    嘭！一声闷响，结结实实的一棍子被蒙格强悍的用灵力硬接下来，持伞青年收伞后一转伞柄，尖头自伞尖亮出，后撤的那只脚再次前进一步人伞进前刺向蒙格。


    “北原飞将果然勇武！”是陈元厚的声音，带着那种钦佩仰慕的语气。


    “哼！”蒙格收刀荡开伞的攻击，一手猛推长杖，然后飞身下了将台扬长而去，没有吃这捧杀。两名年轻的黑衣人正要跳下将台追击，被陈元厚拦住了。


    “师叔！”年轻人抱拳退于身侧。


    “维持好防御，他不会再来了。”陈元厚清淡而自信的说道。


    飞身下了将台的蒙格回身射出几箭跳上黑色巨狼，巨狼加速跳跃出陷马坑。蒙格举目四顾，短短的冲阵时间，死伤惨重，当他汇聚到军阵准备从阵后透阵而出之际，异变突起。斜侧的甬道突然又开启了一个缺口，但是这一次，看见的不是出口，而是陈元厚早就准备好的五百重骑。黑色铠甲此时却显得光彩夺目。狼骑军阵在这一刻显然有些惊慌失措。更加加速的向甬道前的阵后冲去。而甬道两侧的步兵们显然没这么好相与，整体开始向内挤压甬道。五马并行的路变成四马并行，时不时还能传出长枪刺穿身体的声音和被长戟拉断腿的巨狼的哀嚎声。军阵此时杀机尽现，如果一味的只想从甬道加速通过只能是九死一生。就好像牧羊人赶羊一般，跑的慢的必然被抽上一鞭子。


    蒙格毕竟久经沙场，这样的阵势不是头一回见，但也不得不胆寒。


    “禁卫亲军！随我杀出一条血路。”都说将是军的魂，在此刻，这一声带着灵力的吼声传遍战场，蒙格一骑当先，迎头冲向重骑。禁卫亲军们也向这里冲击。都说战阵凶险，而此时，便是最为凶险的一刻。人的惨叫声，巨狼的惨叫声不绝于耳。尸体布满了重骑冲击的甬道，彻底堵住了重骑的冲击路线后蒙格才指挥狼骑们撤向阵后。


    陈元厚此时见透阵而出的已经有一半狼骑便开始指挥军阵准备封死阵后的出口，他的目的不是留下一半，而是留下亲自堵住甬道的蒙格，和三分之一的狼骑。但是毕竟是重骑兵下马布的阵势，和熟谙军阵的步兵有很大的差距。蒙格也看出这一点，毫不犹豫，直接冲击未完成合围的军阵。


    最终的合围始终是完成了，但却没有留下很多狼骑。更多的是在蒙格的带领下透阵而出，五千余人的狼骑，在透阵而出后几乎人人带伤，而大约三分之一的狼骑，便在两刻钟的时间内殒命当场。即使蒙格，为了带出更多人也是拼的气力衰竭。这样的军阵，即使是重骑组建的步阵，在这种没有攻坚装备的情况下也难以攻破。蒙格没有多去思考得失了，至少现在不是合适的时机。他考虑的是下一步，利用机动性从新回到困住公主行辕的狼骑分部处，吃不掉大鱼，总要吃个鱼饵。


    蒙格没有丝毫停歇，汇合了列阵的狼骑，毫不犹豫带队离开。望着大军离去的背影。陈元厚感慨出声：


    “北原飞将非只勇武之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