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白衣天剑斩满月

    石头山。


    碎嘴子弯下腰，极其困难的往一处石洞里挤。


    因为他挑着两担子棋谱，现在要过一个一米半的石洞，属实为难了他的老腰。


    一路艰辛，不过幸好作为弈者，最不缺的就是耐心。


    他跟着独臂书生一路走来，是因为有人告诉他，这里有一盘千古名局。


    碎嘴子一开始嗤之以鼻，什么样的棋局他没见过，就他挑着的两担子棋谱，随便拿出一卷，就够一个棋者，吃一生了。


    直到看见老人与青年，他傻眼了。


    人有没有名气不说，他只看他们操盘的局。


    纵横二十一道，遇到关键手，添一道的下法他是头一次见。


    这是什么棋力？


    围棋纵横九道到最终十九道的敲定，历经千年以来的棋手前仆后继，呕心沥血，才有了这三百六十一道，仿周天之度数的尘埃落定。


    这盘棋局一开始也是纵横九道，但添着添着，添到了二十一道，开玩笑，奕者近乎千年的路，你们两一盘局就要走完？


    江弈不愿了，他走到两人面前，刚想评头论足，却彻底被这局吸引，一句话都说不口。


    精妙绝伦。


    比起他早年得见的烂柯局，有过之而无不及。


    老人执白，下法是古招，滴水不漏，青年执黑，下法十分激进，一步不够精准，就会满盘皆输。


    这种刀尖舔血，绝处逢生的下法让江奕这个观棋者都胆战心惊，如临棋境。


    江奕自诩，要是让现在的他坐上青年的位置，或许三招后，他会投子认负。


    因为按照这种下法，他在这位老人面前，最多撑三子。


    要是平常对弈，重开棋盘，百子以内，他也是必输无疑。


    这是一步也不能错的局。


    “无妨，你有两条命的时间观局，学局。”


    江奕抬眼，这青年竟然知道他心中所想，独臂书生开口了：


    “先生，我还有多时间学局？”


    青年抬起一子：


    “我尽力，让你多看一些。”


    老人心中长舒一口气，要不是知道天妒英才，面前这青年大限将至，他的棋，没有这么心定。


    熬过了最艰难的开局，他认为对付剩下两个人，十拿九稳。


    人招终究不能与仙招相匹，武羡知道，跟青年对弈，少输当赢。


    圆月。


    光头道人身后送了一剑。


    这确切的来说，不是剑，而是一掌，但光头道人就觉得这是一柄悬在青天上的剑。


    欲斩满月。


    他回头，道袍飘散，手中握着一块金钵。


    韩霜的一掌拍在金钵上，山野为之一荡：


    “韩霜，贫道且问你，可曾见过万家灯火？”


    韩霜一袭白衣，眼神平淡：


    “装神弄鬼。”


    又是接连两掌，拍在金钵上，失语湖水，为之倒竖。


    光头道人凌空一指，金钵内生米犹如金石粒粒，飞雨般射向韩霜：


    “死在天下气运中，算是成全了你。”


    韩霜凝剑，剑名天元，一剑挥出，似有天下名剑一半倾巢而出。


    管你什么气运道统，我只一剑破万法。


    这一剑，青天不见，金月失色，光头道人口中吐出一口鲜血，他疯魔一笑：


    “真要凭一人之力，逆了这天不成？”


    只见从京都到北境，无数人家灯火一丝，游离天上，汇成繁星万点，凝在光头道人身后。


    “小师叔，”


    女道童见此时圆月下的那位道长，恍见仙人。


    韩清提剑，要斩霜龙。


    一剑从霜龙印堂开始，要剑解龙身。


    永夜霜龙冰瞳中闪过一丝畏惧，强烈的挣扎龙身，震开数名金陵斩龙人，它要逃回失语湖，只见韩清大声喊道：


    “上官水月！”


    一女子在湖边，点了一滴墨水入湖，层层墨晕荡开，她手中笔名为镜花水月，只见湖面如画，倒影着一个少年剑解墨龙的绝世戏篇。


    霜龙无处可逃，韩清手中枯荣青光一凝，在月下，一剑从龙首斩到龙尾，一气呵成：


    百米冰龙，就此兵解。


    场面十分震撼，那些举着火把的信徒，此时才明白，何为人间神明。


    韩清手中捏着姜朝开国玉玺山河印的一块残玉，立于湖面。


    他这一剑，窃走的龙气使得他更进一步，他明悟原来日落月升，春生秋杀不过常理，天地间万物共通，例如五行八卦，存在着最基础的法则线。


    他听风观月，现在不再是割裂的事物，而有千丝万缕萦绕其中。


    一边。


    韩霜看着光头道人身后万家灯火，似见繁星万点，但她依旧是没有犹豫的挥出一剑。


    她要泯灭的，正是这自欺欺人的天道。


    与此同时，远在万里开外的三福洞天内，青年抬起的一子轰然落下，满是肃杀之意。


    三位棋道圣手，都被这一子的气势镇住，感叹这一招妙手，难不成真叫日月换新天？


    武羡迫不得已，再开一道纵横，只能用缓兵之计，拖住青年的杀意。


    自此一子，纵横二十二道，已成天下名局。


    可曾见过有人白衣天剑斩满月？


    光头道人身后万家灯火轰然散去，那一道紫金钵盂也随之破裂。


    他身后圆月，一分为二。


    今日天象，单凭人力破之。


    道袍撕裂，光头道人知道他败了，而江湖青锋录上第一人嘴角也流出一丝鲜血。


    这么多年，未曾有人与她，平分秋色。


    道人不甘的看了一眼石头山坐落的方向，女道童连忙起身，接过他的身子。


    胸口的那一道剑伤，已经能窥见他的一切。


    里面什么都没有，只能看见一颗赤忱的道心。


    “小师叔，”


    道人笑了，他最后的一口气，是用来送女道童回微凉山的。


    他说过，无论成败与否，他这个怪胎今日做的事，必须要昭告天下。


    而你，便是见道人。


    他摸了摸自己的光头，问他的小师侄女：


    “小师叔这发型帅吗？”


    女道童眼眶微红：


    “帅，我今日才知道，仙人是没有头发的。”


    道人大笑，笑的好生畅快：


    “一路苦了你了，现在我们回山。”


    小师叔的身子化成星光万点，在女道童的手中飘散，一人归山，一人要去天上。


    琴音起，所有战至力竭的金陵斩龙人包括举着火把的信徒在一瞬间陷入了迷失。


    锦年要他们今夜，有个好梦。


    上官水月站在湖边，她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但是天音圣手锦年，狂书生孔凡，她都一路得见。


    应该韩清给的情报没有问题。


    但是，这家伙为什么知道自己是上官水月？


    她似乎是想通了什么一般，眼中闪过一丝怒意，但一阵琴音入耳，她开始昏昏欲睡。


    狗男人三字还没来得及骂出口，韩清走到她身后，一脚踹在她屁股上，给她踹进了失语湖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