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春江花月

    江山无限，美人如画。


    江南山水养人，水墨丹青中走出的女子，递给你一把油纸伞，低下头，含羞叮嘱道：


    “官人，可要早些归家。”


    话音如梅雨般缠绵，就不难怪那些江南茶商去到外地经商，个个都成了石佛，再骚的狐媚子也休想牵走他们的半分魂。


    因为他们知道，在江南烟雨中，家中娇妻，望眼欲穿，正盼君归。


    烟城。


    是男人的人间乐土，你应该没见过满城云裳，遍地青楼的胭脂地吧。


    男人到这，只有一个目的，飘飘欲仙，醉生梦死。


    在天下，最出名的风月地，便是烟城中的人间第一青楼：


    春江花月。


    金樽清酒斗十千，玉盘珍羞值万钱。


    金胖子喝嗨了，美人起舞，最助酒兴，这天下第一青楼还真有点门道在里面，光看不能摸，弄的人心痒痒，这种欲罢不能的感觉，让风月圈子第一人金大少另有一番滋味。


    男人么，都是贱骨头，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


    春江花月的老板娘裴秋就是抓住了男人这一心理，才让她的门店在遍地同行的烟城，独占鳌头。


    金胖子，陈命，杨春雪三人坐在楼上的雅间中，吃酒观舞。


    陈命，杨春雪两人心思既不在酒上，也不在楼下烟帐中女子曼妙的舞姿上。


    他们两个，目光时不时瞟向楼下大堂内一个正在观舞的男子身上。


    男子是个风流书生，孤身一人，年纪约莫三十出头，明着是在观舞，他的眼神却如同搜寻猎物般在堂中每一个女人身上滑过。


    隐晦，不留一丝痕迹，一看就是个情场老手。


    很快，他就注意到不远桌子上有位借酒浇愁的失落人，表情黯然神伤，似被情所困。


    男子端起酒杯，走向女人。


    陈命夹了一粒花生米：


    “韩清出的馊主意，他人还没到？”


    杨春雪喝下一杯酒，拍了一下金胖子看痴呆了的大脑袋：


    “我们先动身。”


    欢愉单手托着脸，她今日要扮演的角色，是被渣男抛弃的幽怨少女。


    幽怨倒是没怎么演出来，但是对于一个男人的恨，却是真的刻骨铭心。


    掌门下令让她带着新晋斩龙人去擒这无间贴上第十一人花贼徐窃玉。


    韩清知道消息后说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献出一计，要她牺牲色相，去勾引这个狗男人。


    在金胖子的怂恿激将下，她脑子一昏，稀里糊涂答应了这件事。


    现在这狗男人就坐在自己身边：


    “我看姑娘似乎是一人？”


    欢愉没有抬眼看徐窃玉，只是盯着手中的酒杯痴痴喃喃：


    “我来，就是想看看，这地方到底有什么不一般，让我家那位，夜夜不归。”


    欢愉饮下一杯酒，看着舞姬曼妙的身影，失魂一笑：


    “确实不错。”


    徐窃玉被这一笑惊为天人，他温声道：


    “姑娘同是天涯沦落人，我家那位宁愿做了官绅的小妾，也不愿再与我过清苦日子。”


    徐窃玉也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其实我也不怪她，我就是个穷苦书生，人生不得志，周边人都说我自命清高，不愿为那三斗米折腰，想来也是，趋炎附势的文章我实在写不出。”


    “走便走了吧，人在走投无路的时候，总要换一种活法。”


    “所以，我也开始逃避那个空荡荡的家。”


    欢愉这才抬眼看了一眼徐窃玉，给他倒了一杯酒，自己也满上：


    “那这一杯，就祝你我结发之人，各生欢喜吧。”


    “娘娘豁达，远非一般人。”


    这两位，还真都是装糊涂的高手，逢场作戏，没一人有疏漏。


    直到欢愉感觉不太对劲，从书生靠近她身边时，她就闻到了一股若有若无的冷香。


    起初没在意，此时已经有些昏昏沉沉，徐窃玉轻笑，眼中满是戏谑：


    “姑娘看来不胜酒力，这是要醉了，我且送你回房。”


    此时春江花月的大门被人一脚踹开，韩清穿过人流，来到欢愉身边，拉过她的手，还给了徐窃玉两巴掌，怒道：


    “小白脸，还敢挖我墙角！”


    韩清又恨铁不成钢道：


    “你这个妇人，天天不守妇道，还跑到青楼里勾引男人，有这么饿吗？”


    “我一而再再而三的原谅你，为的是我们的孩子，可是你却不停的背叛我，我恨啊！”


    韩清将一个男人的苍白无力演绎的淋漓尽致：


    “算了，这是最后一次，下不为例，就当为了我们的孩子，你多想想吧。”


    韩清从一开始的愤怒到最终的妥协，博得了身边人的同情，但这种事，在春江花月已经见怪不怪。


    欢愉此时酥软无力，不然她早就一剑斩了韩清的狗头。


    徐窃玉摸了一下被扇的脸，顾忌这里是裴秋的地盘，只能吃下这个哑巴亏。


    但很快，他就注意到楼上走下三人，门口站住了三个女子，他的身后还有一老一小不断迫近，人流中他的空间不断被压缩，他才明白，这是一个局。


    春江花月今日提兴的乐器是琵琶，弹的是夕阳箫鼓，烟帐中女人的舞姿随琵琶音越来越舒展，越来越得心应手。


    徐窃玉临危不乱，拿过腰间铁扇，转身向一老一小身边靠去，在快接近时他铁扇一挥，放出一股冷香，老太的流萤针也在瞬间射出。


    “原来是你，刘彩云。”


    徐窃玉看着铁扇上的流萤针，认出了这位老太，他趁着两人规避冷香，向人流中钻去。


    韩清连点两下欢愉穴道，喊住了走下来的金胖子：


    “去买玄阴草，赤阳花，二两茯苓，微许朱砂，前面两种药不常见，有多少，拿多少。”


    金胖子见小姑奶奶中了毒，连滚带爬的挤出门外，韩清看着浑身燥热的欢愉，眉头微皱，显然这黯魂香的滋味，不太好受：


    “混江湖么，要留多几个心眼。”


    欢愉的眼神恨不得杀了韩清，韩清反怒其不争：


    “看什么看啊，你用缚灵绳绑我的时候，那叫一个阴啊，怎么现在让你去绑别人，就是羊入虎口了？”


    欢愉脸色潮红，只是轻哼了声，别过头去。


    陈命，杨春雪已经逼近到徐窃玉身边，老太几道流萤针射灭了春江花月大堂内的烛火，全场一阵惊嘘。


    钢刀和阳春白雪瞬发，没想到徐窃玉将手中铁扇一分为二，挡住一刀一剑，他眼神一厉，手中扇骨爆射而出，陈命，杨春雪皆躲闪不及，被划开一道伤口。


    琵琶声还在继续，裴秋走出二楼，她没想到竟然有人敢在她的地盘玩灯下黑。


    瞬间又射出数针擦过烛火，大堂瞬间明亮如初。


    可只见烟帐中一直在翩翩起舞的女子借助灯火亮的一瞬，一剑刺出烟帐，从背后洞穿了花贼徐窃玉的心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