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浊世清疯

    微凉山。


    两个道士连忙呵斥住一个道童的行为：


    “胡闹，简直是胡闹！你是谁家弟子，这道观的墙也是可以随意涂抹的吗？”


    道童置若罔闻，她只专心做手中的事，她已经画完了半个道观的墙了，手都画酸了，笔墨也快用尽了，却乐此不疲。


    道士怒了，去拽道童，近眼一瞧才发现这是观里的小祖宗，观主的关门弟子，立马转变笑脸：


    “小上水，这是干什么呢？”


    “给我小师叔画像。”


    “小师叔？”


    上水指着画面中的光头，她的画工一般，但这画上的光头道人还真有几分仙风道骨的味道。


    她画了两幅画面，第一幅是小师叔对着失语湖道虫儿莫扰时的神态，第二幅是小师叔问青锋录上第一人可曾见过万家灯火时的神色。


    横批是四个字，浊世清疯。


    微凉山作为天下第一道山，每日来敬仰求卦之人，不胜其数。


    他们都会指着墙上的墨画问：


    “这光头是谁？”


    “是道人！小师叔没有尘名，他那般自在的人，只有道号。”


    “那道号是什么？”


    瑾瑜只是指了指她批注的两字：


    清疯。


    不疯魔，不成活，上水永远忘不了小师叔当她的面，拽光自己头发时的疯魔样子。


    还有那一句：


    当人什么都没有了，就拥有了一切。


    京都城，今日热闹，西边传来捷报，玄甲军凯旋而归。


    玄甲军是武国第一头牌军，是当今山河将军武命的亲随军，入玄甲军者，军功不在其一，武力不在其二，一颗康然赴死的心，才是唯一标配。


    京都城万人空巷，夹道欢迎，老百姓一起涌上街头，要一睹王师风采。


    一些达官显贵家的千金，本是高坐阁楼，今日也特意梳妆打扮一番，希望得到一个人的青睐。


    此人便是大将军之子武乾，也是下一任帝位的继承人。


    武帝无子，嫡系中唯有三弟武命诞了一对双胞胎，这大一分钟的哥哥就成了帝位的继承人。


    飞上枝头变凤凰，对于名门望族的大家闺秀而言，有奢求这种机遇的资格。


    郊劳。


    早有重臣备好酒肉，丝绸等犒赏三军的物资，静候王师归来。


    尘土飞扬。


    为首者是一个身披银甲的男人，背挂银枪，双目有神，身上银甲还隐见血斑。


    他座下是一匹白鬃马，神气十足，马边拖着一个战俘，不知是死是活。


    一个圆领袍衫，鬓角微霜的中年人指着远方从容不迫踏尘而来的男子，对身边一群大臣道：


    “看见了没，我儿子！”


    一群大臣中，范畴最擅溜须拍马：


    “常言道，虎父无犬子，这神采，一如您当年啊。”


    中年人自然知道这范畴是在拍马屁，不过拍他儿子的马屁，他就是格外受用。


    玄甲军已至中年人身前，没有任何人发号施令，三军齐跪：


    “参加大将军！”


    武命一摆手，三军齐立。


    他屁颠屁颠跑到为首的男子身前：


    “儿子，累了没，”


    “你娘亲给你备了老母鸡汤，不行，咱先回家补补？”


    男人好笑，拿出武命绑他上疆场前的那套说辞：


    “三军之前，岂可儿戏？哭爹喊娘的，成何体统？”


    武命也是脸皮厚，讪讪一笑：


    “乾儿啊，男子汉大丈夫，昨日之日不可留，都过去了，这样，还是先见你姨娘。”


    “自然要先见我姨娘，”


    武乾拿过背上银枪，枪尖对着脚下不知死活的战俘：


    “这逆贼，就是我送姨娘生辰的贺礼。”


    青州。


    茶肆，韩清磕着瓜子，津津有味。


    周蒹葭因家书一封，被催促归家，而韩清正好要去青州，两人干脆结伴而行。


    25号被留在了诛龙天墟，学强魂术，也是一种天道身的修行，据说有望狗魂升天做仙狗。


    周蒹葭听了强魂殿老头的话，就没喊25号，怕耽误了它的修行。


    两人一路不歇，到了青州，韩清实在口渴，找了一间茶肆坐下。


    周蒹葭看着韩清毫无形象的把瓜子壳乱吐一地，有点想换个座位。


    茶肆中永远不缺靠嘴皮子营生的人：


    “咱个今朝说个大人物，这个人物说出口，要是一句有偏颇，脑袋就要被人提走。”


    茶肆中人瞬间被说客的话吸引过去：


    “当朝太子武乾，各位可熟悉？”


    “他就了不得了，近日刚从西域大胜而归，采用奇谋自领精兵三千突进天狼山，生擒了汗王，我们大武国西境边线，要得十年安稳。”


    “可你们一定认为太子是将军之子，必然是天生的将种，实则不然，与你们想的恰恰相反。”


    说客卖起了关子，一般这个时候，没有银子就没有下文。


    韩清很急，刚听到兴头上，他身上是分文没有，不过面前的周蒹葭，倒是个小富婆。


    韩清将问周蒹葭要到的二两银子丢到说客手中：


    “诶，说仔细点，我就喜欢听太子的故事，我是他的粉丝。”


    “没问题，这位爷，”


    “说出口大家可能不信，太子从幼时只好琴棋书画，用大将军的话，就是养了一身的胭脂气，大将军恨铁不成钢，三年前，亲自将太子绑上了疆场。”


    “不过身为太子，必然争气，一个在众人眼中只擅提笔弄墨的文人，三年军旅，大胜归来，到现在，玄甲军见太子如见将军。”


    “但就在太子凯旋而归那日，他又干出了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


    茶肆中的人已经被吊足了胃口，纷纷看向说客。


    只见他折扇一开，隐晦道：


    “汴梁一绝，江湖胭脂谱上的前十，各位听过吗，假以时日，她要飞上枝头变凤凰了。”


    听客不太明白什么意思。


    说客左右看了一眼，借折扇掩嘴，低声道：


    “青楼花魁要成太子妃了。”


    茶肆中人脸色纷纷变化，很有多话想说，都又顾忌场合不敢开口，只有韩清依旧气定神闲的吐着瓜子，他笑着问周蒹葭：


    “要是有一个江湖成名已久的剑客和如今的当朝太子同时追求你，你会选谁？”


    周蒹葭俏脸微红，她认真思考了一下韩清的话：


    “不太好选。”


    韩清笑了：


    “你还真敢想。”


    周蒹葭恼羞成怒，此时一个白发女子走进茶肆，立下高判：


    “自然是剑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