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2章 曾有一盏灯（大结局）

　　第203章曾有一盏灯（大结局）

　　春天的傍晚，柳絮漫飞，荡在窗前融入夜色，让灯火多了几分质感。

　　苏清石站在雷石中心，目之所及是比平日更闪耀的光辉，南镇的第一届春季灯博会，正如火如荼。

　　从迎华街到灯饰广场，从春宁路到国槐大道，微微远眺，星光联盟总部顺着迎海大道回流到人的视野。

　　星图上说，中国的夜晚是全世界最亮的，而要说这广袤国度里，十里方圆的极致耀眼，必是苏清石脚下的这片土地。

　　所有的大楼都穿着霓裳，每一条巷道都在争奇斗艳，每一座公园都撑起光化的旖旎之伞，这是无数光影叠加交错所形成的浓烈盛宴。这就是今天的南镇，曾经卡车飞泥、遍处鱼腥的南镇。

　　春季灯博会主打内销，天南海北的国内商贸团齐聚在此，南镇的国内灯饰路走向边陲，比如中国北疆的“民族国际灯饰城”、走进西部的“照明电器博览会”。

　　走出南镇的灯饰人形成了一句默契的广告词，“世界的灯在中国，中国的灯在南镇”，至于南镇的灯在哪里，自然是各家说各家了。

　　灯火是一条没有止境的长路，雷石的大海外区每周都有立项的竞标工程，而此时此刻的中国正走在高铁时代的快车道，到处都在兴建的高铁站，是照明与光化业务新的竞逐场。

　　而灯饰，这个雷石的老本行，更在曼舞着千百种怡人风景。不久之前，雷石发起“全球灯饰设计大师赛”，以南镇为主场广邀四海。

　　除了中国的顶尖人士，还有意大利、德国、法国、奥地利、荷兰、丹麦、西班牙、日本、美国等等一共二十多个国家的设计师来到南镇，苏清石化身“猎头”，他相信这些金发碧眼不走寻常套路的设计天才们，会赋予南镇灯饰继续大步向前的动能。

　　这场大赛的主题，称为“文心雕龙”。

　　这一切都在激发着苏清石新的澎湃，雷石三脉可见更为狂洒的长天，那将是更为激昂的头部话事。只不过此情此景带给人的思量，远不是迪拜公馆那样的一心求远，在南镇的窗前、雷石的窗前，浮光掠影之间，抹不去生于斯长于此的往事挂怀。

　　许多人走着走着便不知去向，许多人兜兜转转回到身边，也有很多人梦里相见尽欢颜、一觉醒来天地远。

　　正这时，两只清凉嫩嫩的小手打破了苏清石的思绪，他们一左一右摸到了苏清石的指尖。早在苏清石去迪拜之前袁彩英便已怀孕，她诞下了一对龙凤胎，女儿苏萌、儿子苏茂，如今已经快四岁了。

　　姐弟二人戴着小拇指肚大小的泰山石坠，滚着莲灯玩具越来越无趣，他们晃着苏清石的手臂，要去看看灯火透透气。

　　两个小肉墩儿端坐在苏清石臂弯，出了雷石中心走向雷石卖场。

　　苏萌安静得像一只小猫，苏茂拧来拧去简直是一只小刺猬，他看到什么都有十万个为什么，苏清石向他讲起这条街的故事，可一不留神他就拔下来人家一串糖葫芦。苏清石付钱的时候，他已经拉着苏萌蹲在一边分起来桔瓣，妈妈一个我一个、姐姐一个我一个……

　　转天过去，苏清石又一次探望了黎树，他在里面的日子不会太长，再有半年多就将获得保释。在来的路上他做好了看一看尹锋的准备，可最终他还是放弃了，有时候，很多话要说和无话可说，其实是同义词。

　　要说这么多年苏清石经经历历的无数人，不曾变过的只有二姐苏瑶，她还在守望着津古源少而又少的桑基鱼塘，偶尔还是会在塘埂发呆。苏清石每次回来的时候她也从来不问灯火，她只会说鸭蛋有了新调料、乳鸽更比去年肥，再就是劝劝父亲早点去中江疗养。

　　有关周运生的起起落落，苏清石在她面前一字不提，但却时常让人觉得她好像什么都知道。

　　那年她自己把头发盘成了髻，从此再也没有垂落下来的辫子，这件本该出嫁前由长辈来做的事，她自己动手便是在宣告要做终身不嫁的自梳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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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赣南多丘陵，丘陵之间是田野。

　　十里春风不赶场，悠悠稻田泛谷香，天朗气清、坤宇无穷，狭狭小路田鼠机灵，路的中间是荒埂，路的两边是轮印。

　　一直到天色将晚，一家四口几经问询终于来到一座民舍前，一扇柳木门开得结结实实，放眼望去，一口像磨盘似的水井格外显眼。

　　老妇人挎着一个竹篮，竹篮铺着一层油纸，放着翠绿色的艾叶米果。她不断向外张望，又好像什么都看不清，只好前前后后踱着脚步。

　　苏茂突然昂起头来，他感觉到父亲的手掌突然紧了，更是在片刻之间抖了几分。

　　“爸爸！快看，灯亮了！”

　　苏清石抬目望去，只见那木门的左右，亮起来两盏贴墙的灯，两盏阔别多年，让苏清石动起喉结的灯。

　　细看去，两面竖起来的玻璃片中间，夹着一个灯头，那灯头还是早些年前的钨丝灯，玻璃片更是老旧年月雕刻的莲花鲤鱼。它亮在那里，像一幅挂了多年的年画。

　　这个在雷石灯火长河中永远无法磨灭的印记，再一次出现在苏清石面前，它是那么粗糙，却又那样无与伦比。

　　曾有一盏灯，启了雷石路。

　　无论虚实、不管假喻，灯这个东西都满是指引的意味，人们愿见万家灯火，也渴望人生履历的灯塔。

　　可人世之大千，处处都是浮沉起落，飘飘摇摇之后，一不记得何时出发，二不记得因何出发。

　　这莽莽茫茫的世俗，总有许多场合吞噬着人的本愿，最大的玩笑就是你和我谈理想，最没法再唠的嗑，就是这伙计杯酒下肚竟然扯起来初心。

　　于是乎，很多人变得自顾饮酒不再多聊，随着他们开悟又开悟，再也不会聊起来那么实诚的东西。

　　有的东西太过久远，有的东西掩得太深，还有的东西改头换面拎不出前世今生，更有的东西如背叛一般无法挽回。

　　但这一切都不妨碍，把我们心中最初的那盏灯，看得再清晰一些。或许你已经离开他很久，但在你不曾着眼的地方，也许他还亮着。

　　比如，曾有一盏灯。

　　他叫花鱼灯。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