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三章：伤悼

　　血蝠对噬魂蛾的追杀，还在继续！并最终，落下战幕。

　　数百噬魂蛾，一只都没能逃走，全军尽灭。就连那已经逃出数百米的几只残余，也被死盯不放的血蝠，生生追出数千米，全部诛杀。

　　血蝠的损失同样很大，二十六只血蝠，经此一战，连同蝠王在内，仅余十四只。

　　吞食全部噬魂蛾之后，血蝠一只接一只的返回，呼啸盘旋在唐青周围，盘旋在蝠王的周围，状极亲昵。

　　仿佛闯荡的游子，带着满身的伤痕，带着无伦的荣耀，回归家中。将那荣耀，将那骄傲，奉献给自己的王，自己的父亲。将那欣喜与悲哀，忧思与眷念，与自己的家人分担。

　　又仿佛远征的将士，带着征程的疲惫，带着杀戮中尚未消除的血意，荣归自己可以安歇的军营。将那远扬的威名，不屈的意志，奉献给自己的王，自己的父亲。将那同袍的意愿，将那敌人的胆寒，与自己的家人共享。

　　每一只血蝠归来，都会在唐青伸出的手中停留，感受着他的气息，发出几声嘶鸣。仿佛是，在对他述说什么；又或则，在传递什么。随后，这些血蝠，一只接一只的，飞到蝠王面前。伏地身躯，底下头颅，在蝠王威严而又温情的注视下，自行飞入，唐青早已为它们开启的灵兽环之中。

　　仿佛是，在养精蓄锐，让疲乏的身躯略做恢复，让满身的伤痕略做将养，以备再战！

　　每一只归来，唐青都会用左手，用那只残缺的手掌，轻轻碰一碰血蝠的头。都会传递出一丝神念，传出一些褒扬。嘴里，更是如神经质一般，不停的喃喃自语。

　　“七……八……十二……十三……没有了？明明是十四，怎么会没有了！”

　　这些血蝠，跟随唐青，只比喵喵略晚。算起来，二少爷的称号，名至实归。只不过这个名号，不是一只，而是为所有血蝠共享。自从跟在唐青身边，血蝠固然消耗了大量珍稀难求的材料，还有妖兽的尸体。但是它们的回报，又是何等难求。

　　毒蚊峰，若是没有血蝠，唐青早已身亡。

　　移魂大殿，面对西门雷。

　　螭虬城中，面对药薪的绝杀。

　　一次又一次，一桩又一桩。甚至可以说，血蝠的机缘，固然是唐青一手造就。反过来，若是没有血蝠，唐青又如何能走到今天。

　　为了让血蝠进阶，唐青几乎不惜一切，委实付出了天大的代价。然而血蝠自己，又何尝不是舍弃一切，几乎是用生命，硬生生堆砌出，如今的硕果。

　　在唐青心中，血蝠就像喵喵一样，是自己的孩子，是自己的伙伴，是自己的战友，和兄弟。有任何损伤，都仿佛在他的心中，生生挖去一块，不可弥补。

　　当初光明顶一战，死了七名战士，唐青一怒之下，要将数百名兽人活埋。最终，虽然由于苏仪老爷子的阻拦，没有实行。然而那些兽人战士，所得的下场，又哪里是生不如死可以形容。

　　对给自己造成伤害的对手，唐青或许，还可以原谅。然而，如果这种伤害，加临到他身边的人，且又无可挽回的话。他的暴怒，足以将山峰轰塌，足以将大河填平。任何阻挡他复仇的人，都将被视为死敌。任何敢于站在他眼前的生物，都将被湮灭，被活生生扯成碎片。

　　不会有任何怜悯之心，不会有哪怕一丁点儿的仁慈。

　　次光明顶之战，兽人大祭司因为唐青的誓言。至今仍在祝岚的手中，过着人不人，兽不兽的生活。至今，他都没有能够得到解脱，没有完成赎罪。

　　天髯三老身亡，是在唐青心头，挖去的最狠一刀！这一刀，几乎要了他的命，几乎让他不能呼吸，不能维持心跳，不能让自己活下去。

　　面上若无其事，然而在唐青心头，早已发出最最恶毒的誓言。要让所有所有参与者，要让所有相关的人，或则兽，以他们所能付出的一切，来偿还血债。来洗净，那始终深埋在他心头的，那一座血碑。

　　虽然，暂时这种愿望无法实现，甚至，看起来似乎永远无法实现。可在他心里，从来就不存在，放弃这两个字。每一天，每一刻，每分每秒，每一息时间，他都在努力，都在钻研，都在进步，都在朝那个目标前行。

　　唐青曾无数次祈祷，希望那些人，那些兽，那些仙，不要死得太快！不要在他长大之前离去。他相信，以自己的速度，这一天，并不算远。

　　眼下，就是收取利息的时候！

　　不论这名青年是谁，唐青根本不关心他的名字，也不管心他的身份，更不会管他的什么狗屁背景和来历记忆。他唯一知道的是，这个人，身上有可以感应玉佩的物件，有噬魂蛾，有着捉拿自己的意愿。

　　这就够了！这就足以让唐青疯狂，让他豁出一切，也要将之灭杀当场的理由。虽然，此人距离那个人，那些人，还差得太远。虽然，他最多只能算一名走卒。

　　想必，要栽培这样一名走卒，也相当不易吧！

　　代价，自然是惨重的。墨青重伤，碧云仿佛痴呆，五毒受伤，彩虹受伤，自己更是重伤，海妖、碧玉龙包括喵喵，无一不伤。

　　血蝠是最惨的，整整去掉一半。十二只血蝠身亡，就等于是在唐青的身上，连砍十二刀，刀刀见血，刀刀见骨，刀刀深至灵魂。

　　如果说，需要用这些血蝠的身亡，换来一名王者的诞生，和其余五只进阶四级的话。这种结果，唐青绝不会交换，他绝对无法接受这样的结局。他也无法做到，用自己视若亲人的血蝠之命，来换取战力。

　　最后一只血蝠归来，唐青轻轻触碰它的身躯，翘首远望。眼神迷离，充满渴望，还有凶狠。他希望看到奇迹，希望能再看到，一只血红的身影。哪怕是，再有一只……

　　没有了，再也没有了。远处的天空，宁静安详，仿佛出现一位慈祥的老人，再对他微笑。试图抚平他，无法释怀的创伤。

　　“你做的很好！已经很好了，孩子！老夫很满意，不要再责怪自己。”那是天髯的面孔，在发出无声的褒奖。

　　“小子，干得不错！”那是三九老道，猥琐的面容，露出祥和。

　　“施主，乃天缘之人！有大机缘。”那是三无和尚，面目严肃，冒充佛陀。

　　“还不够好……还不够……还不够……”唐青不再遥望，默默低头。挥手收起血蝠，包括那只蝠王，任由它们，去团聚在一起。去相互安慰，相互庆祝新生。

　　握紧那唯一的拳头，唐青在心头，默默而念。

　　“等着我！你……你们，都跑不掉！一个都跑不掉！”

　　随后，唐青抬头，抬脚，举步。如同一杆标枪，又如一座傲立的山峰，踏步前行，迎向那些，与自己并肩作战，可算生死与共的战友。

　　在他的对面，宇少等人静静而立，没有任何动作，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任由他，在那空旷而狼藉一片的战场之上，默默沉思，默默想念，默默感悟，默默退出。

　　虽然没有亲眼目睹，但所有人都明白，唐青曾经的经历，是何等惊心动魄。是何等的，让人惊骇，而无法置信。这种时候，没有人能够帮他，没有人能够劝说。唯有他自己，才能埋下伤痛，缝起伤口，重新挺立如初。回复到那个，让人又恨、又爱、又嫉、又羡，又敬、又怕的唐爷。

　　眼下，看到唐青挺拔的身姿，重新站起，倔狠的身躯，再次举步。所有人，纷纷长吁一口气，绽开最真挚的笑容，张开双臂，迎上前去。

　　“为什么？”宇少脸上，带着捉弄。

　　“什么为什么？”唐青愕然，其它人，也都愕然。

　　“为什么，小红是二少爷？”宇少指着碧玉龙，眼神玩味。

　　即便是要立尊卑，也当以实力为先，这是修真界的铁律。碧玉龙以六阶巨龙的身份，居然连个老二都落不上，宇少禁不住为其不平。

　　其它人闻听，也有些赞同，纷纷看向唐青。彩虹的双眼最亮，浑不似受伤的样子，充满期待。

　　“长幼有序，家有家规！”唐青理直气壮的答道：“唐爷家里，不论什么实力，只看入门先后。”

　　手指指向碧玉龙，唐青神情睥睨，目光傲然。“它在你们眼中，是不死神龙。在唐爷这里，就是一刚收的野孩子，离正式入门都还早，讲什么排名！”

　　众人看着他那副土匪德行，纷纷呆滞。宇少的本意，不过是借着话头，调侃一番，缓和一下唐青的郁结心情。结果却被他顺着题目发挥，做起家训，不觉一呆，摇头苦笑。

　　毕云龙有些委屈，有些羞愧，无辜的低吼了两声，似乎在抱怨什么。唐青看着它，随口又夸奖几句，安慰一番。“别担心，今儿你表现不错，离正式入门，也不远了。”

　　“那它不是小三？”宇少琢磨了一下，忽而又取笑到。

　　他很快就后悔了，心中懊恼不已。没事惹他做什么，找不自在么？

　　唐青将几大属下收起，冷笑道：“不错，就是小三！在唐爷这里，当小三已经不错了。”

　　“你不同！大少。”面色严肃起来，唐青盯着宇大少的眼睛，一本正经的说道：“两位弟妹叮嘱过我，千万要看紧你，不准你收小三。不然的话，唐爷可以揍你！”

　　众人面面相觑，随后，轰然大笑。宇少面色发苦，赶紧扭过头去，不再接茬。

　　彩虹在一旁，只笑得花枝乱颤，美艳不可方物。忽然之间，她似乎想到了什么，面色一红，底下头去。

　　“小三！这个称号……真的好难听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