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角人浮沉盼成仙 14.精神幻境

    悬空岛下，无梦冷眼观瞧，看虚空兽起起落落。眼前这个陷阱，设计得环环相扣，颇为巧妙。无梦背负血仇，又有对抗虚空兽的宗门任务在身，听到虚空岛有机可趁的消息，自然心动。


    若不是杜雪宁苦劝，无梦多半会中计，如今她在悬空岛下观察数日，早已发现了不妥。肃州城内，竟有人勾结虚空兽，陷害自己，简直活得不耐烦。想到此处，无梦银牙紧咬，恨不得立刻重回肃州城，将这些败类拉出来撕碎。


    又一波虚空兽飞驰而去，无梦忽然感到有人在窥视自己，回头看时，只见秋不二手持灵珠，正向她所在的位置张望。无梦心中一动，这家伙皮糙肉厚，骁勇善战，有他相助，岂不是可以尝试着突袭悬空岛？


    无梦向秋不二挥挥手，秋不二潜到无梦身边，轻声道：“无梦道长，杜娘子放心不下，让我前来助你。”无梦道：“你来得正好，看到那个岛没有，你和我一起上岛冲杀一番。”


    秋不二想了一阵，皱眉道：“这岛上虚空兽起降不停，我们冲杀上去，岂不是自投罗网？”无梦冷笑道：“你怕了吗？”秋不二道：“没找到杜娘子前，飞天境高阶修为的碧水扬当面，我也敢和她拼死一战。如今有了杜娘子，我便要珍惜此身，多保护她些时日。”


    无梦道：“别废话了，你没来肃州城时，雪宁姐过得很好。你不在她身边，照样有人保护她，要战便战，不战快走。”秋不二道：“既然如此，那就战吧，你且冲上岛去，将虚空兽引到地面上来。”


    无梦这才反应过来，此子修为未到飞天境，无法飞上悬空岛，不禁笑道：“小子，你推三阻四的，原来是蹦不了那么高，找借口罢了，来，姐姐带你上去。”说完，无梦一手持宝剑，一手拉住秋不二的胳膊，纵身而起。


    无梦身形瘦削，力气却大得惊人，拉着秋不二，仿如无物一般，转瞬之间，便落到悬空上。两人刚一落下，便被虚空兽发现，一阵嚎叫后，几头模样古怪的虚空兽冲杀而至。


    那些虚空兽自半空向下扑杀，尖牙利爪，气势逼人。无梦眉心祥云一闪，宝剑上光芒暴起，起落之处，几只虚空兽被分割成碎块，落到地上。秋不二手持短剑，心中大惊，无梦表现出的战力，远远超过与自己交手时，看来之前她虽然外表很凶，手下却留了情。


    秋不二闭关两个月之久，修为猛涨，此时岂肯落后。眉心仙纹与手中短剑融在一处，顿时光芒大盛，秋不二短剑一划，一道灵力挥洒而出，正中一头向岛内飞去的虚空兽。


    那虚空兽身上陡然一个巨大的洞，鲜血喷涌而出，它惨叫一声，摔倒在地，就此殒命。天空中传来一阵怒吼：“什么人，敢来悬空岛撒野？”无梦和秋不二抬眼看处，只见一头巨大的飞鹰，闪电般杀来。


    飞鹰口吐人言，已是高阶虚空兽，无梦宝剑瞬间变得一片青黑，仗剑前行，冲杀过去。秋不二身边灵力罩密布，灵力如波涛一般，隔了近百丈，遥遥击向飞鹰。秋不二灵力纯粹炽热，后发先至，猛刺飞鹰的胸腹。


    飞鹰注意力全在飞扑而至的无梦身上，没想到缀在后面的秋不二灵力如此精纯刚猛，它尽力躲闪，灵力从一只翅膀上穿过。飞鹰大叫一声，斜斜向地面掉落。无梦高高飞起，见飞鹰被一举击伤，坠落地面，宝剑自上而下，狠狠劈杀。


    无梦的宝剑上，灵力汹涌，将周围的空气搅动如潮，一阵狂风吹过，飞鹰勉强举起利爪，向上迎击。剑光一闪，一只鹰爪已被削断，飞鹰悲鸣一声，被赶到的秋不二一剑穿喉而过。顷刻之间，这只高阶虚空兽已血洒尘埃，倒地而亡，秋不二第一次与无梦联手，便瞬杀高阶虚空兽。


    无梦道：“收起虚空兽的尸体，快撤。”秋不二大出意料道：“初战得胜，为何要退？”无梦怒道：“快走，还要不要雪宁姐？”秋不二猛然惊醒，连忙将几只死了的虚空兽收入那枚神奇的储物戒中，跟随无梦，跳下悬空岛。


    无梦这次不管秋不二，在空中快速飞行。秋不二猛提一口真气，真气运转于内，灵力挥洒于外，在空中划出一道长长的斜线，一举滑翔出十几里之遥。无梦大吃一惊，这家伙难道突破飞天境了不成？


    身后呼啸声接连响起，大批虚空兽追击而至。无梦脸上忽然浮起笑意，她猛然下降，如一个下落的巨石，砸在地上。无梦长期搏与虚空兽搏杀，知道它们不愿在地上作战，她返回地面，倒要看看正在滑翔的秋不二，如何对敌。


    可惜事不遂人愿，追击的虚空兽放弃秋不二，直扑地面上的无梦。无梦啐了一口，怒道：“该死的畜生，不知道柿子要捡软的捏吗？”无梦举剑迎敌，且战且退，虚空兽众多，悍不畏死，转眼间无梦便受伤十几处。


    就在此时，秋不二猛然冲入战团，他身披灵力护罩，右手举剑，左手握拳，在战阵中横冲直撞，顷刻之间，便有数只虚空兽被撞倒击杀。无梦忽然发现，对比秋不二的凌厉战法，似乎自己才是那只软柿子。


    秋不二不足十六岁，竟有如此战力，难道角人族真的是天选之子，特别适合修炼？无梦仗剑而立，眼看秋不二如狂风扫落叶一般，将追杀的虚空兽一一刺死。据无凡和清明讲，秋不二身法诡异，速度奇快，善于偷袭，防不胜防，北烈阳则悍勇刚猛，一往无前。


    眼前这小子只身冲阵，所向披靡，被称为善于偷袭的秋不二如此表现，那么被称为悍勇刚猛的北烈阳，在战场上是何等模样？无梦越想越心寒，这才知道，两个角人族天才少年的可怕之处。


    北烈阳此时遥望着荒凉冷寂的魔窟，心中满是怅然。角人族到底是怎样的种族？秋不二与他十五岁进阶炼体一级时，族内一片惊叹。然后是年纪更小的荒雅、南浔，在先祖精血帮助下，接连进阶炼体一级。


    在此之后，北月吞下破镜丹，进阶炼体一级。如今北山、秋不三、秋不四才十二岁而已，已然进阶炼体一级，北烈阳欣喜之余，忽然感到自己似乎老了。这样天赋出众的种族，难道只能在黑雾森林中苦守？


    北烈阳心有所感，纵声长啸，声震魔窟，啸声中满是不甘与愤怒。十几里外，魔海战战兢兢，颤抖不已，仗打成这样，这小子还愤怒什么？魔明重伤退走，魔海却没有得到回撤命令，幸好北烈阳与花半顷不睦，没去管他，便径直而去，他才侥幸活命。


    魔海小心翼翼地跟在北烈阳身后，眼看这小子离黑风洞越来越近，心中越发轻松起来。魔音无间功法对魔族兵将太过克制，临敌对阵，北烈阳犹如杀神一般，魔海巴不得他赶紧离开魔窟，自己便能回大营复命。


    此时听到北烈阳长啸，魔海不知发生了什么事，退不能退，进不敢进，只好站在原地，远远观望。魔海心中正在犹疑不定，忽见北烈阳所在方向，魔气汹涌奔腾，在空中幻化不休。


    魔气先是怒如龙卷，在空中飞速旋转，然后丝丝缕缕的魔气飘扬向天，浮现出种种奇观。魔气先是演化出一片森林，其中黑雾缭绕，无数人族在森林中艰苦求活。


    有人与荒兽搏斗，血洒战场。有人倚门苦盼，等着家人归来。更多的则是死亡，战死的人横尸沙场，病死的人倒卧在木塌上，更有饿殍倒毙于路，遗骸堆叠，厚重悲凉到不忍入目。


    魔海越看越心惊，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黑雾森林？这样的贫瘠之地，争来何用？此时远方又有奇景闪现，一座高山顶天立地，上有三座深潭，大小不一，高山下一片平湖，湖水荡漾间，散发出无尽诱惑，魔海陡然产生一头扎进去的冲动。


    魔海无意识地向前疾奔，向着那片湖水而去，在他身后，是拥挤凌乱的魔兵魔将。前行数里路，魔海突然听到一个声音：“魔海，你要去做什么？”正是魔太灵的声音，魔海猛然惊醒，叫道：“快退回去。”


    魔兵魔将无人应答，只是一味向前，然后投身在那片湖里，片刻之间，化作缕缕魔气，消失不见。转眼之间，几千魔兵魔将只剩下魔海一人，孤零零地站在魔窟荒野上，魔太灵的身影浮现空中，静静地看着空中浮现的高山平湖。


    过了半晌，魔太灵叹道：“精神幻境，没想到在地渊这荒天僻壤，还能见到此景，北烈阳有如此造化，不得不防。”魔太灵的身影越发虚化，转头道：“魔海，你损兵折将，毫无寸功，有何话讲？”


    魔海一片茫然，毫无反应。魔太灵鼓起余力，奋起一击，这才将魔海从幻境中重新唤醒。魔太灵道：“魔海，你是要跟着魔明，一条路走到黑，还是改换门庭，投到我门下？”


    魔海长叹一声：“若有的可选，我想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