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锈迹斑斑的“新钥匙” 029 无意插柳成排

    “行了，行了！”


    李峰心乱如麻，坐在一旁，写着事情经过。


    “李哥，你就包庇他吧，啊！还说一年没有投诉，咱们申请个先进班组，他来这才一个多月，惹出来投诉了吧？”


    那李峰叹了口气，放下笔起身说：“文轩，这个事放在你身上，敢保就不投诉吗？”


    赵文轩没加思索，瞪了眼祁嘉，当着队长的面高声说：“我敢保旅客投诉不了，并且，根本不会打起来！那旅客先找到咱们反应的，有人占了他的座位，我会说您先稍等，过会儿我和你一起去沟通。”


    “马后炮！”


    李峰白了眼赵文轩，坐下拿起了笔，一边写着一边说：“像我们往常作业，难免疏忽，遇到这种事情，谁也没有前后眼，都是让旅客自己去说一下，咱们之后再去。刚说两句话就打起来，可能防住？”


    赵文轩满脸的无奈：“李哥呀，你怎么总替这个小子说话，来这一个多月，他给咱们惹了多少事？你为什么要把一个麻烦留在身边啊！”


    祁嘉之前也弄不懂，李峰为什么对他与别的车长不一样，为什么他每次犯事，李峰都好言教导。


    之前总以为，是因为陈温的关系。


    后来才想明白，李峰表面上流里流气，没有其他车长那样伟光正，但内心是个三观很正的人。


    因为李峰知道，祁嘉没遇到过这种情况，不会处理。


    李峰停下笔，抬头说道：“文轩，你是有点忘本了，当年你跟我时，给我惹了多少事儿？他遇到的情况，第二次遇见时还处理不好，我也不会给他好脸。这不是第一次遇到这情况没经验？”


    这时，曲队长想了想，说：“李峰，这次扣的钱不少呢，那被打的教师依依不饶，必须铁路给出赔偿。实在不行，我把这小子换个地方？也算能给旅客一个满意的处理方式。”


    “不行！”


    李峰起身，走到队长身前。


    “曲队，我当这么多年车长还犯错呢，何况一个新职？就像我刚才说的，他第二次犯同样的问题时，我不会替他求情。这将近两个月你也看见了，难题第二次遇到时，他都是认真在处理，并没有犯同样的错误啊，为啥要换地方？”


    曲队长指了指电脑。


    电脑上有一份文件，是地面洗涤车间缺人，向各车队要人的电报。


    “我感觉，他不太适合面对旅客，下去洗卧具，应该会好一些。”


    李峰脸上浮现出紧张的表情，挥了挥手，示意祁嘉先出去。


    等祁嘉出去后，李峰盯着电脑上还没打印出的电报，恳求地说：“队长，我能看出来，他是很想上进的人！你以前不说过吗，只要人有上进心，你就会大力地培养！这时候，咋变卦了呢？”


    曲队长眉头一皱：“你在指责我吗？”


    “没有，队长，我哪敢指责你？”


    “那你是什么意思？”


    之前，曲队长不是不放人，并不是他想留一个年轻人，而是调换车队原因不太好，也怕别人效仿祁嘉都闹起来，考虑的是大局观。


    可现在，有地方要人了！


    洗涤车间干活就行，也不用面对旅客，也不吃那份闲气，更不用考虑舆论影响。


    此刻，曲队长有心意要把祁嘉送出去，和《士兵突击》中连长高成要把许三多送去炊事班一样，十分的决绝。


    “队长，你再给他一次机会吧！”


    曲队长叹了口气，皱眉问道：“唉，我就不明白了，你为什么要留这么一个大麻烦在身旁呢？有时候我真怀疑，你是不是收他的钱了？洗涤车间像每个车队要俩人，横竖都要交两个，把俩最差的扔了就得了！”


    “不行！队长，他有上进心！你总说我们是个光荣的集体，你也说我们车队各项成绩名列前茅，段里给的机会也最多。你这不是放弃正在努力的人吗？”


    哼！


    “你还一套一套的，给我上价值了？他思想不正，现在惹的都是小事，真要哪天冲动，运行中把门打开！你俩列车长位置就全没了！我说不定都得走人！”


    曲队长没好气儿地瞪了眼李峰。


    李峰满脸堆笑：“队长，那哪能呢？就算他脾气再冲，也没有精神病，车开着把门打开？”


    赵文轩在一旁，实在听不下去了：“李哥，队长说的有道理，哪天他犯病了，真把门打开了，咱们全都废了！我也可不想抱着个地雷睡觉！”


    “闭嘴！该你说话吗？”


    李峰一瞪眼睛，赵文轩又退了回去。


    李峰调整语气，柔声细语地恳求道：“队长，咱先别说那么绝对，这小子也就心思直了点，他也没有精神病。这样，半个月后的技术表演赛，给他一次机会行不行？”


    哼，哼哼……


    曲队长直接被气笑了。


    每一年的技术表演赛，应该算铁路各个单位最重要的比赛了，那是对工人技术全面的测试。


    客运段技术表演赛，要求每个车队派出九人，即三名列车长，三名值班员，三名列车员。


    单个成绩要算，整体成绩也要算。


    所以，各车队选人参赛，一般都选思想态度端正、有上进心、业务知识扎实的人参加，确保每个人都是以最端正的态度拿曲成绩。


    而技术表演赛，更能直接体现出各个车队综合实力的排名。


    这是往大了说。


    往小了说，若是谁被选中参加技术表演赛，也能让其他人改变一下看法。


    但要说名额给祁嘉，有些儿戏了。


    连最起码的安抚旅客都做不到，不说浪费一个名额，如果他考得不好，整体成绩就全拉下来了！


    “李峰，要不我起来，你坐在我的位置上？看看这个凳子舒不舒服？”


    李峰听出曲队长的意思了，是嫌他管的事儿多了。


    工务段的孙向民一样，李峰说出了那句最坦然，又最不被人接受的话。


    “曲队长，我哪能坐您的位置？我还没学到您工作精髓的十分之一呢！我是想说，咱们应该给新人一些展示机会！”


    砰！


    曲队长有些听不下去了，愤怒地一拍桌子，斥责道：“别跟我说大话套话，给新人机会，谁给我机会？说有用的！你想说什么！到底想要求什么？”


    呃……


    赵文轩站在一旁，满脸无奈。


    李峰沉了沉气，说：“队长，我想让他参加一次技术表演赛，知道该往什么地方努力，也是对他这一个多月来工作的认可，你给我个名额。”


    ……


    软磨硬泡，也并非没有用。


    因为李峰的极力争取，祁嘉并没有被送到洗衣厂，也没有被送去当搬运工，还获得了技术表演赛的一个名额。


    临走的时候，曲队长交代了一句。


    “祁嘉，只要你技术表演赛，成绩进入列车员前三十，我就不给你送去保洁，否则，你是肯定不能上车了！”


    十四个车队，就是四十二个列车员参赛。


    别看名次不要求太前，但进入前三十并不简单。


    像这种重要的比赛，其他车队肯定都是精挑细选的参赛者，祁嘉这种赶鸭子上架的纯属例外。


    地面保洁、洗衣厂、后勤、搬运等等岗位都有很多职工，但大部分都是女性，开多少钱没什么要求，只要每天能回家，能照顾孩子。


    而且，主动下车是一码事，被动又是一码事。


    若是队长不让他上车，那就是对他人格的否定了。


    离开单位，走到街道对面，


    祁嘉回头看了一眼，密密麻麻红色的楼群，第一次有了压力。


    他什么都不会，该怎么参赛？


    昨天的事情，显然给赵文轩和李峰造成了很大的麻烦。


    这就是没有经验。


    就像赵文轩说的，若是他不叫旅客自己去沟通，自己过去说一嘴，那孩子再高傲又如何？


    顶多受气的是自己，旅客也打不起来。


    此刻，李峰和赵文轩，灰头土脸走出了单位。


    赵文还在投诉的气头上，轩白了眼对过的祁嘉，满脸冷笑：“看那个二逼，还在那站着呢！行啊，咱们再忍，不过也就是忍他半个月了，队长可是说了，进不了前三十，就把他扔到洗涤车间去。”


    “你别说了！”


    见祁嘉在对过等着，李峰走到祁嘉跟前，拍了拍祁嘉的肩膀。


    “兄弟，回家吧，接下来的事儿我们去处理，还要去趟铁路公安分局。我可是答应队长了，你一定能进前三十，别让我丢人！”


    这是个好大哥！


    这也是一个好车长。


    老话讲得好，有心栽花花不放，无意插柳柳成排。


    曾经在工务段的时候，他想要这种机会，他不停地努力工作，苦练技术，不停地在证明自己“行”，但没人给他机会。


    而来到这个单位，他靠“闹”出了名，本是车队最狠的混子，不争也不抢，可技术表演赛露脸的机会却给了他。


    命运，真是捉弄人……


    “发什么呆？有没有信心！”


    祁嘉咽下一口气，昂着头说：“李车长，你放心！我肯定进入前三十，绝对不会给你丢脸！”


    李峰点了点头，和赵文轩上了车。


    祁嘉独自站在单位的门前，静静看着远去的尾灯。


    毛主席曾经说过：“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纵前方荆棘丛生，热血青年亦要以无畏之姿，踏破坎坷，凭满腔志气，书写属于自己的荣耀篇章。


    这一次，我要扭转别人对我的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