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九章 人鱼之泪：另一套社会时钟

　　拜·免疫学之父·百病不侵·男孩子出门在外也要保护好自己·伦，看着眼前发生的恐怖一幕，心中顿时了然。

　　这种鱼肉跟当初【五月风号】带回去的“珊瑚病”致病机理都是一样的。

　　可以在个体和个体之间迅猛传播。

　　只是致病载体不同，如果要说那是珊瑚病，会变成珊瑚人，那这就是人鱼病，会把人给强制变成鱼人。

　　所用的原材料八成也是前面的受害者。

　　有那位普通人听到名字都有可能发疯的超规格存在压在上面，无论是占卜，还是鉴定术通通失效，区区一个二阶博物学家根本发现不了。

　　其中恐怕就少不了【寒鸦号】船员们的付出。

　　这下他们可不光是能上天下海了，就连别人的胃里都能去，虽然这并不值得让人高兴。

　　拜伦一抬头，发现现场只有自己还端着鱼肉端详，周围的“叔伯大爷婶婶”们正满脸慈祥地看着自己，连忙硬着头皮把自己盘子里的鱼肉也给咬了一口。

　　要是其他人都吃只有他不吃，会显得格外不合群。

　　而且，小镇居民作为达贡的信徒，自身灵性和血脉早就在潜移默化中被污染，以毒攻毒之下，鱼肉并不会导致他们劣化。

　　“好啊，临近今晚的集体扬升仪式，竟然又有鱼获送上门来。

　　达贡一定很高兴。”

　　刚刚不知道躲到哪里去的镇长，这时手里也拎着一把寒光闪闪的厨刀，从人群里钻了出来。

　　嘴角挂着狰狞的笑容：

　　“托盖尔，记你和炼油工坊一功。

　　自己挑一個一阶吧。”

　　然后右脚踩在冒险船队伍中那位二阶【博物学家】的脑袋上，一刀捅了下去，手法娴熟地扒皮剔骨。

　　很快便拆掉这条大鱼的第3-5节颈椎骨，小心翼翼取其中晶莹剔透好像水晶一样的骨髓。

　　奇异的清爽香气顿时弥散开来，就连臭腌鱼干的味道都给轻松压了下去。

　　“咕咚！”“咕咚！”

　　围观的人群中顿时响起了一片吞咽口水的响亮声音。

　　镇长那一双已经开始异化，好像死鱼一样的眼睛扫过人群，众人顿时鸦雀无声。

　　这才低头看着手中水晶模样的骨髓陶醉道：

　　“二阶的【人鱼之泪】，足够让我更进一步了。”

　　然后一口吞了下去。

　　脑后一圈灵性辉煌荡漾开来，身上的气息随之强盛了不少。

　　让拜伦看出，这是一位实力不弱的二阶超凡者，距离举行第二次血脉升华仪式晋升三阶也不远了。

　　另一边工坊主也手脚麻利地从一个一阶【海盗】化作的大鱼身上，取出了一份明显小上了许多的“人鱼之泪”。

　　迫不及待地一口吞掉，连手指都舔的干干净净。

　　下一刻，一圈灵性辉光炸开，他竟然当场灵性觉醒。

　　得到了大好处的两个人第一时间跪在地上虔诚祈祷：

　　“吾主慈悲，感谢达贡赐予我们食物、科技、物产，让我们得以富足。”

　　其他人虽然没有吃到，却也都跟着一起喊：

　　“吾主慈悲，感谢达贡赐予我们食物、科技、物产，让我们得以富足。”

　　拜伦有样学样的同时，再次检索附身对象的记忆，找到了关于人鱼之泪的描述。

　　人类在世界中间的位置，象征“变”，这是超凡世界最底层的基本常识。

　　想要利用这种“变”，除了教会相对平和的心念愿力之外，最直接的方式就是吃！

　　创生之母莉莉丝权能下的【嬗变之血】；贪欲之虫玛门权能下的【贤者之石】都是关于这一方面的知识。

　　沉眠之神克拉肯显然也有利用人类的方法。

　　就是这种名叫“人鱼之泪”的超凡材料。

　　人鱼病传播能力远不如珊瑚病，只有通过“盲目吃鱼”这一种方式才能传播。

　　但他们的体内却能产出珍贵的“人鱼之泪”，比起旧大陆的启灵药剂、香料效果更好。

　　可以毫无副作用地实现灵性觉醒和提升，也是【深渊魔魇】达贡最喜爱的祭品。

　　普通人变成大鱼后产出的比例大概是十比一，数量少质量低，超凡者则可以百分百产出，职阶越高质量越好。

　　而且，整个小镇的繁荣其实都建立在这种超凡材料之上。

　　趁着小镇居民的情绪激荡的时机，薇尔莉特的【梦魇伏行】也看到了植根在他们心底深处的一幕幕记忆：

　　“狩猎大陆上的土著，经过”盲目吃鱼“后献给达贡，换取海底的宝石、黄金、珊瑚、鲸油科技、还有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鱼获；

　　每个人每天最多工作八个小时，就可以继承镇上的一栋房产，衣食无忧，生活体面；

　　最晚十八岁必须结婚，对象只能是其他岛屿上带着湾民血统的混血儿，一对夫妇在四十岁之前必须要生至少四个孩子；

　　生育的孩子越多，获得的福利就越丰厚。

　　如果一路平平安安活到四十岁可以直接退休不再工作。

　　身体渐渐“扬升”，在持续几个月的异化之后，彻底褪去人类形体进入大海成为深海眷族”

　　他们两个一路观察到现在，已经发现黑潮镇和附近的其他城镇，明显也有一套自己的【社会时钟】，和旧大陆上的那一套截然不同。

　　“他们这是在圈养人类！

　　这不是正常的社会时钟，而是神明的‘进食时间表’！

　　这些混血儿一头连着湾民，一头连着新大陆的土著族群，作为信徒有两种作用，一种是提供心念愿力，另一种则是提供锚定。

　　前面的人生时刻都很美好，只有四十岁所谓的‘扬升’，其实是差不多用一生的时间被自己所信奉的神明给一点点吃干抹净。

　　到了四十岁差不多已经只剩下了兽性的渣滓，连人类形体都维持不住了。

　　顺便再发挥一下余热，去给那位达贡当炮灰。

　　成为伟大眷族的故事只是一个骗局！”

　　薇尔莉特一双蓝宝石般的美丽眼睛里有“艺术的火苗”在跳跃。

　　虽然这帮人早已经不是她的子民，但把信徒当成牲口来养，还是触碰到了她本就不高的底线。

　　这时，拜伦却悠悠来了一句：

　　“即使告诉他们真相，他们又会反抗吗？”

　　女孩不由一怔，旋即反应过来，咬了咬樱色的唇瓣。

　　虽然有些不甘心，却不得不承认道：

　　“恐怕不会。”

　　即使不知道新大陆上生活条件如何，但参照旧大陆黑暗千年时代做的统计，平民的平均寿命连35岁都不到，40岁就已经是真正的老人了。

　　还要从早到晚都干永远干不完的活，吃的食物也一言难尽，更不要说是“生活体面”这种心理方面的追求了。

　　与他们相比，这里的居民可以平平安安活到四十岁再“死”，又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更重要的是。

　　镇民还有机会通过更多的献祭，分润一部分“人鱼之泪”。

　　每一头牲口都有机会跳出兽栏，成为超凡者和眷族中的统治阶级。

　　即使他们知道真相，也没有任何反抗的土壤。

　　拜伦更是不由想起了一则天外来客准备统治人类的故事：

　　“可悲的蓝星人，你们以后每天要为我工作整整八个小时，一天只提供三顿饭加零食，并且只有早上才有牛奶喝，午休只有一个小时。

　　一年只发三次奖金，并且只有两个月年假。

　　最狠毒的是，你们每四个月才涨一次工资。

　　加班只能获得三倍工资，下班后强制健身一小时。

　　你们会精疲力竭而亡的！桀桀桀”

　　试问，这种“奴役”谁又能扛得住？

　　深潜教会对这些附属城镇的统治模式，跟那位天外来客也相差不大了。

　　如果把同样的“奴役”模式复制到整个旧大陆，恐怕会有数不清的平民会对外来奴役者发出怒吼：

　　“外义父，我知道那些国王和贵族藏在哪里，跟我来，我们一起去剿灭反抗军！”

　　他们最终选择放下助人情结，尊重他人命运，保护自身利益，促进他人成长。

　　因为这种模式生效的前提，是要有足够的物质，人少的时候还能维持，人多了根本不现实。

　　而他们两个恰恰代表着目前旧大陆最先进的生产力！

　　这时，地上的大鱼也都已经被镇民们拖进了广场中央的那座水池里。

　　天上的乌云忽然散开，露出一轮新大陆特有的血色月亮。

　　很快，伴随着一阵潮水声，拜伦又一次闻到了源质之海特有的味道。

　　就好像黑潮镇居民在诗歌里唱的一样：

　　“终有一天，在泥淖里爬行的深海眷属，会将自己刻于石板，接收陆地生灵的朝拜”

　　源质之海明明是比大海更广阔的海洋，却好像泥淖和下水道一样，始终弥漫着让正常人不适的污浊味道。

　　但这些堕落者却貌似非常喜欢，一个个跪倒在地心生神往。

　　正式的集体扬升仪式终于开始。

　　以水池为中心，眼前的小镇像蒙上一层雾气般渐渐变得朦胧，另一座似乎是藏在梦境中的黑潮镇却一点点显露出来。

　　透过虚实交界的光影，拜伦也终于在这里看到了【寒鸦号】和那些失踪船员们的踪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