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四章 君临

    “伊芙、蒂娜、席拉，你们千万不要有事！”威廉心中焦急，但以操法者的行动力，再次拦下那团灰雾的可能性几近于零。他从来没有如此后悔过，当初父亲让他决定未来的方向时没有选择持咒者的道路，操法者在面临这种突发性意外时，只能感到深深的无力。


    正当灰雾已经冲到营帐旁边，威廉目眦欲裂却一筹莫展之际，一只墨绿色的利爪从内部撕裂了帆布，一爪扫向灰雾气团。席拉倾心于威廉，却绝不代表这位鳞族姑娘是个花瓶。


    除了战斗中的三人以外，整个营地中受到影响最小的莫过于她了。作为“源生界”的居民，鳞族长年累月受到“真实元素”的浸染，其中强大的个体甚至会出现类法术能力，从根本上改变自己的生命形态。


    席拉在鳞族中不算强大，却也绝非弱小，受到“真实元素”浸染的她对各种异常状态的抗性极其优异。战斗刚刚开始不久，她就已经恢复了意识，只是透过营帐的缝隙悄然观察之后，发现这些诡异的敌人远非自己能够应对，也就没有冲出来添乱。只是此时危机将至，却容不得她继续藏匿了。


    席拉知道以自己的战力决计无法应对面前的敌人，但此刻她的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哪怕拼了性命也要保证伊芙和蒂娜的安全。


    席拉从未修习过武技，在遇到娜娜之前，甚至对武技的概念都不甚了解，但她此时的执念，却恰好符合了心武的心境，虽然依旧不足以将灰雾击散，但也让这诡异的敌人动作猛然一滞。


    灰雾气团是有智慧的，偷渡到奥德大陆的它们本以为遇到了稚嫩的符文掌控者，打算捡个便宜，却没想到看起来那么年轻的刘璃会是个硬茬子，不仅久攻不下，甚至有全军覆没的危机。


    此时的灰雾完全是秉持着“临死前也要多拉几个垫背的”这样的心态在行动，并不想跟面前这不知深浅的鳞族姑娘纠缠——在它们眼中，能摆脱失智迷雾影响的都不是易于之辈——席拉也因此逃过了一劫。但诡异的灰雾并没有放弃自己最初的目标，威廉的帐篷是营地中最大的一座，灰雾自然不会放弃这么“显眼”的目标。


    鳞族虽然战力不及正式武者，但远超正常人类的体质依然为他们带来了不错的行动力。见灰雾绕过自己袭向营帐之中，席拉没有丝毫犹豫，反身扑了上去。这个善良的鳞族姑娘不傻，她能察觉到伊芙平时不冷不热的态度中隐含的关心与善意，她觉得现在就是自己回报这份善意的时候了。


    当威廉以一记小法术拆毁帐篷之后，呈现在他眼前的，是被灰雾笼罩的鳞族姑娘，那因为疼痛而扭曲的面孔。席拉的眼中满是绝望，淡黄色的眼睛也在充血之下变得通红，被灰雾侵蚀的剧痛让她几欲晕厥。她不敢放任自己的本能，以意志力维持着意识的清醒，在自己死亡之前，她要拼尽自己的一切保证伊芙和蒂娜的安全，哪怕……将自己的身体变成灰雾的饵食。


    威廉强忍着冲动，以小法术撕开帐篷并不影响他与娜娜联手对敌，但想去救援席拉却是有心无力——只有结合二人之力，才能限制住面前这团灰雾的行动。这位刚刚从“源生界”返回故乡的高阶法师同席拉一样，已经解除了伪装，因为他不敢流泪，生怕泪水模糊了双眼会让战局陷入不利，而鳞族对此有天生的优势——至少鳞族的视线不会受到泪水的影响。


    被威廉和娜娜围攻的灰雾已经陷入了疯狂，左冲右突间目标无不指向佣兵和护卫，他们两个没有刘璃那样的杀敌效率，实在无暇分心他顾，此时能帮助席拉的，就只剩下像一团果冻一样在地面上蠕动，努力消化“腹”中灰雾的刘璃了。


    刘璃是一名强大的施法者，即使目前身体无法移动，施放法术却没有受到太大限制。虽然刚刚断指时震动了冥想空间，导致精神力消耗近半，但对早已准备好的法术稍作调整却难不倒他，而他的目标，正是早在休息之前，就在营地周遭布置的防御法阵。


    莹白的光幕自营地外围升起，本已隐匿形态的法阵直到此时才展现出真正的形态。刘璃至今也没有找到这些诡异的敌人无视法阵的原因，却并不意味着这蕴含白色符文的法术无法对它们造成伤害。


    急速收缩的光幕迅速笼罩在席拉身上，紧接着没入鳞族姑娘的体内。刘璃为了布置这座法阵可谓费劲了心思，虽然没有起到应有的效果，但其中白色元素的含量之高，几乎达到了高阶法术的程度。如此规模的法术对诡异的敌人来说并不知名，却足以将它从席拉身上驱逐出去。而席拉本人，多亏了常年生活在富集“真实元素”的环境中，在刘璃尽力操控之下，还不至于被白色元素的侵蚀造成过于严重的二次伤害。


    席拉的状况不妙，虽然灰雾已经被刘璃驱逐，但是之前那么长时间的接触依然对这位鳞族姑娘造成了极为严重的伤害。如今她一身原本该是墨绿色的鳞片几乎被销蚀殆尽，鳞片覆盖下的身体也变得残破不堪，甚至长尾已经露出了截截白骨。如此严重的伤势却诡异的没有半点血迹，仿佛那些富含生命力的鲜血被灰雾吸收了一样。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她还活着，在灰雾被驱除之后，意识也依然清醒，只是她那副紧咬牙关强忍疼痛的样子，让威廉心疼不已。


    威廉和娜娜面对的敌人此时已经翻不出什么风浪，两人的配合愈发熟练，正逐渐削减灰雾的体积，只要再给他们一些时间，将那团灰雾完全消灭也并非难事。只是时间，恰恰是两人——乃至刘璃最缺少的，被防护法阵驱逐出席拉体外的灰雾正重新凝聚成形，但战斗中的几人此时却完全没有多余的精力去解决这诡异的敌人。若是这团灰雾继续袭击营地中的其他人，或许除了还在战斗的三人以外，再没有第四个人今夜能够幸免于难。


    “怎么办？还有什么办法？”刘璃此时更是心焦不已，他不但害怕那团灰雾伤害失去意识的人，更害怕它直接逃跑，若是不能将它留在此地，难免要给奥德大陆留下祸患——那阴寒而深沉的恶意，除非像刘璃和席拉这样直接与其接触，其他人是不可能感受到的。


    “不好！”真是怕什么来什么，重新聚成一团的灰雾根本没有理会被威廉和娜娜围攻的“同伴”——虽然不知道它们有没有“同伴”这个概念——径直飘向远方，它的速度极快，眨眼之间就要隐没于夜色之中。


    “哼！还想跑？”随着一声冷哼，即将逃逸的灰雾被一种神秘至极的力量禁锢在原地。那是世间最为深沉的黑暗，来自是太古黑龙之王的禁锢之法。


    克罗希司实在太强大了，真身降临奥德大陆极其艰难，曾经翠瓦的龙魂与丽丝的真身同在大陆，对世界的压力都不及它一个。黑龙之王知晓此次面对的是什么样的敌人，自然清楚以大陆上的元素凝聚成龙躯根本不足以将这些诡异的灰雾气团消灭。所幸克罗希司终于在千钧一发之际赶到，避免它们对这个世界造成更大的伤害。


    刘璃只见过克罗希司一次，还是以元素凝聚的化身形态，那是当年在黑暗洞窟地下，太古黑龙之王仅以元素凝聚的化身就给他带来了无比的震撼。如今见到展翼翱翔于天空中太古黑龙之王的真身，才终于体会到“震撼”与“震慑”的区别——那是一种不可名状的强大，甚至连与之为敌的念头都不敢产生的威严。


    见到伟大的太古黑龙之王现身，刘璃心中大定，开始专心消化被他“吞入腹中”的敌人，再不去理会周遭的一切——他必须尽快恢复状态，克罗希司毕竟只是黑色元素之主，在治疗席拉这件事上想必帮不上什么忙。鳞族姑娘的身体早已适应了“真实元素”，让专精于对色元素的黑龙之王去治疗，只能加速她的死亡。


    ……


    终于将刚刚吞下去的异物消化，刘璃迫不及待地睁开双眼，却发现翱翔于天空的黑龙之王早已隐匿了身形，如今站在他面前的，是一名面色白皙的清瘦男人。


    男人有一头及背的长发，淡黄色的竖瞳散发着睥睨万物的色彩。他的面部线条略显柔和，却丝毫不减王者的威严。此时就算刘璃闭上双眼、封闭知觉的同时收敛感知，都没办法无视那如山如岳般的气势。


    “克罗希司陛下，我……”刘璃的声音有些颤抖，说不清究竟是恐惧还是激动，这种感觉是面对翠瓦时从未出现过的，此刻却像烙印在脑海中一样，挥之不去。


    “先去救人吧，等你忙完我再给你好好讲讲那些东西究竟是什么。”克罗希司摆了摆手，并不认为刘璃打算先去救人的做法是一种怠慢。他是世间最强大的王者，自然有与身份相匹配的气度。


    看到刘璃去检查席拉的状态，克罗希司不着痕迹地点了点头，“继任者”实力提升的速度，让这位王者很是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