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四章 修罗场

    “小阿兰娜，我要先走了，你……记好我说过的话，千万要记好。”这是凯拉离开“天空之塔”，返回龙城时给自己的后辈留下的最后一句话。超阶强者能用更高的视角观察这个世界，甚至在一定程度上影响构成世界的基本规则，却也不似圣人那般无欲无求，他们同样有自己的私心，凯拉在灾变将至的现在，照顾一下自己的后辈也是无可厚非。


    “是，凯拉姐姐，我记得了。”这次阿兰娜的回答没有一点犹豫，若是直到现在她都不知道凯拉做的这些都是为了什么，那也实在太过愧对高阶施法者的智慧，“还有……谢谢凯拉姐姐。”


    先是以开玩笑的态度在整个“高塔议会”面前提起这件事，之后以雷霆之势镇压反对者的声音，最后亮明身份展示属于超阶的威严。再加上之前在极限演武场中，一方面打击阿兰娜的自信，让她更深刻地认识到六阶远非顶点，同时又利用那数以百计的“光明之障”，将法术中蕴含的白色符文打入阿兰娜体内。凯拉做的每一步，看似玩笑般随意，实则都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切，小阿兰娜变聪明了，真没意思……”凯拉面色微红，小声嘀咕了一句。这只白毛是那种被人当面感谢就会害羞的类型，尤其是阿兰娜郑重其事的态度，让她浑身别扭，再不愿多呆下去。


    ……


    “我们什么时候出发去海族那边？”龙城抵达“天空之塔”的第三天，刘璃终于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趁着翠瓦、凯拉和兰朵莉雅齐聚一堂时，提出了这个问题。三天来，这三位对东方海渊之行绝口不提，而且不止一次用异样的目光盯着刘璃沉默不语，似是在密谋着什么，这让刘璃感觉很不踏实，有一种随时可能被卖掉的错觉。


    “刘璃你来得正好，我们刚刚才谈到你。”兰朵莉雅笑得很好看，刘璃很少能见到自己的老师笑得如此温和，不禁心下一颤，突生一种夺路而逃的冲动。只可惜他刚刚转身迈出一步，就被一条黑色元素构成的绳索捆成了粽子。“别跑啊，你跑有什么用，还能改变我们的决定不成？”


    “那个……老师有什么吩咐？”刘璃悻悻地收回脚步，这完全是本能反应，明知道魔女打算算计自己，能冷静应对不夺路而逃的人不多，至少刘璃不在其列。


    “嗯，这就对了，现在告诉你我们的决定——这次封印海渊空间裂口的任务，你自己过去吧，我们三个还有别的事情。”兰朵莉雅点了点头，对自己的威慑力很是满意，不过她说出的话却让刘璃心下一颤。


    “老师，我现在才中阶啊，封印空间裂口这种事，我一个人办不到啊！”刘璃打定主意要耍赖了，在北方禁绝山脉和刚刚结束的西部迷途荒漠之行，刘璃已经亲身参与了两次空间裂口的封印工作，而不管哪一处都用上了超阶的力量，他实在没信心凭一己之力应对海族的空间裂口。


    “小兰朵，别吓唬小刘璃了。”翠瓦呼扇着翅膀飘了过来，开口解释道：“小刘璃，我们还有一些事要做，包括你的老师，也要去看一下南部森林的空间裂口，好像那边也出了一些问题。至于海族那边，你的另一位老师过阵子会赶过去帮你的。”


    “南部森林？那边也出问题了吗？”刘璃不止一次听到过“灾变”这个词，但真正参与进来，看到整个奥德大陆到处都是一副山雨欲来之势，内心担忧之余也不禁有些兴奋。作为为数不多掌握元素符文的施法者，他知道自己在灾变中能起到不容忽视的作用。受世界意志影响，导致心态变得愈发年轻的刘璃，不禁有一种豪情顿生之感。


    “啊哈哈，其实……这事应该怪我。”翠瓦有些不好意思，之前正是因为她“用力过猛”，才把丽丝“挤”出了奥德大陆，南部森林中，通往“源生界”的空间裂口会出现问题，也正是这个原因。


    奥德大陆对超阶存在的容纳是有上限的，虽然深山老林中不乏收敛气息的老怪物，但要容纳两条实力处于完全状态的太古龙王却是决计不够的。几条龙王至今也没有彻底搞清楚这个“容纳上限”的限制究竟在哪，只知道与高等生命阶位和符文掌控者的数量有关。


    “……好吧。”刘璃认命了，他知道自己没办法改变在场任何一位的决定，不过该问清楚的事情却不会忘记，“那么我还有多长时间？海渊中的空间裂口现在是什么情况？”


    “时间倒是不紧，估计海族那些小家伙儿如果拼劲全力，至少还能撑住半年。”翠瓦思考了一下，给出了一个还算明确的时间，“其实我倒是希望你不要太着急，你最近接触的东西过于驳杂，需要一段时间沉淀，而且你的另一位老师同样也需要时间熟悉刚刚掌握的红色符文。”


    刘璃同样明白这个道理。在法术方面，不管是凝聚出五枚专属符文，还是元素节点的建立，包括提前掌握元素化形体，都是在晋升四阶之后才掌握的能力。只是随后没过多久，就开始了武者“圣地”之行，在那个魔力真空的环境中，想沉淀法术方面的所学根本没有条件。再说离开“圣地”之后，刘璃又马上投身于处理空间裂口的任务之中，在施加封印的同时，利用与翠瓦的共生关系成功施放超阶法术，由此又得到了新的感悟。如今需要他静下心来思考的东西越来越多，这长达半年的修整时间，对他来说来得正是时候。


    “行了，我的学生不需要你们巨细靡遗地安排，我相信刘璃自己心里有数。”眼看翠瓦还要继续说下去，甚至打算给他详细讲解一下白色符文的操控，兰朵莉雅不耐烦地开口阻止。虽然在实力上，“黑洞魔女”比之太古白龙之王相去甚远，但若论起对刘璃的教导，兰朵莉雅远比翠瓦更有经验。


    “那么就让刘璃通过‘天空之塔’的传送法阵返回艾伦诺城，之后我随着翠瓦返回那个地方换克罗希司过来……南部森林的空间裂口就交给你了，兰朵。”一段时日的相处，凯拉早已认可了兰朵莉雅这位六阶法师，不自觉地将称呼对方时，名字前的“小”字舍去。凯拉不记得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将魔女放到了与自身同等的地位，而不是小了近千岁的后辈。


    “放心吧，白毛。”比起跳脱的凯拉，兰朵莉雅在称呼上显得更加嚣张。至于凯拉的怒目而视……开玩笑，一个能将太古白龙之王拖去“做实验”的魔女怎么可能在乎这个。


    ……


    威廉当初离开艾伦诺城，去追求那虚无缥缈的法武双修时，还没有晋升高阶，自然没有资格建设自己的法师塔。埃克斯院长速来讲求公平，并不会因为威廉是自己的儿子徇私，是以从“源生界”返回已经过了许久，威廉依旧寄居在父亲的法师塔中。


    “很好，现在你已经可以平稳进入冥想状态，下一步就是对元素的操控了。”威廉点了点头，对这个新收的弟子很是满意，“这一步对你来说应该不难，或许你现在还不能充分地理解什么是‘绝对亲和’，不过你很快就能享受到这项天赋带来的优势——在初阶阶段，它可以让你节省大量积累元素所需的时间。”


    “好的，老师，我知道了。”娜娜点了点头，并未表现得特别激动。常年的武技修习给了她足够的耐心，尤其是心武“静流”的修习，让她的心态比常人更加优秀，这恰是刚刚接触魔法世界的初学者最需要的。


    “……你在冥想时，冥想空间中有没有出现什么奇怪的变化？”威廉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开口问道，“当然，你可以选择拒绝回答，冥想空间内的一切都涉及到施法者的根本，即使我是你的老师，按理来说也不该提这个问题，不过……你修习的绿色法术与奥德大陆上常见的略有不同，它涉及到‘源生界’的‘真实元素’，我必须搞清楚一切细节才好规划你接下来要走的道路。”


    “没关系的，老师，我……”娜娜并不在意这个，诚然冥想空间中的一切都是施法者本人的秘密，但心智成熟的娜娜同样也知道，自己走上的是一条什么样的道路。且不说法武双修的艰辛，单是涉及到“真实元素”的绿色法术，整个大陆对其知晓并掌握的都寥寥无几。只是她还没来得及说出自己的秘密，师徒间的对话便被一段法术传讯打断。


    “威廉，来会客室。”这是属于埃克斯的声音，“伊芙回来了。”


    威廉顿感一阵头大，他还没想好该如何处理伊芙与席拉之间的关系，一个是分离了几十年却一刻也没有忘记的妻子，另一位是在身处他乡时给予自己无微不至照顾的鳞族姑娘，真要让他现在就做出选择，放弃其中的一个，威廉无论如何也是做不到的。


    “老师……修罗场哟。”正打算离开冥想室的威廉，听到刚刚收入门下不久的学生幽幽地来了这么一句，差点一个跟头摔倒在地。由此可见，这个平素典雅高贵的武者姑娘，若是掰开来看……也是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