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精进如飞

　　荒莽古林，比原始丛林更加恐怖。

　　布满落叶却深不可测的沼泽，巴掌大小的黑色毒蚁，却重有十斤，力达四钧，人头大小的狼蛛，蛛丝如铁，千斤巨石都一下勒断，磨盘大的黄蜂，尾针如箭，五十丈内，例不虚发。

　　不同于血石部落后山的平静，走入荒莽古林，便是走入了一座天然坟场，狮子般的长獠狼，披着青鳞的剑齿虎，三丈高的巨大黑熊，比科技大时代已知的更加久远的物种，它们气血雄浑，凶厉暴虐，依然只是最普通的下位荒兽。这亦是一片猎场，大地时刻都染血，没有对错，只为生存，变得更加强大。

　　荒莽古林十里地界。

　　一头黑色大狼獠牙如剑，撕咬着一只瘸腿的独角麋鹿，血腥气四溢，整张狼脸都染成了血色，猩红的眸子带着疯狂，这是一顿好肉。

　　呼！

　　突兀的，一道黑影如箭般撕裂长空，腥风阵阵，空气都发出呜呜的声响，黑色大狼刚反应过来，它半边身子就落入了一张巨口中，一条水桶粗，布满黑色鳞甲的身子即刻缠了上来。

　　这是一条黑鳞巨蟒，足有七八丈长，硕大的蟒首狰狞，布满青斑，淡青色的眸子闪烁丝丝冷光，下一刻，它蟒身骤然加力，体内气血翻腾，好像江流在涌动，咔嚓一声，黑色大狼顿时被拦腰绞断，血如泉涌。就着汩汩的狼血，巨蟒猛地一吞，这头牛犊大的黑狼一下落入腹中，巨大的满足感使得巨蟒发出了呜呜的低吼声，紧绷的鳞甲放松，蛇瞳微微眯起。

　　咻！

　　这一刻，一道淡青色厉芒划破空气，发出呜呜的声响，这是一支青色长箭，几乎在黑鳞巨蟒反应过来的瞬间，狠狠地扎入了其左眼，自右眼贯透而出，红的血，白的浆刹那间迸溅。

　　吼！

　　黑鳞巨蟒咆哮，如雷霆震动，巨大的蟒身似一根硕大的黑鞭横扫，一株株数人合抱的大树被拦腰截断，哪怕是十数人合抱的巨木也簌簌发抖，树身破开磨盘大的伤口。

　　一直过了半盏茶工夫，这条黑鳞巨蟒才最终倒下，方圆十数丈一片狼藉，土泥都被掀开了数层，渗出了清澈的泉水，又很快被鲜血染红。

　　数息后，莽林深处，萧易缓缓走出，他手握青云弓，神色平静，面对这样的血腥，半个月来他已经习惯，说来，这头黑鳞巨蟒一身血气，不下于普通贯通十五条天脉的人族战兵，但是在萧易的箭下，依旧难逃性命，他的箭术，在这半个月内，又精进不少，而今已经可以做到一百五十丈内例不虚发。

　　没有迟疑，萧易随后盘膝在蟒尸边，开始凝神观想蛮象图，即刻，在他的脑海中，一头青鳞蛮象浮现而出，古老而苍茫的气息升腾，蛮象长吼，四肢如天柱踏动，在萧易的脑海中，仿佛听到了大地震动的声响，如天鼓擂动，浩瀚巍峨。

　　身边，那黑鳞巨蟒身上，血气似百川归海，顺着萧易的口鼻乃至全身的每个毛孔进入到体内，尚不等萧易吸收融合，胸口处，石镜嗡鸣，黑鳞巨蟒的血气精华尽被吞噬一空。

　　相比于普通人族十五条天脉的修为，这黑鳞巨蟒虽然力量相同，但是庞大的蟒身，蕴藏的血气却是人族的十倍以上。数息后，一道拇指粗细的血气精粹被石镜吐出，并未吸收融合，萧易心念一动，这道晶莹的血气冲入了石镜旁的一枚鸽蛋大小的血气团中，刹那间，这血气团暴涨一圈，化成了鸡蛋大，晶莹纯净的血气无瑕无垢，这是萧易半个月以来积累的血气精华，每一天，他除了狩猎足够部落一天的血食后，剩下的全部用来淬炼汲取血气，等到积蓄足够，一举贯通下一条天脉。

　　又过了半个月，萧易胸口的血气团已经有拳头大，晶莹而磅礴的血气在跳动，这一日，后山之巅，萧易盘膝而坐，一个月的累积，除了部落所需的血食外，他共击杀三百头下位荒兽，其中最强者甚至力达二十钧，不过在萧易日渐精进的箭术下，无一例外，全部毙命。

　　一个月的杀戮，一个月的战法磨砺，萧易身上有一种脱胎换骨的变化，这种变化不是肉身，而是精神，一个月过去，或许是未来身的影响，他整个人除了变得更加沉稳之外，气质也变得沉静了，好像一座封闭的熔炉，任凭雷电风雨，也不动如山。

　　双眼缓缓闭上，几乎在瞬间，一头巨大的蛮象出现在脑海中，一个月过去，现在萧易已经不需要刻意观想，蛮象图已然深深烙印在了心中，属于蛮象的形神，甚至有一种融入他肉身的迹象，隐约间，他的枪法比之前更多出了几分霸道，苍茫，哪怕只是基础枪法，也有了一种庞然大气。

　　此刻，萧易浑身气血鼓荡，一百零八条天脉颤鸣，仿佛一条条天轨，连接人体四肢，直达百会。其中，有两条天脉十分粗大，仿佛两条天藤连接天地，泛着淡青色晶莹的光芒，随着萧易心念一动，精纯的战气自两条天脉中呼啸而出，猛地包裹住了那血气团。

　　昂！

　　蛮象长嘶，若龙吟，似海啸，这一刻，萧易有一种错觉，那脑海中的蛮象之影似乎微微凝实了一丝，一股莫名的波动震荡，瞬间席卷全身。

　　轰！

　　势如破竹，战气如虹，裹挟着庞大的气血，赫然撞破了第三条天脉的壁障，滚滚气血流淌，迅速转化成战气，每一丝战气都晶莹，若纯净的水玉，又好像无瑕的琥珀，萧易全身，浮盈起一层淡青色的光，浑身筋骨齐鸣，丝丝缕缕腥臭的污垢自毛孔中透出，被战气一灼，瞬间气化。

　　突破了！

　　萧易眼中精芒闪烁，足足一个月，他才贯通了第三条天脉，人族贯通天脉，越往后，天脉越难贯通，血石部落中，一般族人贯通第三条天脉不过需要十五天，如石雷等体质强大者，只需五六日光景。

　　“这还是我每日行走在生死边缘，不停猎杀荒兽，血石部落普通族人贯通第四条天脉正常需要一个月，换做是我，可能需要两个月甚至更久才能积蓄到足够的血气精华，而且，我积蓄的血气量，经过石镜的淬炼，都足够普通血石族人接连贯通三四条天脉了。不过，我只要贯通一条天脉，就可增加五钧之力，抵得上他们贯通五条天脉，蛮象大力诀身为一流兵诀，比血石部落镇部兵诀天火燃兵还要高出一筹，真不知道一头真正的蛮象，到底拥有怎样的力量，可惜，石公也只偶然得到了炼血卷。”

　　站立起身，萧易站在山巅，俯瞰下方的血石部落，大地一片苍茫，远方山峦叠嶂，古林幽深，隐约间，萧易有一种错觉，眼前的一切真的是真实的吗，这近两个月过去，他虽然熟悉了部落的生活，但是对于家人更加思念了，这种情绪没有随着修为境界的提升而有半点淡化。

　　数息后，萧易的目光重新恢复平静，他闭上双眼，仔细体悟肉身的变化，除了力量的增长之外，每一块血肉都充满了勃勃的生机，心神更加明晰，精神意志也仿佛更坚韧了几分。

　　“三条天脉，我的力量达至十五钧，箭术破风境小成，两百丈内例不虚发，可惜因为力量所限，暂时不能达到三百丈大成之境，而突破破风境晋升裂音境，除了射程达至五百丈外，还需要战法境界晋至举重若轻之境，这一个月来，未来身磨砺我箭术枪法，虽然精进如飞，但是到底底蕴太薄，无法一蹴而就，何谓举重若轻我至今没有头绪，不过就如今而言，我一身战力，应该勉强可以在诸多战兵中排在中游之列，或许还有所不及，但是我的箭术不弱，可排在上游，石公曾言，就算部落中一些伍长级强者，箭术也尚未晋入裂音境。”

　　萧易对于自身的战力有所把握，虽然他依旧不满意，但若是被血石部落诸多战兵知晓，怕是要震动得无以复加，短短一个月，从一介凡身，到身拥十五钧之力，箭术破风境小成，当年的族长石之轩也没有这样的速度。

　　血石部落。

　　夕阳如火，青烟袅袅，肉食的香气在部落中飘荡，青黑色的山墙历经数百上千年，变得光滑如镜，上面有着点点黑斑，那是干涸了的血迹，已经与山墙融为一体。

　　“萧易，你回来了。”一名看守大门的战兵笑道。

　　萧易每日日出既出，日暮而归，带回大量的血食，月余下来，和这些守卫的战兵也有了几分熟悉。而对于萧易的勤勉，几名战兵也是暗自点头，这个人虽然来自族外，但是肯吃苦，敢搏命，那每日带回来的血食数量让他们都有些心惊。

　　血石部落一天的血食，就算普通战兵也很难在一天内狩猎到，这一个月中，他们几乎每天都看到萧易染血归来，血腥气浓得吓人。

　　走进部落，一些老人笑着与萧易打招呼，而幼童们则远远避开他，因为血腥气太浓。这是一种变化，萧易无喜无悲，神色平静，今天的一切，是他用自己的双手换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