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第二天，再次上路，方小晓坐上了一辆有些破旧的马车。


    马车的车厢是王二狗提供的，这车厢原本的主人也不知道经历了些什么，王二狗翻出来的时候，它是处于零碎状态的，拼接好后方小晓还能在车厢中发现一些暗黑色的痕迹。


    王二狗会把这东西拿出来，当然不是为了方小晓着想，而是为了他的儿子。


    他那儿子今年四岁，小小年纪却很聪慧，王二狗拖着伤带着方小晓回家的时候，这小孩就在院子里，也不知道在这院子里等了多久，小脸煞白嘴唇乌青，看见王二狗一身伤的回来，也没哭没闹，直接上去给了他一个拥抱。


    这孩子确实聪明伶俐，他好像知道自己的父亲半夜三更不在家去干什么了，回头见了方小晓，也是一副小模样，并无半点嫉恨。


    唯独死死捏着他爹的手，泄露了他心里的情绪。


    方小晓瞅着，也没对着一家子发表什么言论，面对小孩，她脸上带笑，只是说出来的话却不那么近人情。


    “小娃娃，你爹和你现在都是我的仆从了，从今儿起，你可要叫我方姑娘。”


    “方姑娘好。”


    孩子从善如流的叫了人，并没有为自己的身份从百姓变成仆从有什么怨言。


    认了人，第二天方小晓便准备出发，但是第二天这孩子却病了，病的还很严重，王二狗给方小晓跪下了都没让她改变行程。


    最终王二狗只能求的方小晓同意，把这东西翻了出来，敲敲打打洗洗刷刷，拼成了一个车厢，占用了车厢的一个位置，把自己的儿子安排了进去。


    方小晓坐在兔毛毯子上，扫视这车厢内部。


    因为比较匆忙的缘故，这车上还没干，只是用布料擦干了水分，还有些潮湿，味道也不是很好闻，上面不光有霉斑，还有暗沉的不明痕迹。


    那些痕迹很多，看形状，应该是喷溅上去的，看位置，当初的受害者至少有三人，其中两人所在的位置就应该是她现在所坐的位置，和那小孩子躺着的地方。


    王二狗在外面赶车，车子摇摇晃晃的，方小晓倒是忍不住嗤笑了一声。


    马车行驶的很平稳，速度也不慢，至少比方小晓一个人赶路的速度快多了！


    这王二狗不说别的，就这驾车的本事，也算是可以养家糊口了。


    只是这王二狗名声不好，没人敢坐他的车，他也没那个本钱做这个行当。


    王二狗如今这么着急，为的还是尽快到达县城，给他儿子看病。


    王二狗一辈子不做人，但是对自己这儿子是真的好。


    这要是放在他身上，他肯定就自己扛过去了，抗不过，死了，也算是清静了。


    但是放在自己儿子的身上，那是真的火烧火燎的疼，比自己身上的伤还让他觉得难受！


    有了马车就是好，方小晓躲在马车里舒舒服服摇摇晃晃，时不时的还能眯一会儿，天黑之前，他们便赶到了最近的县城。


    这县城可比不上文阳县。


    文阳县有玩家的存在，虽然依旧是个小小的县城，但是里面的人口却极多，日渐热闹，经济慢慢的也上来了。


    而这里，却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县城，城内人员稀少，NPC大多都认识，看见王二狗赶得马车，多数都会避让开来。


    很显然，这县城里的人也都认识王二狗。


    王二狗驾着马车进了县城，守城门的连入城费都没用他们交，直接就放行了。


    王二狗架着马车直接到了城内最有名的药堂，掀帘子想要抱自己的儿子下来，一抬眼便对上了方小晓的时间，那一瞬间，原本就急的满头大汗的他更是冷汗连连。


    他因为太过于着急忘了规矩，对上方小晓那冰冷的视线，当下腿一软直接就给她跪下了。


    这一跪实在是太利索了，不少人也都看见了，这下子忙活的人也不走了，都想看看热闹。


    那王二狗也算是识趣，知道这个时候不能闹，只是深深的跪伏在地上，他的心里在后悔在着急，却只能压抑着，等着方小晓发话。


    方小晓倒也没让他等多久，直接提留着那小孩的后衣领给递了过来。


    眼看自家儿子的脚要落地，王二狗连忙支起上半身去接，把孩子抱到了怀里才算是安心了一些。


    孩子烧的都有些迷糊了，放在车厢里方小晓是半点没管。


    也不是方小晓真的冷血，实在是她没有这方面的尝试。


    生病了，生病了扛过去就好了，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不就是发热吗？发一两天，自己就会好了。


    其实对于王二狗如今这样的反应，方小晓才是真的摸不着头脑。


    不就是发个烧嘛，至于这样连滚带爬的吗？


    方小晓不是很懂这个，王二狗却觉得方小晓是天生冷血，更惧怕她了。


    孩子到手，王二狗也不耽搁，连忙抱着孩子进了药堂。


    王二狗的名声不好，但是药堂的大夫见了他却没说什么，看了孩子开了药，让童子把药给熬了，也没说要药钱。


    王二狗没钱，也习惯了不给钱，根本没觉得这有什么不对的，反倒是进来的方小晓瞧见了，把钱递给了脸色不是很好的掌柜子。


    “把药钱结一下，我们一起的。”


    掌柜子抬眼瞧见一姑娘，先是一愣，之后便是脸色大变，看看王二狗，然后这变得脸色就僵住了。


    他脸色大变是没想到居然有一姑娘和王二狗扯上了关系，之后脸色僵住，是看清楚了王二狗现如今的倒霉样。


    王二狗是真的惨。


    天黑的时候还看不真切，现在天亮着，他那一身伤和狼狈全被看了个明明白白。


    方小晓下手是真的没留情，那一身的破开肉绽，光是看着就很吓人了。


    而且王二狗那一晚上加这一白天也没停下来，一直在忙活，又是刷车又是赶车，最后还直接跪在地上匍匐在哪儿，他现在不光是一身伤，更是灰头土脸，好不狼狈。


    别看王二狗一辈子不做法，但是现在的王二狗却是又瘦又老，就算这掌柜子在这王二狗的身上吃了不少亏，瞧见这样的王二狗，也忍不住晃了一下神。


    不过，本性良善的掌柜子还是没忍住给这姑娘提了个醒。


    “姑娘，他可不是什么好人，姑娘你可不要被他给骗了。”


    “哦？他怎么不是个好认了？我看他好像还挺可怜的。”


    方小晓长的好，光看面相，就像是那有着良好教养的闺秀，虽然她身上穿着一身狩猎的装扮，却也端庄秀美，光是看着，就会让人生出不少好感来，觉得她是个良善的。


    这掌柜子当然也是个俗人，听她这么一问，当下便以为他们是巧遇，可能是这王二狗本性难改，最后得罪了什么人，后来被这姑娘遇见了，恰巧救了下来。


    掌柜子忍不住有些着急，但是他却也害怕王二狗，抬眼瞧了他那边一眼，发现王二狗背对着他们，一副全身心都在他儿子身上的模样，便拉着方小晓，离这边远了一些后小声与方小晓说。


    “这王二狗可谓是无恶不作，男盗女娼的事儿他可没少干，光是他祖宗村子里的人，就被他给祸害了个遍！后来他离了那村子，说是做起了杀人越货的买卖，您是不知道，我年轻的时候亲眼看见过，他纵马踩死了人家孩子，和他同样黑了心肝的朋友一起狂笑，还抽死了赶过来讨公道的那孩子的娘。”


    “这人就是个坏种，黑了心肝的。那孩子也不知道是他又祸害了谁家的姑娘才有的，姑娘您可离他远着些才好，那人，死千百次都不足为过！”


    如此，方小晓却有些纳闷。


    “他这么坏，为什么没人收了他？”


    说道这个，这掌柜的脸色就越发的不好看了。


    不过这掌柜子是真的想拉方小晓一把，所以最后还是说了出来。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儿。以前的他很厉害，我们这里没人打得过他，反倒是被他杀了不少跑去找他报仇的。后来他老了，却给现如今的县太老爷当了三年的保镖。那时候县太老爷还不是现在的县太爷，那时的他还只是一个落魄的书生，这混账东西却一眼看中了他的学识，给他保驾护航了三年，一路送他去科考，最后考中，衣锦还乡后也没挟恩图报，而是自己回了村子，之后就没在闹出什么大事儿了。”


    不得不说，这王二狗是真的有脑子，知道自己武力值下降，日后八成要死于非命，便给自己弄了这么个保护伞。


    为了这个保护伞不会齐了杀自己的心思，更是在那之后金盆洗手，也不给这保护伞找麻烦，甚至要是有用得到他的地方，王二狗也会出手帮帮一二。


    这一来二去的，县老爷当然也就会护他一二。


    当然，寻仇的依旧不少，但是对他来说，真正的杀机却不再有了。


    这王二狗，如果不是因为格局太小，坏事做的太多，光是这脑子这性情这武力值，说不准也能混个枭雄当当。


    只是等他反应过来，他还有一条更光明的路可以走的时候，那时候却已经晚了。


    方小晓从掌柜子的口中了解到了更多的王二狗的混账事，对王二狗这人倒是越发的感兴趣起来了。


    反正她是个玩家，王二狗还能把她怎么着不成？


    最多也就被这王二狗算计着死那么一次，之后谁祸害谁还真不一定。


    方小晓配合着掌柜子，一边听他说，一边露出怕怕的表情，直到她余光发现王二狗不见了。


    她倒也不着急，甚至嘴角勾了勾，倒是笑了。


    掌柜子正说道兴头上，看见方小晓表情不对，一下子止住了话茬。


    “姑娘你这是怎么了？”


    掌柜子是药堂的掌柜子，深怕这姑娘是被自己给吓得癔症了，当下连忙询问，方小晓倒是指了指之前王二狗待着的地方。


    “您看，他不见了。”


    掌柜子连忙回头看去，发现王二狗是真的不见了，连忙询问招呼客人的童子，得知王二狗抱着孩子从后院跑了后，也松了一口气。


    “还好，姑娘，看来那王二狗没想着赖上您，您也算是好人有好报了。”


    方小晓听了，忍不住笑了，与这掌柜子道谢，倒也出了这药堂。


    王二狗带着孩子跑了，原本的她想找想来不容易，但是听了这掌柜子说了这么一通，她倒是有了目标。


    如果说，这王二狗在这县城还有什么依仗的话，那便是这县城的县老爷了。


    这县老爷是个好人吗？方小晓到觉得不像。


    虽然掌柜子没明说，但是却不止一次提起过，王二狗帮着县老爷做了一些见不得人的事儿。


    什么事儿是见不得人的？那必然不是什么好事了。


    而且，能和王二狗混在一起的人，还包庇王二狗这样的人，方小晓是真不觉得他会是个好的。


    对付一个好的，方小晓可能还需要费一些手脚。


    但是对付一个从骨子里就是坏的坏种，方小晓却又一个百试百灵的方法。


    她到了衙门，也没直接进去，而是找了守在门口的衙役，递给了对方两个金元宝，说是给县令的礼。


    这礼不算轻了，要知道，不是谁都是挖了人家祖坟的郑县令，一般的县令都穷得很，村镇多数也没多少油水可挖，这两个金元宝，一个五两，两个就是十两。


    这要是换成县令的基本薪水，县令需要不吃不喝赶上十年才能攒够这两个金元宝！


    方小晓这送礼送的简单粗暴，但是不得不说，却也非常的诱人。


    这不，衙役把东西往里面一送，县令便松口让她进去了。


    方小晓也是有备而来，她本身就不是个缺钱的主儿，进了这衙门，见了那县令，也没话费多长时间，就把王二狗父子俩的卖身契给办妥了。


    方小晓倒是算漏了一点，那王二狗没带着他儿子过来，想来他也是知道，找这县令帮忙是不靠谱的！


    方小晓见了那县令，多余的游说都不用说，追加一百两白银，卖身契便到手了。


    现在，方小晓就是王二狗和他儿子的主人了，仆从跑了，她这个主子可有追捕的权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