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5，玩伴

    在特蕾莎终于放下脸色之后，艾格隆总算爬上了床，按照过去的习惯，两个人睡在一起总会相拥而眠，不过现在因为特蕾莎怀了孕而且即将到预产期的缘故，所以艾格隆放弃了这个习惯，只是静静地躺在了特蕾莎的身边。


    一晚上的舞会，艾格隆身体已经疲惫不堪了，所以他闭着眼睛，只想要尽快休息。


    身边一片寂静，除了他自己和特蕾莎的呼吸声之外，再也没有什么别的声响来打搅他，他只感觉倦意不断袭来，让他很快就进入到了半困不醒的状态当中。


    就在这迷迷糊糊当中，他突然感觉自己的手好像被握住了。


    他原本还有些迟钝，过了几秒才意识到，是特蕾莎一声不吭地握住了自己的手。


    看来，她是有点后悔自己刚才发脾气，所以想要用这种沉默的方式和自己和好了。


    唉……这姑娘，何必呢。


    艾格隆其实一点都没有生气，毕竟妻子怀着孕本来就容易情绪不稳定，再加上今天已经憋了那么多委屈，跟自己吵架发泄一下非常正常，要是什么都不说那才奇怪了。


    明明惹出事的是自己，但每次和好的好像都是她。


    在这不经意的动作当中，他又一次感受到了特蕾莎对自己的溺爱之深。


    还没有到底线，他甚至都有点好奇底线在哪儿了。


    当然，他肯定不敢去继续试探的。


    就这样，刚刚吵了嘴的两夫妻，又在这沉默当中悄然弥合了关系。他们又重新陷入到了和谐的安眠当中。


    直到第二天的上午，艾格隆才从酣睡当中醒过来，他在恢复意识之后，下意识地往身边一看，然后特蕾莎果然正侧躺在他的面前，还在梦乡当中。


    睡梦中的她，恬静而又带着点母性，看不出一点争吵和愤怒的痕迹。


    因为她高高隆起的腹部，所以两个人在被子里面被隔开了一些距离，但是即使如此，她还是维持着睡着之前的姿势，执拗地握住丈夫的手。


    光是看着这样一副图景，艾格隆身上残留的疲倦也瞬间被一扫而空。


    被妻子握着手当然很温馨，但是这也意味着，艾格隆如果要起床，势必也会惊醒她。


    于是，艾格隆带着些许回味，干脆就这样睁着眼睛看着妻子，存心让她再多睡一会儿。


    不知道过了多久之后，特蕾莎的眼皮微微抬起，显然已经从睡梦当中苏醒了过来。


    她的目光先是涣散，然后渐渐地聚焦在了丈夫身上。


    而这时候，从艾格隆含笑的眼神，以及自己紧紧握住丈夫的手这一事实，让她猜出发生了什么，于是立刻就有些含羞，下意识地扭动身躯想要把手抽回去。


    “小心，别乱动！”艾格隆大惊失色，连忙伸手抓住了特蕾莎不让她乱动。


    而特蕾莎这时候也终于想起了自己还怀着足月的身孕，慌忙也停下了动作，夫妇两人就这样又黏在了一起。


    艾格隆的腹部被特蕾莎的肚子顶住，感受到了其中蕴含的小生命，他不敢动作太大，只是轻轻地抱住妻子，然后对着她的脸来了一个早安吻。


    而特蕾莎则绯红着脸，沉浸在夫妻之间的温情当中难以自拔。


    对于这个不省心的丈夫，她多少次恨得牙痒痒，但是一旦得到了一点甜蜜的安慰，很快又会重新沦陷回去，这已经是不知道多少次的轮回了。


    而且，昨天她发脾气，多少有点借题发挥，她回过神来之后自己也有点不好意思，所以现在在火气消了以后，对丈夫反倒是有了一点点的歉疚感，因此加倍比过去温柔了一些。


    夫妻小心地缠绵了一下之后，自觉身心舒畅的艾格隆先下了床，然后坐在床边，帮助妻子一点点地下了床。等到确定特蕾莎没事之后，他才打开了卧室的门，招呼侍女们进来给特蕾莎换衣物。


    这些侍女自然是非常有眼力见的，从皇帝皇后的脸色当中，她们已经看出来了，两位陛下现在心情非常愉快，所以她们就一边帮特蕾莎换衣梳妆，一边叽叽喳喳地陪伴着特蕾莎说一些不重要的闲话，把特蕾莎逗得咯咯直笑。


    就这样，帝后两人在起床之后都洗刷一新，然后一起来到了餐桌边，共同开始他们的早餐。


    根据长期以来的生活习惯，特蕾莎知道，今天是基督山伯爵例行进宫汇报的日子，所以她也没有多说话，只是一边抚摸自己尚未出世的孩子，一边看着餐桌边的儿女们用餐，不自觉地露出了慈母的笑容。


    父母亲，一儿一女，还有肚子里未出世的孩子，这种一家人整整齐齐的氛围，恍惚间让特蕾莎回想起了自己的童年。


    这一刻的幸福，让她觉得自己迄今为止付出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艾格隆也同样感受着这种温馨感。


    对他来说，日益扩张的家庭，不仅仅满足了皇室自身的需要，更是让他自幼缺乏的亲情也得到了弥补。从这一点来说，他非常感谢特蕾莎。


    太子作为儿子，他平日里怎么看都会有点不顺眼，但是对宝贝女儿芙宁娜，那可就是完全的宠溺了。


    他一边吃着早餐，一把把自己的女儿抱到了自己的怀里，让她做在自己的腿上。


    然后，他拿起桌子上的一碟牛奶，小心翼翼地给女儿喂食。


    “宝贝儿~”他用自己罕见的温柔语气，呼唤着自己的女儿。


    而刚刚才呀呀学语的芙宁娜，对着自己的父亲奶声奶气地喊了出来，“爸爸~”


    这一声呼唤，就像是带着什么魔力一样，一下子让艾格隆的骨头都有点发酥了。


    以前他总是不理解，为什么自己老丈人对特蕾莎那么宠溺，几乎是百依百顺；而当自己也有了女儿之后，他发现，自己好像也可以。


    尤其是，当女儿如此漂亮可爱的情况下。


    夫妻两个人都颜值极高，他们之间的女儿，自然也结合了两个人所有的优点，虽然现在还很年幼，但是粉雕玉琢的样子已经让人毫不怀疑，她以后一定可以成为个大美人。


    艾格隆兴之所至，一边喂食女儿，一边抱着女儿不住地抚摸亲吻，把她逗得一直在笑。


    看着父女其乐融融的样子，特蕾莎心里也很高兴。


    丈夫有些事是对不起自己，但至少对儿女他还是没得说的。


    当初她好像也是这样，坐在爸爸的膝盖上被爸爸逗弄着，而如今，自己已经身为人母，熟悉的一幕再度发生，自己却已经成为了旁观者。


    这种感觉也很不错呢……


    特蕾莎的家庭观念很重，所以她和许多贵妇不同，对子女极为关心，也渴望让他们都拥有美好的未来。


    可想而知，芙宁娜将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帝国长公主，她会过得比自己童年时更加无忧无虑，然后会得到最幸福美满的婚事，舒舒服服地过完一生。


    唯一需要担心的，就是她拥有这么多优越条件之后，会不会恃宠而骄，长大之后成为一位任性刁蛮的公主。


    所以，子女教育必须要抓紧呢……


    心里这么想的同时，她下意识地就开口了。


    “殿下，芙宁娜虽然年纪还小，但是我们也应该考虑一下她未来的成长教育问题了。就按照弗朗索瓦的惯例，给她找几个玩伴怎么样？我觉得，她身边应该有一些可以平辈论交的人，这样才能够养成她健全的性格。不然的话，从小到大她身边都是一群对她低声下气唯命是从的人，只会让她变成肆意任性的人……”


    “你说得对。”艾格隆点了点头，同意了妻子的说法，“我们是该给她一个健全的童年，她不仅仅需要奴仆，也需要朋友。那么你觉得让谁当这个朋友比较好呢？”


    特蕾莎显然已经心里有了合适人选了，所以艾格隆一问，她就直接回答了出来。


    “那就用夏露姐妹吧。爱丽丝我们时常都能见到，她的女儿们都很出色，我觉得哪怕和芙宁娜平辈论交都很合适。而且，夏露这孩子我观察了下，她虽然年纪也不大，但是天资聪慧，照顾妹妹也很拿手，如果让她也当芙宁娜的玩伴，那么她肯定也可以发挥一点作用。”


    “有道理。”艾格隆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然后他又意识到有些不对劲。


    因为，特蕾莎说的是“夏露姐妹”，意思就是她把爱丽丝的二小姐芙兰也算作在内了。


    让芙兰给芙宁娜当玩伴……明明是姐妹，却有着君臣之分，这样真的好吗？


    他也不知道爱丽丝知道后会是什么表情。


    不过艾格隆也拿不出什么反对的理由。


    况且，如果是这样的话，他还可以名正言顺地给予这两姐妹恩赏，让她们在宫廷中拥有更加优越的地位，这么一想的话倒也不差。


    “那好，就这么安排吧，她们一定可以成为很好的朋友的。”于是，他点了点头。


    说着说着，他又抚摸了一下女儿的头，然后感慨了一声，“唉，对于咱们女儿的美貌，我是丝毫不怀疑的，但要是能和夏露一样聪明伶俐就好了……”


    看到丈夫当自己面捧一踩一，特蕾莎心里有些不爽了，她撅起了嘴来，不服地反驳了丈夫，“芙宁娜现在还这么小，当然没办法和夏露比了。但是等她长大，才情肯定不会下于夏露，咱们的女儿怎么可能比别人差呢？！”


    特蕾莎的小脾气，倒是把艾格隆逗乐了，于是，他又转头看向了懵懵懂懂的芙宁娜，然后轻轻地弹了一下她的小脑瓜。


    “女儿，听到了吗？你可要给你妈争气啊，别输给夏露啦！”


    芙宁娜当然听不懂这些话，只是迷迷糊糊地看着父亲，露出不明所以的笑容。


    “要是你真有这份本事，那我就绝不会亏待你，虽然你是我女儿，但我也要给你找一份国土，让你去延续你祖父和父亲的威名……”艾格隆低下头来，亲了一下女儿的额头，仿佛给她施加了什么祝福一样，“但如果你没有那份本事，那你就安安心心当个花瓶公主吧，我照样可以保你一生。”


    “越说越不像话了……”特蕾莎在旁边无奈地笑了，白了丈夫一眼。


    她当然还记得，之前“婆婆”兼堂姐路易莎皇后来到法国的时候，曾经提议过在她百年之后，把自己名下的帕尔马公国让给芙宁娜继承。


    然而，这终究只是一个提议罢了。


    首先路易莎的公国继承权牵涉到了几个国家的条约，并不是那么容易更改的；其次，路易莎现在年纪还不算老，在她去世之前，波拿巴家族又不缺能继承公国的人选，怎么算也轮不到芙宁娜。


    而且，以她个人的私心，她还是希望把芙宁娜一直留在身边，宠爱她保护她，让宝贝女儿跑去意大利的穷乡僻壤当什么小邦的君主……一听就没有吸引力。


    面对妻子的不以为然，艾格隆也没有多说什么，毕竟这确实是非常遥远的事情。


    就看看她自己未来的选择吧，有些事情注定不是父母能够强行安排的。


    在用过早餐之后，他和特蕾莎特意把爱丽丝叫到了面前，然后说出了刚才夫妻两个人的想法。


    对于这个消息，爱丽丝第一反应是惊，然后就是喜。


    两个女儿被挑选为芙宁娜的玩伴，那就意味着，她们在宫廷的孩子群体当中，有着更优越的地位，这显然更有利于她们未来的发展——有长公主的庇护，还有谁敢欺负她们呢？


    至于艾格隆担心她受不了芙兰的待遇，其实这倒是多想了，她心里并没有多少委屈。


    她把位置摆得非常正，芙兰是她和陛下之间特殊关系的“凭证”，并不是什么公主，所以就算拿不到公主的待遇、只能当公主的臣仆，这也没什么可抱怨的。


    再说了，夏露和芙兰两个人之间，她肯定更加重视夏露的前途，就算小女儿受点点委屈那又怎么了？


    所以，她倒是答应得非常干脆。


    “这是我们家的荣幸，陛下。我的两个女儿，将会忠实地履行她们的职责，好好地照顾芙宁娜殿下的，我以我的名誉保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