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她懂门道

    但冷刚柔从见面到现在，三个小时，就能看到这一层，就有点可怕了。


    更可怕的还在后面。


    郑方圆顺着她的话：“有什么目的？”


    “那我怎么知道。”冷刚柔夹了夹一颗肉丸，却滑得夹不起来，她索性用一根筷子插了进去，然后亮在郑方圆眼前，“你的名字叫郑方圆，我挺好奇，你父母是有什么寓意吗？”


    “我不知道。我父母都过世了。”郑方圆有点不悦，他不愿与人谈起自己的少年悲惨经历。


    事实上，确实没人跟他讲过名字的寓意。他曾经问过母亲，但母亲目不识丁，只告诉他名字是父亲托村里一个算命老先生取的。后来算命先生过世了，再后来父亲意外身亡，郑方圆再也不能听到本来寓意了。


    不过这名字并不复杂，仅凭猜测也能猜出个七八分，肯定不是方圆几公里的意思。大概是希望自己做人做事，方中有圆，圆中有方。既不因过于方正而碰得头破血流，也不因过于圆滑而失去基本准则。


    “不好意思……”冷刚柔有点愕然，没想到眼前这个人身世这般悲惨。


    “接着说吧，我听着呢。”


    “嗯，尽管我不知道李书记是有什么目的，但至少可以用排除法。首先可以排除的就是你圆。”


    “我的圆？”这话来得莫名其妙。


    “他要你来，肯定不是让你在这里左右逢源、圆滑狡诈。这样的干部，哪都有，市纪委也不缺。所以他要的是你的方，要的就是你能破除现有的一些矛盾和问题，讲白点，可能要你做一个孤臣。”


    “孤臣？”这个词语郑方圆还是第一次听说，现代词语很少用这个词。


    “所以，你要是专班如鱼得水，在市纪委圆滑逢迎，甚至搞出了小圈子，那不是跟他的想法背道而驰了。这就是我为什么不理睬你的原因所在。至少不能让王运鹏第一时间反馈到他那里。”


    如果放在往常，郑方圆肯定会觉得冷刚柔是在扯淡，想太多了，有点过于解读。但自己莫名被李解召唤的疑云摆在眼前，让他又不得不相信冷刚柔的猜测。


    但郑方圆同样想到了一件事：“按你的说法，你不应该对我表现得更加冷漠，为什么还在会上给我鼓掌？”


    “那不一样。公开场合的支持和私底下的支持，是两种完全不同的性质。一个是摆在台面上的，就算引起怀疑，也有道理可讲。一个是没上台面的，人家怎么说，都没法澄清。”冷刚柔说到这顿了一下，“再说了，我给你鼓掌，纯粹是出于个人感情上的认同，你讲的有道理，所以我鼓掌。反正我对那帮只会嘲笑讽刺、冷眼旁观的看不惯。”


    说这话的时候，冷刚柔嘴角带着不屑和鄙夷。


    郑方圆突然觉得这个女人挺有意思，既有冷静善谋的一面，又有娇蛮直率的一面。


    可他又想到一个问题,谁教的？


    一个人能学会事情，无非人教人和事教人两种。人教人潜移默化，这种一般是家庭影响，学习观察父母的行为，从而比普通孩子更深谙游戏规则。事教人痛彻心扉，像郑方圆就是典型的此类，先前对农俊能的传授不屑一顾，挨毒打后才紧忙重拾起来。


    看冷刚柔的样子，脸上干干净净毫无沧桑感，并不像是挨了社会铁拳的样子。那就只有一种可能，她父母不一般了。可父母不一般，怎么还是区纪委的一个普通干部，连实职都没弄上呢。


    带着这个疑问，郑方圆问：“你家里是做什么的？”


    “我家里？问这个干嘛？”


    “因为像这般分析能力，绝非普通子弟能做出，你这么年轻，想必家教不错。”


    “哈哈哈哈。”冷刚柔忽然笑出了声，“你真是太有意思了，怎么滴，把我当成官二代了？来一个偶遇大领导千金的美事？官场小说看得不少啊你。”


    郑方圆一阵无语：“官场小说写得好，也有现实映照。省纪委的林书记，当年不就是娶了孙省长的女儿吗？”


    冷刚柔翻了个白眼：“人家林书记是公认的帅哥，英俊潇洒、才华出众、气质不凡。你……除了比他长得高点，其他的没看出来有什么能超过他的。再说了，你都已经结婚了，有小孩了，就别抱这种不切实际想法了。”


    这女人，打击人倒是一点都不留情，郑方圆承认自己长得一般，丢进人群找不到的那种。但不至于这么挑破吧，让郑方圆尴尬万分，弄得咱俩很熟似的。


    “是你在这不切实际的扯，我就问了一句你家里是干什么的，给我扣上了想入赘的帽子。别说我从来没有这种想法，就算有，那也不会是你，咱俩八字不合。”


    “恼羞成怒了？”冷刚柔笑了，“既然你想知道，我家又不是秘密岗位，告诉你也没关系。我还真不是什么高干子弟，我爸只是《秦南江潮》杂志社的一名编辑，写写评论文章，做做采访什么的。我妈就更简单了，在秦南演艺集团工作，也就是个中层干部。”


    难怪冷刚柔这么有气质，父亲是文学大笔，母亲是艺术出身，这比书香世家更有浓厚氛围，属于书艺世家。


    听她说得轻描淡写，郑方圆不禁感叹。这样的家庭，放在中国已经算得上中上了。至少比起自己这个纯草根，高出不知道多少。


    “哦，那挺好。难怪你对体制内的事门清。”


    《秦南江潮》属于秦南省委主管的期刊，内容也基本是政治相关，能在这里面当一名记者编辑，政治敏锐性是不可或缺的。她父亲虽然不能直接给她职位上的助力，但多年与各级领导干部打交道，对官场上的事，那也是有深厚底蕴积累了。


    也就能解释，为何冷刚柔如此懂门道，却并没有平步青云的原因。


    当然，一切是基于现状分析。大部分官员，不是一开始就飞黄腾达的，三十岁后突然脱颖而出，此后步步高升的也不在少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