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圣乌尔班】和战利品

　　那个人类历史上第一次站在【神】头顶的年轻人类，也终于睁开眼睛，他现在的位置比格林斯潘家族爱丽丝小姐稍微高出一点，那张惨白的脸庞在圣光沐浴中并不病态，反而有一种不似人类的圣徒气息。

　　选择【家族忠诚】的赫拉闭上眼睛，感受信仰源泉的补给，如同将灵魂置身于温泉，温暖而充实。她发现自己竟然一步跨入大骑士门槛。她终于知道，当初奥古斯丁为何提议她辅修【爱情】，如果她当初听从这个建议，她甚至无法想象进阶多少。

　　亚撒站在阶梯上，仰视年轻人奥古斯丁，这是洛丽塔的法条橙拍卖会后第二次见面，老人见证众多大人物聚集格林斯潘白象城堡策划对诗呢哥城堡的战争序章，他还负责将白象牙棋子帮爱丽丝小姐搬上桌子，亲眼目睹【斯嘉蒂灵魂挽歌】带来的震撼，本来与“野蛮人”一起饱经风霜的老人以为那就是一名年轻人最出彩的演出，此时此刻，与罗桐柴尔德管家老丕平气质相仿的老人不再去正视缀上古拉丁语“Libra”的圣乌尔班，那不是他可以长久观察的雄伟存在，老人转头望向眼神中充满单纯光芒的爱丽丝小姐，他也生出一股自豪，帝国泛滥成灾的千金名媛，却只有小主人一眼就看上了帝国2号叛国者的子孙。

　　爱丽丝小姐自作主张向【秩序】伸出格林斯潘也是整个贵族世界第一根橄榄枝，却将要收获一根黑暗权杖！

　　亚撒笑容欣慰，轻轻后退几步，不再阻隔小姐与奥古斯丁阁下的视线。

　　奥古斯丁居高临下望向跪在地上的羊角实验室众人，冷淡道：“我现在公布【秩序】第一条法则，每个月考核一次，成绩排在末尾的人员将被淘汰。可以回去工作了，希望你们最终都能够完成我心中预期的目标。”

　　在三位羊角新“巨头”腓伊研究官、雪莉教授和金姆助教的率领下，羊角实验室几乎是奔跑返回试验室，开展各自项目，这将是一场头顶悬有达摩利克斯剑的疯狂竞赛，输的一方，极有可能付出成为其余两方手中试验体的代价。

　　异端魔法师霍尔在COSMO地位飙升，俨然是大执政官的红人，除了给法师后备团中的少女传授基础课，他是羊角中少数有权力走出诗呢哥地下城堡的幸运儿，其余成员，已经太久没有享受过阳光，他在【圣降】来临后一样畏惧而谦卑地趴在地上，等奥古斯丁开口，他带着那群已经将【秩序】领袖视作天神的女孩返回课堂，面对一群被震慑到丧失理智的孩子，霍尔平缓一下头脑中的混乱思绪，严肃道：“今天的神迹，将会陪伴我们所有人一辈子，你可以烙印在灵魂，记忆在脑海，却不能说出嘴，那将是一个人类所能犯下的最大错误和亵渎，虽然我们已经身处圣事部第四大组织，但这不意味着我们就能够对诸神无需虔诚，大执政官阁下让你们亲眼见证这场【圣降】，不是他的安排，是主的安排，是主对你们，也是对我灵魂的一场考验，我们可以某一天为了信仰背叛COSMO，为了巨大利益背叛执政官，甚至去背叛帝国，但决不能背叛这场洗礼。”

　　少女们使劲点头，稚嫩脸庞上都是泪痕。

　　双目一直紧闭的圣乌尔班缓缓收起圣洁羽翼和黑暗蝠翅，将身躯包裹起来，几乎占据整个同心圆空隙的它立于大地泉眼之上，被强行从某个深渊位面的地狱召唤出来后，似乎并没有适应诗呢哥城堡的新领域，陷入最深层的沉思。

　　九死一生的奥古斯丁从圣乌尔班头顶跃下，终于能大胆喘口气，神情平静地望向来自野蛮人家族的淑女，微笑道：“我能带您去游览黑天鹅湖吗？”

　　爱丽丝愉悦点头，行贵族礼。

　　奥古斯丁与赫拉擦肩而过的时候，拍了一下她挺翘臀部，轻声吩咐道：“去骑士团盯着，有谁做出反常举止，直接拖进羊角实验室，不要担心误判，COSMO虽然暂时贫穷，但一两个低阶骑士的正常损耗还是完全在可承受范围之内。”

　　赫拉微红着脸，她终于从巨大震撼的余韵中回神。

　　尾随格林斯潘两名不速之客和奥古斯丁走出地面，重回撒克逊森林时期巅峰状态的赫拉走向骑士团驻地，以她现在的骑士完全能够驾驭一只炮灰骑士团。在卷帙浩繁的记载圣骑士光辉事迹的官方文献中，有过一名圣棺骑士屠戮干净一只600人精锐骑士团的罕见记载，不过那名圣棺骑士也付出了生命的代价，这几乎成为官方判定一名圣棺骑士实力的唯一顶点标杆，大骑士初试级数是10，中枢骑士是16，圣棺骑士则是高不可攀的20，魔法师与骑士谁才是“上帝之手”的古老争执，已经延续近千年，事实证明在相同的10级以内，双方不依靠咏叹级以上的装备，骑士将拥有绝对的优势，但10级到20级之间，魔法师一改颓势，具备极高的胜率，而20级以后顶尖骑士与魔法师的“圣战”，充满了未知的变数，没有一名圣棺骑士自称天下无敌，也没有一位能够走出玛雅神庙的伟大魔法师胆敢公开扬言高阶骑士只是高阶魔法的扈从。

　　亚撒走出诗呢哥城堡后就不再跟随爱丽丝小姐和奥古斯丁少爷，他不认为在白象城堡的眼皮底下谁有胆量对格林斯潘之花心怀不轨，况且，那位年轻的圣事部巨头也表现出超出理解力太多的实力，老管家就不打扰一对般配情侣的温馨幽会，哪位老人不是从青年一步一步苍老着走过来？

　　爱丽丝走到黑天鹅湖畔坐下，奥古斯丁则站在她身旁。

　　“我，爱丽丝·格林斯潘，今天不是以格林斯潘一名女性继承人的身份拜访诗呢哥城堡，只是想见识一下昆丁阿姨给我介绍的魔法师，想知道他有没有兴趣每个星期花一天时间呆在不远的白象城堡，为一个不聪明的女人讲解一些魔法知识。”爱丽丝微笑道。

　　“爱丽丝小姐，冒昧说一句心里话，你的眼光要比你的家族优秀许多。”奥古斯丁听到爱丽丝的解释后也坐下去，叼了根小草，细细咀嚼。

　　“我也是这么认为的，女人的直觉比野蛮人简单头脑做出的判断当然要更正确一些。”本来有些忐忑的爱丽丝小姐听到奥古斯丁的直白言语后，松了口气，心情愈发开朗，联想两人第一次见面时她瞪他的场景，爱丽丝嘴角就忍不住挂满发自内心的迷人笑容。

　　“听到爱丽丝小姐这句话，恐怕野蛮人格林斯潘会气得拍桌子摔瓷瓶。”奥古斯丁也没料到这个第一印象很矜持的女性如此爽朗，在有喜剧有小丑但绝不幼稚的贵族世界，优雅的自嘲往往需要资本厚度和思想深度。

　　“好了，你看我们两个还是有共同语言的，这是一个很不错的开头。”爱丽丝小姐眨了眨眼睛。

　　好精致的小脸蛋，好漂亮的猫眼石项链，还有，好白嫩深陷的胸脯。

　　这就是奥古斯丁偶然一瞥爱丽丝正面后的最大观感。

　　当然，还有一双比猫眼石还要璀璨的宝蓝色眼眸，闪烁着智慧的光彩，这种光芒，专属于教养优美的聪明女人，让奥古斯丁怀念儿童时光里对他影响最大的两位女性，母亲和老师阿尔忒弥斯。

　　奥古斯丁倒向草地，眯起眼睛，望向已经黑云散去阳光普照的天空。

　　“执政官阁下，您应该在召唤出那位神祗后继续深沉下去，让我对您始终敬畏而崇拜。”爱丽丝小姐轻笑道，转过头凝望不太像一个普通贵族的奥古斯丁少爷，他是圣徒的教子，是帝国东部紫曜花的主人，如今更是宗教裁判所圣事部排名仅在三大巨头之后的大人物，却毫无威严和架子地躺在草地上，咬着一棵小草，跟平庸的郡省小贵族青年并无差别。但这样的奥古斯丁，却显得格外血肉丰满，不再是那个立于神祗之上的虚幻男人。

　　“我怕会吓跑你。”奥古斯丁微笑道，坦然享受阳光。

　　“你会怕吗？”爱丽丝小姐轻柔问道，充满期待。

　　“你是黑天鹅湖第一位客人，我当然会怕。”奥古斯丁轻声道。

　　爱丽丝轻轻叹息，对于这位年轻同龄人没有顺其自然给出贵族式的花言巧语，既有欣慰也有失落。

　　“我更怕爱丽丝小姐把我看做那个帝都贵族眼中的洪水猛兽，相信那些传言，什么奥古斯丁少爷能走路那会儿就把奥狄斯亲王的女儿给糟蹋了，什么奥古斯丁大司祭是把教父伊耶塔杀死的罪魁祸首，什么奥古斯丁伯爵在脉代奥拉修道院每晚就要从塔梅廊城招妓，而且事后还不肯花一枚铜板。”奥古斯丁睁开眼睛，笑着凝视对他对视的年轻女人，她与赫拉·玻尔塞福勒不一样，宙斯之女即便在奥古斯丁的调戏后偶尔娇羞，刹那轻松后也是凝重眼神和沉重的心境，爱丽丝却不一样，她就是一朵温室里的娇艳鲜花，即使她亲眼望着外面洪水滔天，也摧残不到她一丝一毫，只要野蛮人不倒，她就可以幸福安稳地生活下去，这样的女性角色，在奥古斯丁的生活中，少之又少。

　　“我不相信那些为了噱头而兴起的恶意诽谤，所以我宁愿呆在白象城堡，也不要参加帝都举行的宴会和舞会。”爱丽丝笑道，蹲下去，也学奥古斯丁摘下一片草叶，却碍于最基本的矜持，没有放进嘴巴。

　　“我喜欢朱毗特城，喜欢那些红红绿绿纷纷扰扰的晚宴，因为我喜欢自己戴着面具，看着一群人都戴着五颜六色的面具，一起说着美妙的赞美，肉麻的阿谀，聊着肤浅伪善的教义，一群小丑快快乐乐算算计计蹦蹦跳跳，多有趣。”

　　奥古斯丁惋惜道，“可惜朱毗特城不喜欢我。”

　　“很古怪的癖好。”爱丽丝费解道，把玩那片草叶，更不明白一个大贵族出身的男人为何能像吟游诗人那样咬着草根，还可以津津有味。

　　“你是被野蛮人捧在手心的小可人儿，不真正走出去，就不会明白我们男人的世界。”奥古斯丁微笑道。

　　“我明白！”爱丽丝反驳道。

　　“你不明白。”奥古斯丁轻笑道。

　　爱丽丝泄气了，她果然做不到在他面前坚持己见。

　　“不明白也没关系，等你认识我，就等于走出了第一步，比如这样。”奥古斯丁从爱丽丝手中抽出草叶，轻轻放进她两瓣嘴唇之间。

　　爱丽丝脸颊绯红地含住草叶，身体僵硬。

　　“有机会，我带你去看一看这个世界的另一面。”奥古斯丁坐起身，近距离望着手足无措的格林斯潘家族掌上明珠。

　　亚撒安详站在远处，望着融洽的两个年轻人，老人那张古板严肃的脸孔线条也柔和几分，许久，终于看到爱丽丝小姐拎着裙角站起身，向他走来，老管家微微弯着腰，轻声问道：“小姐，执政官是否答应做您的私人魔法师？”

　　“我没有问。”爱丽丝摇头道，不过今天的收获已经让她心满意足。

　　“没有关系，没有哪一位年轻魔法师能够拒绝成为爱丽丝小姐的私人魔法师。”老管家微笑道，发现小姐手里握着一片草叶，有咀嚼的痕迹，这让老人大为讶异。

　　走向黑天鹅湖庄园边缘的马车，老管家转头的时候发现爱丽丝小姐竟然将草叶含在嘴里，这简直足够媲美见识【圣乌尔班】真面目。爱丽丝微笑道：“亚撒，是不是很不淑女？”

　　老管家摇了摇头。

　　爱丽丝小姐然后说了句让老人开怀大笑的夸张言语，“他说有些时候我们就应该叉着腰骂一声，去他的狗屎贵族礼仪。”

　　爱丽丝叉着腰，叼着小草，一脸阳光。

　　※※※

　　奥古斯丁悄无声息回到面目全非的底层，【献祭】中49位灵魂状态的萨满被尼罗河白蟒和黑曼巴王蛇吞食掉三分之一，对原本要永世禁锢在萨满魔法阵中的灵魂来说也是一种另类解脱，任何魔法阵都在孜孜不倦追求两个字，平衡，失去16位萨满灵魂支撑的【献祭】摇摇欲坠，最终还是勉强维持一个微妙的稳定，伊丽莎白的两条黄金亚种小宠物在数场大战中遭遇的损失一口气弥补回来，还有富余，最直接的表现就是两条宠物再也无法保持渺小形态，两条身长都超过十五米的庞大生物盘绕在底层角落，幸福的萝莉管家在底层仰着脑袋猖狂大笑，两条“小”宠物亲昵地吐着舌头，巨大脑袋弯下，轻轻蹭着主人。

　　奥古斯丁走下阶梯，12黄道宫已经在魔法阵启动后被全部毁灭，【圣乌尔班】在黄金物种中甚至要超越天使和魔鬼，几近神祗，主神殿虽然没有圣乌尔班的位置，却无人敢否认它身为【神罚】执行者的神圣权威，不过圣乌尔班并不只有一位，在召唤过程中奥古斯丁了解到一共有七位，刚好分别裁决《圣经》界定的七宗罪，这位被【上帝左眼】从塔尔塔洛斯地狱拉扯出来的乌尔班职责“傲慢”。

　　“有没有签订主仆契约？”伊丽莎白雀跃道。

　　“没有人类可以承受圣乌尔班的【圣眷】。它只是降临在这个世界，就像一个旁观者，一般情况下根本无法离开诗呢哥城堡的泉眼，《圣经》上写：神说，我和撒旦存在于你们中间，却从不现身。是很严谨的，这貌似是一个不允许神祗和魔鬼轻易打破平衡的世界。”奥古斯丁摇摇头，他能活下来，并且为COSMO赢得一位保护神，已经再没有什么遗憾，况且帝米特也受益匪浅，14块石碑毁去4块，帝米特已经走入那块夹杂有圣子鲜血的石碑，重新沉睡过去，走入石碑之前，这位lecch即血族的君王通过乌尔班传递给奥古斯丁一个信息，每一座石碑都是最适合长生种栖息的墓地。

　　奥古斯丁望向血碑中的帝米特，喃喃道：“也许我可以把这里开辟成黑暗君主们的栖息地，还剩下9块，意味着我就有九块与侯爵级lecch谈判的丰厚筹码，我倒是想知道到时候还有谁能对【秩序】构成威胁。”

　　“你去哪里寻找那么多地下王朝的黑暗贵族，梵特兰蒂冈对待lecch一向比拜占奥更加苛刻。神圣帝国的大贵族偶尔找它们解决桌面下的难题，也都尽量隐蔽，我只知道玛索郡省居住有一位马歇尔家族的伯爵，它还是瑟特斯家族的死对头。”伊丽莎白冷笑道。

　　“死对头？那正好，接下来整个玛索郡省不属于贵族和教廷合法财产的灰色收入，都将是我的私人财富。”

　　奥古斯丁笑道，“我肯定不是一个仁慈的执政官。估计很快整个玛索郡省贵族老爷就要私底下破口大骂了，这个该死的圣事部杂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