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众神降临】

　　帝米特从一具枯萎的骨架瞬间苏醒成饱满的亲王级lecch，它这次被伊丽莎白强制打断一场对领主血族视作第二生命的睡眠，它必然要为此付出相应的损失，不过它并没有因此陷入嗜血状态，它闭上眼睛，最大程度张开背后那4只象征黑暗君主权势与力量的蝠翅。

　　他能够清晰感受犹大玛会议副议长奎因亲王的阴沉气息，由教徒和圣子血液凝聚而成的鲜红色石碑飘散出弥漫整座底层空间的血线，涌入帝米特两颗圣徒心脏，源源不断，仿佛产生了某种超越任何一本黑暗典籍理论范畴的【共鸣】。

　　两颗被奥古斯丁植入胸腔的心脏在帝米特沉睡的期间保持匀速的跳动，在吸纳融合无数血丝后却反常地安静下来，身材娇小的伊丽莎白站在棺材旁，抬头望着将力量沉淀身体不断壮大的长生种朋友，一脸好奇，神采奕奕，这是多么让在两大教廷脚下颤颤发抖异端们感动的壮观一幕啊，一位才500多岁的年轻lecch，竟然就能够与集合lecch集体智慧的红碑达成某种契约。

　　那一刻，伊丽莎白开始替12家族感到滑稽，当年辛辛苦苦与教皇厅立下不平等盟约，将最强大的“离神祗只有两步的瑟特斯”整个家族荡平，9位亲王级长老有6位悉数拖进拜占奥教廷大广场，在阳光下曝晒，直到化为灰烬，几乎所有公爵lecch都战死，少数侯爵伯爵才得以苟活，像玩偶一样被豢养在12家族的私人密室牢笼，只是数百年后，却是一只瑟特斯的余孽依靠两颗心脏赢得了复仇女神眷顾，而这个眷顾，却是当年参与《红桃扑克密约》制定的“瑟特斯刽子手”奎因副议长亲手创造。

　　“我该为主人做什么，来自缪斯却与紫曜花为友的尊敬大萨满。”帝米特缓缓睁开眼睛，猩红色眼眸，让人望而生畏。

　　伊丽莎白收回遐想，迅速解释道：“这是一座用作召唤神圣物种的禁忌魔法阵，叫【上帝左眼】，我们缪斯的矮子奥贝创建了【灵魂献祭】，你们犹大玛会议的副议长则构造了你所见到的14块鲜血石碑，你的主人希望能够利用他手中的提坦龙眼法杖插入那个泉眼，启动这个不知道通往天堂还是地狱的魔法阵，你需要做的就是尽可能多的控制住石碑，哪怕破坏掉一颗圣徒心脏，你也要保证14块石碑中超过一半在启动魔法阵过程中不会崩塌，否则即便召唤成功，你的小主人也只是那家伙的食物。”

　　帝米特点点头。

　　伊丽莎白望向由49位萨满灵魂守护的萨满禁区，重重吐出一口气，道：“至于我，就看小男孩能不能带来奇迹了。”

　　帝米特歪了歪脑袋，表示不解。

　　伊丽莎白苦笑道：“我是娲龙一族的大萨满，而且我是缪斯大陆历史上唯一一个诞生第一天就引来两条【亚龙】订立主仆契约的萨满，一条尼罗河母白蟒，奥古斯丁给她了个绰号，小女孩，一条是黑曼巴王蛇，相对应的叫小男孩，要知道，这条小家伙没少吃奥古斯丁带来的苦头，所以我只能祈祷奥古斯丁不要在今天遭到报应。”

　　悬在空中吸收14条繁密血丝的帝米特嘴角扯动了一下，象征性微微一笑。

　　“好吧，我要让小男孩调皮一次了。”伊丽莎白将手指放进嘴巴，吹了一声口哨。

　　然后伊丽莎白返回阶梯坐下，托着腮帮，望着准备与命运女神作战的强大盟友，道：“我们还有一点时间，你说说你们跟12家族的阴谋内幕吧，过了几百年时光，很多传闻很多说法都显得是经不起推敲的怀疑论或者是纯粹的阴谋论，还是由你这个当事人来诉说比较真实。”

　　帝米特沉默片刻，平静道：“312年前，我们瑟特斯家族诞生了一名预言中的女婴，她诞生后说了一句话，‘我将审判11位复仇者’。你作为大萨满，应该知道长生种13大家族瑟特斯一族根基在泰坦帝国，与战神之子泰坦一起信奉战神，而略微收到一点上帝仁慈沐浴的摩拉家族则选择作上帝的仆人，其余11个家族就全部选择向上帝复仇，这位女婴的诞生引发整个长生种世界的巨大恐慌，那比三大圣物落入教皇厅还要来得让任何一名lecch感到绝望，瑟特斯家族议会决定选择养育她，犹大玛会议立即做出回应，将瑟特斯家族高层成员全部剥夺议员身份，接下来，5年后，经过长时间的试探和接洽，犹大玛终于派遣副议长奎因亲王，冈德休斯家族的族长，他率领由11位长老组成的代表团，选择与拜占奥教廷的右手，也就是教皇厅，订立《桃红牌密约》，然后开始绞杀瑟特斯，接下来的事情你们肯定有所耳闻，这场肮脏的战争持续了整整20年，曾经在犹大玛议会占据三分之一席位的强大瑟特斯，在阴谋和血腥中尊严地走向死亡，除了两名长老因为永久地沉睡于龙脉顶峰和一条太阳岛海沟深渊，瑟特斯五代以上的长老全部凋零，我当时只是一名因为父亲才获得侯爵头衔的年轻贵族，被该死的冈德休斯家族折磨了两百多年，然后当做礼物送给主人，从那一天选择效忠罗桐柴尔德起，我就已经无所畏惧。”

　　“一场很漫长的悲剧戏剧。”

　　伊丽莎白感慨道，“那名女婴最后下场怎么样了？”

　　帝米特悲哀道：“据说被摩拉家族抓住，11个家族的族长将她分食了。那是一个很可爱的小女孩，在瑟特斯度过了无忧无虑的童年，她的笑容就像，阳光。”

　　“lecch一族真蛮横，连命运都敢扼杀吗？”伊丽莎白不可思议道。

　　“人类世界，缪斯大陆，加上曾经由我们长生种和狼族一起统治地下世界，有多少人为了种族生存而不惜与命运抗争？唯一的区别就是很多种族和家族失败了，那12个家族却做到了，我的主人，奥古斯丁少爷，不也是在为罗桐柴尔德而战吗？”帝米特叹息道。

　　“这真是一个疯狂的世界。”伊丽莎白托着腮帮呢喃道。

　　一个像夜晚太阳的孩子，怎么可能不遭到黑暗君主们的仇恨？伊丽莎白十分理解12家族的疯狂，唯一不太能让大萨满认可的也许就是那个分食女孩的尾声了。

　　一位被命运女神宠溺的大萨满，一位被命运女神唾弃的长生种，各自陷入沉默。

　　※※※

　　赫拉带着爱丽丝小姐和老管家亚撒走向诗呢哥城堡，可怜诗呢哥被夷为平地，只留下地面上的那幅《圣母》，所幸开关不曾被毁坏，否则地下城堡就门户大开，爱丽丝小姐在路途中留意到一些魔法阵粗略标志线条，她虽然没有骄人的魔法天赋，却拥有老卡佛这样的私人皇室魔法师，当然不是门外汉，所以她好奇问道：“赫拉小姐，大执政官是在进行一项魔法工程吗？”

　　赫拉立即警惕，斟酌了一下，谨慎道：“执政官阁下只是在进行一些即兴的创作。”

　　爱丽丝也不追问，毫无城府的模样。赫拉却是眉头紧皱，不清楚格林斯潘家族的真实意图，更猜不出奥古斯丁将她带入地下城堡的原因，根据奥古斯丁特地给她的帝国贵族资料，罗桐柴尔德和格林斯潘是两个没有交集的家族，家族性格也截然相反，如果说今天是野蛮人对黑天鹅湖的访问，那也绝不应该让一个小姐单身前往，难道说果真是她对奥古斯丁产生了兴趣？

　　赫拉下意识加快步伐，也不知道是简单想要尽快让她见到奥古斯丁，还是只想让娇弱的帝国名媛走路更吃力也更不淑女一些。

　　就在他们靠近诗呢哥城堡，赫拉突然停下脚步，几乎整个黑天鹅湖庄园的地面都在震动。

　　老管家护在爱丽丝小姐身前，准备应付最糟糕的设想。

　　只见漂亮的黑天鹅湖泊，一条长达十多米的纯黑色巨蛇掀起滔天波涛，然后冲出前一刻还宁静如镜子的湖面，直奔赫拉和爱丽丝正前方的诗呢哥城堡，赫拉听说过伊丽莎白小姐一条宠物变成一条白色巨龙的惊人事迹，但毕竟没有亲眼所见，感受不到那种上等种族的威严，可眼前这条硕大如龙族的黑蛇却让她真真切切感觉到窒息的压迫感，尤其当她看到这条“黑龙”朝她迎面扑来，那种近乎绝望的渺小感让双职业大师无法呼吸。

　　这是一条成熟期尾端的黑曼巴王蛇。

　　与尼罗河白蟒一样都是强大的【黄金亚种】，9阶后将媲美巨龙。

　　谁能想到伊丽莎白将酣睡的小男孩丢进了黑天鹅湖？奥古斯丁也没有料到。

　　老管家亚撒出现在两位年轻女士前面，直面那条目标未知的黑曼巴王蛇，那道飓风将他衣衫吹拂得肆意狂舞，就在老管家准备使出全部隐秘实力对那条危险生物作战的一刻，黑曼巴王蛇摇晃着粗壮尾巴滑进了诗呢哥城堡入口。

　　赫拉第一时间冲过去，想要知道这条十有八九属于伊丽莎白小姐的神秘生物想要做什么。爱丽丝也顾不得名媛风范，双手拎着裙角就快步跑起来。对那条“亚龙”突然改变方向感到错愕的老管家也第一时间跟上小姐步伐，直觉告诉他接下来可能可以看到终身难忘的场景。

　　黑曼巴王蛇钻入地下城堡前几秒钟，奥古斯丁将羊角实验室在内所有地下城堡成员都喊到各个楼层大同心圆边缘位置，然后悄悄深呼吸，手持法杖跳下去，留下一个没入黑暗的深邃身影。

　　紧接着，首席研究官腓伊小姐和雪莉教授都察觉到一股磅礴的阴暗气息，巨大黑曼巴王蛇涌进地下城堡，跟着黑暗执政官笔直冲入空洞的同心圆。敌对的两位羊角负责人面面相觑，都是震惊和不解。

　　短暂的死寂。

　　就像那条传说中的黄金亚种生物与年轻执政官一起坠入了黑暗的深渊，无声无息。

　　依稀出现一点光亮。

　　金黄色。

　　靠近栏杆的腓伊和雪莉教授几乎趴上栏杆探出身体，她们瞧见一片混沌中，有一只逐渐扩大的眼球。

　　那是一只比神圣帝国宗教裁判所黄金三叉戟还要让她们感到畏惧的眼睛。

　　黑色眼球，一条缓缓扩张的金黄色细缝，就像一头酣睡万年的巨龙，终于要睁开眼睛。

　　眼球之上，隙缝之间，似乎站立着一位人类男性的身躯。

　　当那颗眼球完整打开，整个底层同心圆爆绽出无比耀眼璀璨的黄金光芒，然后是大大小小相互重叠融合或者排斥抗争的五彩魔法阵上浮，爆破，粉碎，一道光柱喷涌而上，冲出诗呢哥城堡，直达苍穹。

　　黑天鹅湖上空黑云密布，唯有这道光柱，照亮一切。

　　如史诗，如神迹。

　　包括腓伊和雪莉教授在内的所有成员都被这道充满圣洁和黑暗矛盾气息的巨大光柱给冲飞到墙壁上。

　　恢宏光柱一闪而逝。

　　又是暴风雨前的片刻安宁。

　　腓伊此刻也脸色苍白，不知道迎接他们的是怎样的【神罚】。

　　看上去比任何一位帝国放荡贵妇都要风骚的雪莉教授已经跪在地上，画梵特兰蒂冈教廷三角手势，虔诚祈祷，寻求主的宽恕。

　　所有教廷的信徒都跟雪莉教授一样，匍匐在地面上，无比卑微。

　　这道光柱，在拜占奥教廷和梵特兰蒂冈教廷典籍记载中，所有大陆一千漫长岁月里共计出现15次，它有一个比任何异端词汇都要禁忌的专用术语，【圣降】。

　　其中第13次，出现在312年前的泰坦帝国，那一次，被黑暗君主们掌控的地下王朝迎来【审判者】小夏娃。第14次，出现在缪斯大陆，最终20年后给卡妙帝国带来了那位拿着血淋淋父王头颅登上宝座的女皇。

　　此时爱丽丝和赫拉刚好走在同心圆上空的阶梯末尾，呆立当场，不敢动弹。

　　因为她们张大惊恐的眼睛往下看到，巨大同心圆中，光明和黑暗以一种肉眼可见的神奇状态弥漫上浮。

　　随之缓缓上升的是一位几乎超出人类想象极限的神圣存在。

　　它只存在于教廷典籍，人类对它的所有印象都是古老书籍中代代相传下来的一张插图，最终神圣帝国圣约翰教堂雕刻了一尊以插图为蓝本雕刻出来的巨大雕像，当时一位年轻的黑暗执政官告诉一位普通修女夏洛特，那个手上尚且挂着奥狄斯亲王干枯头颅的雕像，那尊一半是天使身躯一般是魔鬼身躯的雕像，叫做【圣乌尔班】。

　　可在这一刻，《圣经》记载万年前圣降于罪恶深渊去裁决黑暗的圣乌尔班，却以鲜活实体的状态缓慢上升，最终出现在众人视野。

　　圣乌尔班背后洁白羽翅和漆黑蝠翅同时猛然张开，几乎包围整个同心圆。

　　一位人类立于【圣乌尔班】头顶之上。

　　一袭教袍，一根睁开黄金瞳孔的提坦龙眼法杖。

　　整座大陆该惊叹了，该恐惧了。

　　天神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