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7章 十七岁少女：我不是来干这个的啊
离开是非曲直厅后，夏至并未循例搭乘三途河的渡船返回阳世。
尽管那才是约定俗成的通行方式——
让拥有操纵距离程度的能力的死神，担任三途河的摆渡人，在此岸与彼岸来回摆渡……
他觉得这样的设计也挺酷炫的。
或许可以在自己道场的那边也这么安排。
让冥河……
不，让忘川流淌在泱泱的星河之中，无形且不可见。
——只有在灵魂世界里，亡者才能够看到那条河流；
——也只有依靠摆渡人，才能够得以渡河去往彼岸，进入来世。
当然，还需辅以严密的守护律法。
这是为了防止「外面来了个毛脸雷公嘴的和尚」这样的经典复刻。
虽说经典的确是经典，但难绷也的确难绷。
更别说他现在的定位——
阶级决定立场。
………………
………………
一步踏出，练炁士的身影已立于博丽神社前。
不过，这是外界的博丽神社。
严格而言，它与幻想乡内的神社本是同一座建筑，因坐落于大结界的边境，故能在结界内外均可看到它。
又或者说，是它同时存在于结界内外。
只不过，即使是同一座神社的主体也好，从不同境界望去，其面貌却判若云泥。
恰似万物皆有多面，视角不同，所见亦殊。
在幻想乡里的博丽神社，是著名赏樱景点和主要宴会场所，宴会举办十分频繁。
比起稀落的人类参拜者，妖怪们反倒更常在此流连。
至少人间之里的居民们不是太愿意冒险，穿过据说有妖兽出没的兽道去参拜，会出现在博丽神社的人类参拜者，大多数是从外面世界误闯进来的人。
而且幻想乡内的神社面貌虽然老旧，但是修缮状况还算是较为良好，日常也整洁干净。
灵梦虽总抱怨香火钱不足，却也将神社维持得整洁而鲜活，将其打理得井井有条。
而在结界之外——
这座神社却是位于深山当中，并且只剩一副褪色破败的形骸。
低矮的屋檐上瓦片残损，木阶朽蚀如枯骨，石砖表面爬满青苔，整座建筑仿佛已被时光遗忘百年。
连造替牌上的字迹都已湮灭难辨，唯有门前矗立的鸟居，虽然朱漆早已剥落，却也尚能证明此处曾为神域。
任谁一眼看到，就会知道这是一座由于地理位置而无人参拜，最后被废弃了的古老神社。
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这是地理与时代的双重放逐。
幽径险峻难行，土质坚硬贫瘠。
既无农耕之利，亦无风物可赏。
即便在当今时代，此地仍毫无观光价值，人迹罕至经年。
遑论那更久远的往昔——
当险峻山岭还被视作人妖分界的年代。
“……”
“……”
夏至立于博丽神社残破的鸟居前，山风裹挟着腐朽的木香掠过他的衣袂。
这时候，正值中午时分，是一天中太阳最猛烈的时间段。
然而，这座被时光侵蚀的神社在正午的阳光下，反倒是显得尤为孤寂——
恰好有风穿过空洞的社殿时，掀起一阵带着霉味的叹息。
“如你所见，外界的神社荒废很久了呢……”
清纯之中带着些许妩媚意味的嗓音响起，突然切开山间的寂寥。
让人只闻其声，就下意识的在脑海里勾勒模糊的轮廓形象，觉得那一定是大美人。
换上一身纯白的洋装裙子，头上也戴着荷叶边的帽子，金色长发在山岚之中被吹拂着，送来丝丝奇异的香气。
十七岁的妖怪少女撑着阳伞，笑意盈盈的站在不远处。
山林之中，阳光透过层层迭迭的树杈，点点斑斑的投影在山间小路上。
映衬着金发的大妖怪，一时间美丽如画。
“而且，这座神社……最初并非为龙神大人而建呢。”
八云紫轻转阳伞，缓步走过来。
她那一头金色的长发在斑驳阳光下，好似在灿灿发光。
“对龙神大人的信仰，其实是在幻想乡建立的那个时间点才开始的……”
“那是在博丽大结界展开那日——天地骤暗，雷蛇撕碎苍穹，暴雨倾盆似要淹没世界。当龙现世时，万物都褪去了颜色……”
“而龙神大人离开之后，洪水刹那退去，云破天开，世间重获光彩，当时的幻想乡就像被神明亲手擦拭过的镜子。”
“也是在那个时间点开始，人们才开始信仰龙神大人，人类村落的中心也因此安置着龙神的石像，每日都受到崇拜。”
一边这么娓娓道来，一边来到青年的身旁站定，悄悄打量了一下他的侧脸和神色。
十七岁少女表面上不动声色，仍旧是笑意盈盈的样子。
她轻轻撑着阳伞，望向神社内殿那些腐朽的梁柱，声音如同穿过百年时光的清风：
“在那个时候，当时幻想乡的博丽神社是唯一的神社，也就理所当然的成为了唯一的供奉之所……”
“我还记得那时候的博丽巫女，她其实拒绝的，只是最终不愿意让村子的人失望，还是同意了。”
说到这里，八云紫停顿了一下，然后略显惋惜的继续开口道：
“只可惜，其实她才是正确的，因为在大结界展开的那次现身，就已经是龙神大人最后一次在世人面前现身了……”
“在那之后，便再也不曾出现过，不会回应祈祷，不会给予启示，仿佛根本不曾存在过一般……”
“久而久之的，龙的信仰也就丢失了，即使再有人去博丽神社参拜，也不再知道神社里曾经供奉的是什么神明了……”
——信仰是无私的。
——信仰是功利的。
当千百年间都没有任何的回应，也不曾展现过任何的神德神威，这一代一代的人自然是很难坚持下去的。
当传说变成真正的传说，参拜者连自己跪拜的是谁都记不清了。
毕竟幻想乡里的人们，的确生存在一个神明与妖怪真切存在的世界里，信仰的维系远比外界更为苛刻。
在这样的情况下，某种信仰如果只有千百年前的传说，一直不能证明自己……
那么这种信仰就没有任何的竞争力可言。
“所以现在龙神在幻想乡里，就只起到个天气预报的作用了……”
青年先是耐心的倾听着，然后点评了一句。
祭祀龙的龙神石像，曾经每日受到崇拜，现在却是没有那样的香火了。
更多的是令人们可以通过石像上的龙眼的颜色变化，来判断当日的天气。
“是这样没错……”八云紫点点头，“所以说，你可能没办法从现在的信仰里，找到关于龙神大人的情报。”
她看了看前方那残破的神社，又补上了一句——
“幻想乡里的博丽神社不行，外面的博丽神社也不行。”
“……”
“……”
“你怎么知道我是想要在这里获取龙神的情报？”
夏至笑了起来，反问了这么一个问题。
“这不是一目了然吗？梅莉和我说过，你就像是玩游戏喜欢开图鉴那样，看见可爱的女孩子就想扒拉到自己碗里来——”
十七岁少女眨了眨眼睛：“唔，别这么看我，这的确是她说的，她说她就是这么被你强行抓住的。”
“那都是诽谤，她在诽谤我。”青年气定神闲，“你知道的，像是我这样的正道魁首，难免会招来一些黑暗势力的造谣……”
在你麾下干事的人……
也算是黑暗势力吗？
八云紫的美目里闪过一丝好笑，不过她很明智的没有发表意见，而是自顾自的顺着先前的话头继续说道：
“月之都也好，彼岸也好，你这应该是刚刚从是非曲直厅那边回来吧……”
“我想想，看你的样子，估计是已经威胁……咳咳，已经说服映姬了……”
“既然连八竿子都打不着的阎魔，也让你这么感兴趣，那么龙神大人你肯定也是列为目标的吧……”
她轻轻的晃了晃手中的阳伞，思索了一下，才继续说道：“嗯，就像是月夜见那样，她现在是你的一个面相吧？”
“你知道面相是什么意思吗？”
“不太清楚，梅莉查了查她的那个什么数据库，说了一下，貌似是关于神明的知识和说法？”
妖怪贤者不是太确定：“不过好像是一个陌生体系的，大概是化身之类的吧？但是也可以是独立的？”
“唔，老实说，我总感觉这个概念更近似于「容器」的说法。”
“你这么说也没错。”练炁士不置可否。
面相就是化身，是神的马甲，是不同的身份与神性视角。
不过这种马甲、这种身份，是可以独立存在的，也可以被其他人剥夺的。
在那个魔网与诸神的多元宇宙里，就出现过很多类似的例子——
有神灵的信仰断裂，分化出来的面相独立成神；也有神灵被其他更强大的真神吞噬，成为了对方的一个面相……
总的来说，是一种很有意思也很好用的手段。
“好吧，现在说说你的来意吧，八云小姐——”
夏至眨了眨眼睛，打量了一下眼前的大妖怪：“让我猜猜，你应该是来毛遂自荐的吧？”
八云紫闻言，顿时松了口气，果断的点头：“没错！”
这样也好，让对方主动说破，还不用她自己在那里费脑子，考虑应该怎么开口比较好。
——是要委婉一些，还是要从容一些？
——不能表现得诚惶诚恐，但也不应该太过失礼？
这其中的度就很麻烦。
最主要是眼前的存在过于反常，让她没办法轻易的以自己过往的人生经验来应对。
“很好，我就需要你这样的人才！”
看得出来，青年对这个回答很满意，他用力拍了拍十七岁少女的肩膀——
“那么，你要多久才能够搞定那位龙神，把她带过来？”
“……”
“……”
“诶？”
十七岁少女突然愣了一下。
等等，她是来毛遂自荐的，但她只是想参考梅莉小姐的工作与待遇而已。
不是说这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