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九十四章 国家的角逐（四）

　　1919年9月，安集延。

　　布柳赫尔悄悄抵达这里时，这座中亚丝绸之路上的名城已经陷入混乱和动荡，到处都是难民和准备离开的人群，数月激战导致尸体和鲜血随处可见。数十万从吉尔吉斯和塔吉克逃出来的斯拉夫、乌兹别克、鞑靼和畏兀儿人聚集在这里，他们携家带口准备从这里前往加富罗夫山口前往乌兹别克斯坦。

　　随着东哈萨克等地苏维埃被纷纷剿灭，数以万计的穷党成员和支持者被捕，安集延实际已经成为穷党在东土耳其斯坦地区的最后据点。费尔千纳方面军在据守两个月后，终于伙同从各地逃出来的穷党党员和游击队驱逐了这里的白卫军，加强了这座城市的防御，目前已经有总计2万人驻守在这里。虽然堪堪稳住阵线，但如雪山般崩溃的游击队还是让莫斯科和东方方面军司令的伏龙芝心急如焚，他很清楚如果四个地区被清肃干净，那么就可以宣布杜托夫没了后顾之忧！穷党十几来在中亚东部地区的辛苦面临全军覆没的危险，本来基础就不强的苏维埃土耳其斯坦地区政权很可能会连锁崩溃！

　　所以回莫斯科汇报后，他就让布柳赫尔来费尔干纳帮助马格子和苏莱曼诺夫，并带来战斗力较强的51师。布柳赫尔也很担心，除了担忧穷党将彻底从四个地区溃败外，也担忧抽走51师后西哈萨克斯坦和奥伦堡方向会减弱防御，可惜现在莫斯科已经决定要先铲除高尔察克和杜托夫，这样就势必要在这里堵住中国国防军以免其进入更加重要的南哈萨克和乌兹别克斯坦。

　　“欢迎你，布柳赫尔同志。”苏莱曼诺夫见到他很激动：“你能来太好了，现在同志们急需支援。”

　　“请放心，伏龙芝将军正在抽调更多部队来这里，南哈萨克和乌兹别克的部队这几天内也会抵达。”布柳赫尔几句话先稳定人心后，问道：“你们的情况怎么样？还有多少士兵。”

　　“骑兵有三个团2300人，剩余都是步兵。”旁边站出来一位浓眉大汉。他就是马格子（马三成），说俄语时有很重的陕西音腔，需要仔细聆听才能分辩。他和苏莱曼诺夫虽然侥幸逃出阿拉木图，但刚组建起来的骑兵却死伤多达三千，逃亡路上又遭到中国骑兵的疯狂追击，让人想起半个世纪前的那次围追堵截。如果不是熟悉地形抢先翻越天山，恐怕早已全军覆没。但即使如此，抵达这里后也仅剩千余人，武装备几乎全部丢失，最后只能加入费尔干方面军，和各地赶来的游击队一起坚守这个最后据点。

　　他继续说道：“总人数2.2万，大炮16门，机枪20挺。我们还准备从各地逃出来的难民中征召士兵，但枪支却不够。”

　　枪支哪里都不够，重工业被破坏后红军还有几十万士兵在用长刀这种冷兵器呢，所以布柳赫尔也没办法，说道：“伏龙芝同志已经决定，将你们编为土耳其斯坦第2步兵师，南哈萨克和乌兹别克部队编为第1步兵师。我带来的51步兵师也已经抵达加富罗夫山口，一起组建新费尔干纳方面军。由我出任军长、索科洛夫同志出入2师师长，苏莱曼诺夫同志任政府，马格子同志出任骑兵旅旅长。我们一起保卫南哈萨克斯坦、安集延和乌兹别克全，不能中国军队继续向西。列宁同志和党中央需要我们守住这里！”

　　听说自己升格为师，大家都很高兴，说明莫斯科终于下决心要在这里大干一场了！但布柳赫尔却不乐观，1师和2师虽然都是两万人的大师，但前身是杂牌游击队，成分复杂不说人员编制也非常乱，51师虽然是嫡系部队但人数偏少，只有8000人左右。更糟糕的是武器装备太缺乏了，全军加起来大炮还不到40门，机枪不足百挺……还不如国防军一个旅，万幸的是这里都是山区地形复杂，国防军远征西北补给同样极为困难，所以还有周旋的余地。

　　“飞机……敌人飞机！”

　　布柳赫尔正在安排作战计划时，惊呼声却已经从外面传来。

　　冲出房子后他和众人立刻看到，两架三发大型信天翁运输侦察机出现在安集延上空，一遍遍盘旋似乎在搜索什么。“这里怎么会出现中国飞机？”苏莱曼诺夫很觉得诧异，要知道安集延距离东哈萨克斯坦卡拉库姆要塞有1200公里，目前的飞机根本不可能跨越那么远距离，即使飞艇都非常难抵达。喀什更不可能了，那里地处高原，而且距离乌鲁木齐也有一千多公里，中国人怎么能可能将飞机需要的汽油运往那里呢？

　　难道是……阿拉木图？布柳赫尔脸色微变，很奇怪中国人那么短时间内是如何在阿拉木图建立起机场的，如果敌人能长期使用飞机侦察，自己这边就将困难很多。

　　飞机上，崔满山狞笑着晃动大脑壳，用安全带把自己固定好然后将长长地25mm机关炮弹弹带塞入炮膛，又看到机尾方向的12.7毒牙机枪也准备好，立刻拉开射击舱门。大风猛然灌入机舱，使得飞机摇摆起来，但飞行员很快就控制住姿态。

　　“开火！”

　　随着一声大喊，当年用燃烧瓶就敢往日本头上砸的崔大脑壳对准下面一小队骑兵猛扣扳机。弹带填装的25mm机关炮是为空军未来飞机准备的武器，由于现在还没有飞机能携带，所以大家就想出来用运输机携带对地进攻。随着发动机马力越来越大，这批去年才装备的信天翁运输机可以一次携带6挺12.7mm重机枪或者两门25mm速射机关炮发起进攻！

　　咚咚咚……独特的炮击韵律在机舱内回荡不绝，数十枚炮弹穿过机翼空隙向地面撒去。与此同时后面的12.7mm重机枪更加暴虐，短短几分钟一根250发弹带就被打完。地面上的穷党士兵显然没想到飞机上会有大炮，完全没有隐蔽的他们完全被打懵了。25mm破片榴弹比不上炮弹，但架不住数量密集，当两架飞机交错而过，机枪和机炮形成了两道可怕地火线死亡带，搅得下面人仰马翻乱作一团。

　　可惜信天翁载弹量还是太小，所以崔满山攻击一会后就悻悻收手，偶尔寻找重要目标来几炮。

　　不过很快他就又兴奋起来，因为四架大鹏轰炸机出现在视野中。为了不干扰轰炸，信天翁重新拉高离开空域。经过西线两年多鏖战，又有杨秋灌输后世的一些空军作战方式，国防军空军作战已经比较成熟，当两架信天翁离开后，以哥塔为模板的大鹏轰炸机开始降低高度。由于费尔干方面军完全没有防空能力，步枪对轰炸机连隔靴搔痒都算不上，所以飞行员大胆地降低至500米高度，对准安集延炼油厂附近的穷党阵地开始投弹。三枚125公斤标准航空高爆弹脱离机舱呼啸着向地面砸去。从天空往下看，炸弹爆开后形成了三团可怕的火球，冲击波瞬间将附近的人马和建筑物掀翻，安集延上空第一次腾起蘑菇云。

　　戴锦堂放下望远镜暗道可惜，4架轰炸机只能带12枚大炸弹，而且炸弹投下也没什么精度，所以完全不可能给穷党造成多大伤害。但这已经是非常难得了，要知道为了让空军参战，西北战区利用沙皇时期修筑的土西铁路（土耳其斯坦支新西伯利亚铁路）路基，动员1万民夫和2万余战俘日夜赶工，花4个月终于将日本留下的轻轨从巴尔瑙尔一路铺设到了巴尔喀什湖，并开始向阿拉木图边疆区延伸。但由于轻轨运输量小，需要先保证陆军的情况下只能支撑一个空军大队，还动用200辆卡车和1000辆马车专用，才终于在五天前修好阿拉木图临时机场。

　　还好现在空军在西北也没什么大事，无非就是侦查而已，真正地战斗依然需要靠陆军来解决。

　　戴锦堂放下望远镜，扭头看向身边一位大胡子俄国军官：“蒙斯特罗夫上校，南面就交给你们了。”这个叫蒙斯特罗夫的军官是杜托夫手下，手下两万余武装是这一代最大的白卫军部队。半月前他被穷党费尔干纳方面军赶走后就汇合了第18山地旅，准备跟在后面报一箭之仇。

　　一门门80mm和120mm迫击炮被迅速架起，蒙斯特罗夫上校很是羡慕这些新式装备，要知道他手下近两万人才几门大炮，而国防军一个旅不足6千人，就拥有各类大炮60余门！200多具掷弹筒和近300挺机枪！

　　轰轰轰轰……

　　蒙斯特罗夫等白卫军军官还没从羡慕中清醒过来，数声剧烈爆炸就从6000米外传来，他们都是忠于沙皇的陆军军官，不少人还参加过刚结束的欧战，所以见到火球后顿时眼睛都直了……150mm级别重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