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九十五章 国家的角逐（五）

　　安集延南侧山麓上，艾瑟顿爵士在士兵保护下用望远镜看着安集延方向的炮火，神色非常担忧。他是英国驻喀什领事，也是中亚地区目前英国驻此的最高官员，所以对中国国防军大举进入中亚赶到非常担忧。虽然英国也积极干涉俄国，试图推翻穷党苏维埃政权，劳合乔治首相也希望中国也尽尽力，但当他们突然出现在中亚地区还大打出手后依然非常紧张。道理很简单，因为越过塔吉克向南就是阿富汗和印度，所以他得知中国国防军进入塔吉克后，立刻从喀什出发希望会晤国防军西北战区的高级军官询问情况，却没想到抵达这里后意外遇上费尔干纳战役爆发。

　　虽然侦察兵已经汇报发现英军小分队，但却已经挡不住双方展开厮杀。

　　轰！一声巨响，160mm迫击炮弹落在瓦格列夫左侧10米外，尽管距离远，但他还是感觉口鼻仿佛被什么东西堵住，身躯也被直接震飞两米多远。

　　年仅22岁的他不是穷党党员，只是炼油厂的普通工人，因为感觉被工厂主压迫所以参加了革命，一个月前就是他带领游击队打开炼油厂大门，杀死了油厂老板全家，成为安集延地区小有名气的革命英雄。但当他带着满身酸痛重新直起腰，抹掉眼皮上的血珠后才发现，他坚守的这栋房屋已经完全倒塌，四周的十几位伙伴居然已经看不到踪影。人呢？满地的死尸和残肢中，他翻了半天都没发现一个活着的，心底顿时涌起一股寒意。

　　一直以来他都觉得，白卫军只不过是地主和资本家纠集起来的乌合之众，所以帮助他们的中国军队也肯定是滥竽充数的部队，当现在看到一枚炮弹就能造成如此可怕伤亡，才忽然发现那些所谓的英雄主义革命和战斗，在真正地军队和战争面前根本什么都不是！

　　轰隆隆……轰隆隆……

　　数量更多的80mm迫击炮炮弹从天而降，4.5公斤破片榴弹爆开后能分裂成112块碎片，轻易横扫杀死半径内的所有生物。那些没接受过正规训练的穷党士兵顿时被这波钢雨打得七零八落。“敌人来了，守住你的阵地……”军官嘶声叫喊稳住阵地，瓦格列夫咬咬牙勉力的拿起枪对准一位逐步靠近的国防军士兵，但对方身体弯曲压得很低，如同一只左闪右避灵活的兔子般难以瞄准，正当他探出头准备看清楚时，一串子弹却从旁边飞射过来。倒下去的瞬间，才发觉不知什么时候对面已经出现一挺轻机枪。

　　掷弹筒和轻机枪组成的火力让穷党士兵苦不堪言，虽然他们其中也有不少非常顽强，但在差距明显的火力优势面前，勇气和胆量根本没有发挥余地。

　　“他们的目标是炼油厂。”布柳赫尔立刻判断出国防军的目标，喝道：“支援炼油厂，必要时把它炸掉！”

　　安集延炼油厂并不大，日最大处理能力只有300桶原油，但却是中亚地区唯一的炼油工厂，也是安集延地区最大的现代工业设施。所以穷党早早在四周部署了一个步兵团，试图保护这座重要设施不要落入敌人手里。他们对面发起进攻的是18旅182山地步兵团，这支久经训练参加过数次大战的部队早已将步兵三三战术融入骨髓，士兵们散开步兵线后行动非常迅速，机枪和掷弹筒的掩护下交替冲锋速度奇快，不到半小时就清肃了外围武装向炼油厂发起进攻。

　　“机枪……”

　　陆皓东就是刚才被瓦格列夫瞄准的上等兵，当前面出现一个黑影后，他猛然暴喝扑倒在地，几乎同时一连串7.62子弹就贴着头皮飞了过去。一挺M1910马克西姆重机枪挡住了前进道路，参加过西线战斗的他很清楚重机枪的威力，立刻招呼后面进行火力压制。

　　两支掷弹筒从400米外向机枪投掷榴弹，但由于机枪四周都有厚厚的土墙保护，所以只造成对方哑火片刻后就继续喷出火舌。

　　由于轻机枪穿透力不足无法压制，迫击炮还没敢来，所以被压在地面的陆皓东非常着急，眼看后面人影涌动，大量穷党士兵前来支援，气得刚要强行冲击时，就见到团里的狙击手带着一支12.7毫米重型狙击步枪爬了过来。这种重型狙击步枪是根据西线缴获的德国毛瑟13毫米反坦克步枪模仿研制的。目前数量非常稀少，山地旅也是来西北前才刚刚拿到几支试用。它的外形非常类似平行世界中的苏联PTRS—41型步枪，5发固定弹仓，使用12.7毫米钢芯子弹，100米内可确保穿透30毫米钢板，300米距离可击穿两层砖墙杀伤后面的目标！

　　狙击手架起步枪后并没有立刻射击，而是向陆皓东做了个吸引的手势。陆皓东见状默数三声，猛地蹿起向左侧一颗大树跑去。这一招果然吸引了敌人重机枪的注意，掉转枪口追向左侧。长长地枪口焰将机枪位置彻底暴露出来，狙击手很轻易就找到了那个探头探脑的穷党机枪手。“啪……”猛烈的后坐力让机枪手觉得肩膀都散架了，即使有橡胶减震垫还是生疼生疼，但这种痛苦还是值得的，那挺挡路的马克西姆重机枪再也没发出过任何声音。没有子弹挡路后掷弹手迅速跑进至200米，几枚榴弹过去将机枪连同土墙一起炸塌。

　　陆皓东瞅准机会飞速猛冲百米越过土墙，人还没落地手里的冲锋枪就横扫一片，将还没死的几个机枪班士兵打死。在他带领下，182团突击队终于杀入炼油厂，短兵相接发起残酷的绞杀战。冲锋枪再次成为获胜关键，自从子弹产量逐步上来后，冲锋枪虽然没大量装备国防军但也不算少。32发双排弹匣足够确保短时间内大火力输出，在这种短兵相接中红军士兵往往才打出一枪，对面就飞来七八枚子弹。

　　陆皓东一路冲杀，刚跑到北面围墙就看到数十位敌兵正翻墙爬进来试图破坏工厂，连忙换弹匣发起疯狂扫射。一连串的闷哼中，这些被勒令来支援破坏的红军士兵全部倒在了血泊中。

　　当团属三挺12.7毫米重机枪被士兵们架到炼油厂高处后，中亚地区最大的炼油厂宣布落到国防军手中，虽然不少设备还是被手榴弹近距离破坏炸毁，但基本炼油能力却保存下来。182团拿下炼油厂让戴锦堂松了口大气，只要保住炼油厂就能以这里为基地向整个盆地辐射，如果能恢复生产就可以让空军进驻进来，非常利于后面的作战。

　　虽然炼油厂比较顺利，但对10公里外安集延城的进攻却并不理想，生活着30万人的安集延是一座集要塞和居住一体的大型城市，1902年地震后沙皇为确保统制，曾在这里大兴土木修建了很多坚固建筑。加上这里生活富裕但民族冲突却极多，所以拥有大量坚固的碉堡式建筑。也正因为这点，穷党在这里发展其实并不好，费尔干纳方面军如果不是因为国防军的行动导致上万各地游击队汇合到这里，也不可能攻破将蒙斯特罗夫一伙人赶走，所以18旅和白卫军连续发动三波进攻都无果后，戴锦堂暂停了进攻。

　　安集延第一天的战果很快被无线电送到卡拉库姆基地。

　　“……费尔干纳盆地东西长300公里，南北宽70公里，四周群山环抱沙漠交错，但盆地内却非常平坦，河流众多土地肥沃！其中百分之七十的肥沃土地都东南面的安集延、浩罕和费尔干纳三地。可以说整个中亚的精华土地都在这里！但这里同样民族复杂，塔吉克和吉尔吉斯人都居住在安集延以北的山区丘陵，乌兹别克和斯拉夫人掌握着绝大部分土地资源，还有鞑靼人、撒尔塔人和钦察12部都有，总人口足有300余万！”

　　“从地理上看，向西可以遏制塔什干和乌兹别克，向南能威胁阿富汗和波斯，向北可以进入哈萨克大草原，向东能震慑塔吉克和吉尔吉斯两地！所以拿下三地就基本就算解决了西疆安全！……戴锦堂和白卫军蒙斯特罗夫部已经控制安集延东北南三个方向，这里位于盆地东北角。侦察机汇报来看，我们预测安集延大约有2万余穷党武装人员。此外在100公里外的浩罕也发现一支穷党部队正在往那里赶，人数在一万左右。南哈萨克和乌兹别克各地的穷党游击队也正在纷纷赶往费尔干纳盆地。我们预测最迟10天，向那里云集的穷党军队数量会有6到7万之间！具备一场较大战役的全部特征。”

　　“我们已经和杜托夫达成协议，战后会把盆地以北的塔什干州交给他们管辖。”石小楼楼放下笔，抬起头看着来视察的杨秋和宋子清：“目前，孙传芳的18师55旅、122师68骑兵旅、69步兵旅正赶往那里，加上第18山地旅和蒙斯特罗夫的2万人，我们的兵力也有5万左右，战斗力也远超出对方。主要困难集中在重装备和弹药严重不足！无论从喀什还是阿拉木图过去，都需要翻越高山，所以重装备很难运输。目前部队携带的大部分都是迫击炮和70mm山炮这些轻装备，炮弹数量也严重不足。”

　　“三城（安集延、浩罕、费尔干纳）数千年来都是百战之地，深受我国汉唐影响建立了很多坚固城镇，比欧洲都不差多少，没有重火力伤亡会很大。唯一能快速通行的道路是从阿拉木图向西走江布尔，绕道乌兹别克塔什干……但这条路太远，距离约1300公里！且全部处于敌人游击队活动范围……”

　　杨秋总算明白为何千百年来一说西北战事，即使强大的汉唐都不愿意轻启战端。因为这里实在太遥远了，而且费尔干纳盆地被天山和阿赖山脉环抱起来，就算骡马想要翻越两道山脉也极为艰苦！轻装部队要想啃下这片人口密集、民族复杂且又有大量中式城墙和欧式城堡的地区，实在是非常艰难。

　　当然，不打是不行的！正如石小楼所说，这里是整个中亚的精华，控制这里就等控制了俄国进出吉尔吉斯和塔吉克的咽喉。而且这里物产丰富，石油、煤炭粮食都不缺，具备长期驻扎集团军的能力。只要控制下来，等铁路通到喀什并延伸进去后，这个地方就能和西北连动起来。所以杨秋想想问道：“戴锦堂有没有报告炼油厂有没有汽油？设备损坏情况如何，要多久恢复？”

　　石小楼说道：“地下仓库大约有1万桶汽油，通往油田的石油管道也都在我们控制中，至于设备他也不懂，不过我已经派人去详细查看情况，争取早日恢复产量。”

　　“子清。把甘肃、蒙古、河南一带的运输机和轰炸机全调过来，联络戴锦堂尽快把临时机场修好，重装备想办法拆开用飞机运进去！在阿拉木图、塔吉克和吉尔吉斯征召牧民骡马，尽可能多的运送弹药和物资……”杨秋说完后，宋子清却皱皱眉：“总司令，信天翁运输机载重只有1吨，就算用飞艇也只有3吨，要想建立空中补给线起码要百余架！它们本身就要消耗大量汽油和物资，要是……”

　　“没那么多想法！这是困难也是机会！未来像这样没有道路或者暂时无法通行的地区还有很多很多，总不能遇上后就不打了。空军需要锻炼空中长途运输和补给支援能力，陆军也需要及时的弹药供给，就算运一吨子弹也能帮上大忙……”杨秋摆摆手打断了他，继续问道：“乌法和奥伦堡方向有什么情况？”

　　石小楼说道：“伏龙芝现在的战略意图非常明确了，就是利用游击队将我们拖在安集延一带，然后猛攻高尔察克部。截止前日，一个月内双方已经交战十余次，高尔察克损失部队数万，情况似乎……不太妙了。”

　　“那就好……”杨秋微微一笑：“我也是时候见见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