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三十五章 要军火吗？

　　“号外，号外！西线大捷！”

　　“远征军瑞尼韦尔大捷，歼灭17万德军！”

　　大清早的南京街头响起了嘹亮卖报声，来自欧洲的捷报将人群纷纷吸引过来。经过数年发展这座城市已经隐隐有了些都城气象，连当地人说话的口气都变了很多，谈论国家大事时的口吻和像当年的皇城根一模一样。此次突然传出的叫卖声让这座城市又找到新的谈论点，所以哪怕比平时翻个倍的价格，报童们依然被团团围住。

　　“啥啥……？17万？我的乖乖，真的假的？”

　　“假的？不识字啊！看到没，法国总统亲口颁布的战报！法国大总统，还有假？”

　　“凶什么凶？老子不识字咋了？老子三个娃子都在学堂呢。”

　　“得得，别争了。对了，这瑞尼韦尔在哪呢？”

　　“管它在哪，17万德国兵，呵呵……要说还是我们杨司令手下的丘八爷厉害。我就奇了怪了，前几天我还路过军营，也没看出来多厉害啊？”

　　“有啥开心的，想当年人家日本兵一口气打赢百万毛子军呢。”

　　“百万个屁！毛子那也叫兵？被德国打得都快灭了国了！这么厉害的丘八爷，愣给咱打败了，说明啥？说明……他小日本只配给我婆娘洗脚。”

　　“给你婆娘洗脚？那可糟了，听说小日本还有姑嫂同床的事呢，你也不怕带了绿帽子？”

　　“哈哈……”

　　南京街头议论纷纷时，上海、北京、奉天、广州、武昌、天津、重庆、成都、长沙等等城市也都被这股捷热潮卷了进来。记者们铆足劲头，各家报馆更是拉关系请吃饭纷纷找军方证实消息，印刷厂加印加刊大有一鼓作气弄出个民国第一发行量来。

　　普通老百姓都卷入这场大庆祝中，更别正处于激情飞扬年龄的学生们了。学校图书馆第一时间被挤爆，老师们也带着微笑挂起不知从哪找来的法兰西地图，手持教鞭告诉大家瑞尼韦尔在哪个位置。这已经不是地理课那么简单了，那是中国陆军扬名立万的地方，是一个落后国家击败世界第一陆军的崛起之地！这么重要的地方，怎能不牢牢镌刻近脑海里。就连女子学校的女孩子都挥舞起彩带，她们的庆祝方式比男生们更加热情，直接扑向最近的兵营，拥抱那些为国奉献的军人，用鲜花和彩带挥洒朝气和美丽。

　　即便不是资讯发达的时代，但在国家宣传机器面前被欧美称为“龙的咆哮”的战役大捷的确让无数人对世界另一端产生了兴趣。根据《梅花协约》陆续从欧洲来的老师和教员瞬间就被学生们团团围住，报名学习语言、理工、化学和机械的学生多了几十倍，参军的也多了很多，连出国留学办事处都差点被挤爆。

　　你很难想象，当一个被认为是半殖民地的国家的军队，转瞬间击败世界第一强军会给国家和人民带来什么！欢笑和庆祝只是外表。内里，你会发现职员们和洋老板交谈时底气稍稍大了些，华商和洋商打交道时不再唯唯诺诺，就连租界里包着头巾的印度巡警对待华人的态度都好了很多。

　　炮火喧天，润物无声。

　　两个截然相反的词汇，却被战争和胜利联系在一起，在这两个词汇下是一个共同的东西在不断增长，国民自信心！

　　甲午战争让日本国民相信自己是亚洲老大，日俄胜利更让他们认为自己是世界霸主之一。但现在！民国不仅打败了日本，将他们的爪牙赶出大陆，还打败了被誉为世界第一，打得英美满地找牙的强军，还一口气消灭17万后，可想而知影响会有多大。就连南京总统府这段时间都是宾来客往，英、法、俄、比利时、荷兰甚至毫无关系的美国、墨西哥、智利等等国家大使都自发前来道贺。这就是二十世纪初的现状，一支强大军队所能发挥的作用远比金元外交来得更加猛烈彻底，实力才是让世界承认的唯一标准！

　　5月20日美国宣布参战前五天，民国政府唯一的官方喉舌，中央日报公开发表社论，以《世界需要中国，中国需要世界》这个标题来详细描述整场战役的经过，并通过这场战役举例认为中国年轻人应该以更加开放的心态走出国门，学习西方先进技术和思想，并应该主动配合盟友一起承担维护世界和平的责任。

　　“呵呵……都搞出维护世界和平来了。”黎元洪的眼睛都快笑没了，这几天他可算尝到当世界大国总统的味道了，说门槛被踏破都不过分。今天这份报纸和社论更是火上添油，所以他也乐得望着来参加总统府庆祝酒会的黄远生笑道：“远庸，你这些门生倒颇有你当年风采。”

　　被誉为民国第一刀笔，以辛辣言辞著称的黄远生在出任独立大法官后，反倒言语收敛很多，到是他几个徒弟维持了执笔风格，这份社论就是他其中一位弟子写的，所以也呵呵笑道：“大捷嘛，自然要热热闹闹，咱们这些身在后方耍耍笔杆子的人，总不能白白辜负将士们好不容易打出来的局面，借此鼓舞一下民心士气也是应该的。”

　　“这个鼓舞好啊！”唐绍仪端着茶杯感慨道：“一场大胜比我们这些人说百句千句都管用，连我那小孙女昨天都问我法国在那里，她要去前线慰问部队。”

　　黄远生微微一笑：“那岂不正好，副总统不是说要给法国一些压力嘛，此次若非那个芒然，哼！我们士兵也不会牺牲那么多，干脆少川出访法国给部队撑撑腰，也顺便带孩子去玩玩。”

　　唐绍仪摆摆手：“我就不去添乱了，现在法国政府还不知道怎么头疼呢，听说俄国派去的两个师已经反骨，还动用军队包围，法军内部也出现罢战的情况。辰华的意思是，我们只要把话带给大使就行，这个时候不适合出面，还是军方和驻法大使出面比较好。”

　　黎元洪赞同道：“此事确不宜我们插手，若是上升到国家程度反倒不容易处理，辰华是对的。倒是那个让我们继续增兵的事情……该怎么回复？我估摸等会酒会上英法恐怕就要来探口风了。”

　　“那我们也探探底，看能有多少实惠，总不能让我们白干吧？”

　　“哈哈……”

　　唐绍仪说的一点没错，法国政府的确陷入两难境地。一边是需要大肆宣传这场胜利鼓舞士气，一边是尼韦勒和芒然的愚蠢已经传遍协约高层，如何处置他们立刻成为棘手问题。再加上军中已经极度不满，将四月攻势称为尼韦勒屠杀，导致连日来各地反战游行和士兵暴乱声此起彼伏，俄军两个师更是直接要求退出战争，并以大炮相威胁！如果不能尽快压下这股风潮，恐怕西线都会陷入动荡。然而他们也知道，解决这件事的提前是安抚中国远征军，只要中国远征军答应不追究，并在联席会议上表态，那么英国那边还是比较容易说服的。所以在王正廷陪同下，贝当带着大批军官、议员和国民代表赶往中国远征军临时驻地瑞尼韦尔，汇合福煦以感谢和检阅部队的名义准备说服中国远征军不追究此事。

　　“立正……！”

　　嘹亮的口令中，上千挑选出来接受检阅的远征军士兵挺胸抬头，这么多大人物来看自己，是多么光荣的事情啊！所以人人都站得跟标枪一样，大战后的满身硝烟和严格军事训练成果一瞬间就征服每位赶来的法国官员和将军。

　　“感谢你们为法国做出的一切。”凡尔登英雄，贝当将军举起右臂，高声感谢从士兵队列中走过，当来到迎接的岳鹏和蔡锷面前后，更是快步握手感谢：“谢谢你们，从今天起阁下和您的军队将得到整个法兰西的友谊！”

　　“谢谢将军，我更希望看到中法友谊万岁。”

　　“是的，中法友谊万岁。”

　　贝当微笑着，可岳鹏却知道这种微笑背后的蕴藏着什么，对法国来说尼韦勒和芒然现在就是丑闻！如果不是两人为了自己前程不顾士兵生命，现在协约都可以开启香槟酒提前庆祝了！所以这件事实在不小，多打一月就意味着多一月的惨烈消耗，对水深火热的协约来说任何拖延都是不可饶恕的。据说黑格已经完全不信任法军指挥，要求法国政府将军队指挥权全部交给他来负责，要不是劳合乔治顾全大局继续看重贝当和福煦的能力，说不准两国已经开始打嘴仗，要知道英法关系可没有表面上那么融洽。

　　这里面也有中国远征军的因素，经此一役后远征军已经成了英法互相争夺的香饽饽，英国甚至希望将远征军调往他们负责的索姆河战区，以便靠远征军的战斗力配合英军完成接下来的进攻，而法国也希望能让远征军派出一些军官对目前法军进行战术指导。当然这首先要平息中国远征军的怒火，毕竟只要懂些军事的人都明白，如果不是芒然的愚蠢，远征军的伤亡将至少减少三分之一。

　　所以等军官和官员们离开去军营视察后，贝当直截了当道出来意。

　　岳鹏依旧是面无表情，心底里却暗自好笑，不过他不想自己开口，所以看向蔡锷和王正廷。两人都是心思剔透之辈，那不知道他的想法，蔡锷假意叹口气：“贝当将军，这件事恐怕……很难办！您知道的，士兵的情绪需要安抚，如果无法让他们安静下来恐怕……”

　　贝当也是老狐狸，听到他话语里有缓和的意思连忙说道：“蔡将军，尼韦勒司令和芒然中将的事情我们非常抱歉，我国政府已经决定给予两人非常严厉的处罚，至于您说的安抚士兵，请告诉我有什么办法吗？”

　　“虽然我们获得了胜利，但伤亡很大所以士兵需要休息，而且我们的补给和弹药也基本消耗完了。所以我们希望能撒网沙隆休整一段时间，等士兵心情恢复后再进驻突出部打击敌人。”

　　撤回沙隆？

　　贝当和福煦对视一眼，脸上有些恼怒，但却又找不出任何理由拒绝。

5月21日，在中国远征军高层答应不会再联合军事会议上提出对尼韦勒和芒然的职责后，在法国政府答应中国远征军撤回兰斯后方50公里的沙隆暂时休整，并答应即刻调集3000辆卡车增强中国远征军的运输能力并保证优先补给。当然也不可能全撤回去，法国付出那么大总要尽尽力，所以岳鹏很爽快答应派2个师继续驻扎阿维拉山谷作为前哨，至于阿蒂尼—瑞尼韦尔突出部将交给法国第4集团军驻守，还从凡尔登方向的法国北方集团军中抽调5个师加强。

　　而尼韦勒和芒然肯定不可能继续留职，为了平息事态法国政府很快免除前者的总司令职务，后者更是直接淡出法国现役军人序列。

　　22日，中国远征军带着数千门大炮、机枪等缴获从瑞尼韦尔撤退。但贝当和福煦也没想到，他们前脚答应中国远征军休整，后脚美国就宣布参战。由于美国参战法军更加消极，所以整个1917年西线出现了英军打，中法看的局面。直到1918年5月德军发起新攻势后，中国远征军才重新踏上战场，而那时主导战争的已经不是他们。

　　对杨秋来说，当他慢悠悠在蒙古和东北视察一圈回到南京时，他心中的西线战争其实已经结束，世界的目光很快从中国远征军大捷上转移抵达北美，从美国宣战后短短半月，就有100万志愿兵报名准备开赴欧洲保卫“自由世界”。而美国政府更是雄心勃勃表示要向法国派遣400万陆军彻底打败德国，但当迎接他们的英法运兵船抵达码头，腰插左轮手枪的牛仔们迫不及待想登船时，美国政府才想起一件很严重的事情……

　　没有足够的军火！

　　6月30日，杨秋回南京第一件事，给汉格尔打了个电话：“要军火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