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 态度

　　“竟有这样的事情。”

　　张度还是头次听说，可他还是开口问道：“曲老丈有办法做到同样的事情吗？”

　　“这探查消息，来回传递，我是不懂的。”

　　“可要是只买几家食肆，不惹人生疑，我还是能做到。”

　　“此言当真？？”

　　“张君，我本就是个商贾，这买卖店铺，能算什么难事呢？实不相瞒，我在河北也有几家店门”

　　张度没想到，为难了自己许久的难题，在曲秋生这里就不算是什么大事，他自是大喜过望，赶忙跟曲秋生说起了接下来的几个目标，曲秋生也都给出了购买意见，还有经营意见。

　　两人这么聊了一路，张度忍不住问道：“曲老丈，先前你一直都不敢询问这些事情，怎么忽然就想要参与了呢？”

　　曲秋生指了指远处的黑烟。

　　“张君知道那里是什么地方吗？”

　　“关卡？”

　　“不错。”

　　“其实先前君侯在农庄讲学的时候，我就明白了许多事，可怯弱之人，哪里敢参与这般大事，只是，方才看着那关卡，我想起了许多事。”

　　“张君有所不知啊，那关卡是由乡兵驻守的，为首的那个团主，是个穷凶恶极的狗贼，许多年前，我几次被他为难，抢了货物，从那之后，我便改道，宁可走偏僻些，也不愿意走官道。”

　　曲秋生如此说了两句，又感慨道：“看到那关卡，我便在想，若是离了君侯，我还能活多久，我家的孩子又能活多久，天下之大，却没有我们这般卑贱的人的容身之地。”

　　“我便是带着家里人离开，能又去哪里，怎么才能避开这些沿路的关卡.可无论怎么走，该遇到还是会遇到，无处可躲，既然不能躲，就不如跟着君侯，去拆毁了这些关卡。”

　　张度大笑了起来。

　　“曲老丈看的通透啊！”

　　“实不相瞒，在离开之前，我还几次告知君侯，说你干不得大事，不该同行！”

　　“可君侯说，无论是士人，农夫，匠人，或是商贾，都是受尽了苦难，不会对这不仁的暴行视若无睹，只有众人齐心协力，才能成就大事。”

　　“我先前对君侯所说的还有些迟疑，可现在，我是相信了。”

　　“人能不得民心到这种地步，也是前所未有的了，大事必成矣！”

　　曲秋生不敢迟疑，当即向张度发了誓，以自己全家人的性命来发毒誓，一同成就大事，绝不背叛。

　　张度也就放心的跟他制定接下来购买食肆的事情。

　　曲秋生又教了他许多事情，“跟这些人接触，定要凶狠些，桀骜些，不能对他们太过客气，这帮人欺软怕硬。”

　　“献礼的事情，我可以出面，但是，张君绝对不可，一定不要露怯.国公府的事，也不必隐瞒，该说就说，反而更少了许多麻烦，没有人敢问罪的。”

　　他们边说边走，很快就来到了那处关卡之前。

　　这座关倒是十分高大，这河东之诸郡，在过去也是齐国的核心要地，沿路的关卡极多，大隋统一之后，也没有放弃这些关卡，圣人上位以来，更是一直在加固，扩建。

　　这关卡外表雄伟坚固，可内部却早已腐朽，就跟当今天下是一个模样的。

　　在高大坚固的关墙之下，躺着几个无所事事的乡兵。

　　他们点了几处篝火，兵器，盾牌都是随意丢在了一旁的。

　　关卡的门是开着的，也没有人把守。

　　关墙之上，更是看不到巡视的士卒，连旗都没有。

　　直到这些人发现了忽然出现的商队，那几个人才连滚带爬的站起身来，有人嘶吼了几句，从关内陆陆续续的冲出许多人来，大多衣衫不整，有些人根本没有武器，他们就这么乱哄哄的跑过来，挡在了车队的前头。

　　这帮守关的乡兵，跟土匪没什么区别，可带头的那几个人，眼珠子乱转，看起来还挺机灵。

　　这年头，不机灵是不足以守关看门的。

　　这几个带头的，此刻都是在认真打量着面前的行人。

　　按理来说，如今还不到商贾们四处走动的时候，许多天也见不到一个人，忽出现了这么一支商队，足以让众人感到惊异。

　　他们认真观察面前这一行人，确定自己是否能招惹。

　　当下许多做生意的，那都是大有来头，像之前太原那边的守将拦下了一行可疑人马，觉得他们可能在运输武器，结果，那行人马没事，守将全家却一同升天了，这都是要注意的。

　　团主认真观察，脸色也渐渐肃穆。

　　马不是什么好马，货物也不多，可这护送的人.各个年轻力壮，凶神恶煞，带头那几个人，看到自己一点都不慌张，甚至有些不屑和鄙夷，许多人都带了武器正看着，他忽发现了一个熟人，终于是松了一口气。

　　他笑着走上前去，“这不是曲秋生吗？”

　　“许久都不曾见到你了，这是又带了什么好东西？”

　　看着面前的这张笑脸，曲秋生的脸色瞬间涨红。

　　怒火熊熊燃烧。

　　过去所受到的勒索和羞辱在他心里纷纷涌现，有那么一刻，他甚至有些期待君侯能早些领着他们干大事，他真的打烂面前这张丑陋的笑容。

　　他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了心情。

　　看着团主那小眼睛里流露出的贪婪，曲秋生有了些想法，他挤出了笑容来，朝着对方行礼。

　　“是我，还是跟过去一样，带了些东西去卖。”

　　团主笑了起来。

　　今日醒来的时候，有乌鸦飞过，麾下说这是灾祸的象征，团主骂骂咧咧的，觉得有些不走运没想到，自己今日非但没有灾厄，却是走了大运！竟能遇到这样的大油水！

　　这些不上不下的商贾们，是守将们最喜欢的肥羊。

　　若是那种顶级大商贾，动不动就几十车规模的，他们不敢吃，而那种自己扛着车就走的苦哈哈，没什么能吃的，只有这些有些钱财，可又没有太大背景的，是最好吃的。

　　看到曲秋生，他就不怕了，这厮是出了名的软性子！

　　他看了看左右，招呼道：“曲秋生是老熟人了，随便查一查就是，尽快让他们过去。”

　　说完，他就笑呵呵的站在了一旁，盯着曲秋生拿钱。

　　关卡的规矩很简单，拿钱，走人。

　　若是不拿钱，那就会查出来什么东西，查出什么都不奇怪，反正查出来就别想走了，所有东西都得被扣留在这里，尽管这样拿的更多，但是为了不竭泽而渔，他们一般不会抢走货物，就是要点钱，也不过，按着车，人，马来给钱。

　　他们有固定的价格，童叟无欺。

　　团主就这么眼巴巴的看着曲秋生，等着他拿出献礼，可曲秋生就那么站着，像是什么都不知道。

　　团主的脸色一点点变得难看起来。

　　“曲秋生这几年不见，莫不是连过路的规矩都忘了？”

　　“规矩我自是记得，只是，我非主事之人，我只是陪同出行而已，说不得话。”

　　曲秋生看向一旁的张度。

　　团主冷笑了几声，“那我就管不着了，我只认得你，你可以好好与他说说规矩。”

　　“我说不着。”

　　曲秋生再次回答道。

　　团主此刻已察觉到了些不对，他在这里坐镇多年，捞取钱财无数，始终没被罢免，就是因为他懂事，不该招惹的人，一律不会招惹。

　　这曲秋生过去最是怯弱，此刻却一点都不怕，他身边这些人也是

　　团主心里有些发怵，想了想，还是决定不要冒险。

　　“算了，算了，既是熟人，便不为难了。”

　　“曲君，你往那边去，给人看下过所，登记之后，就可以离开了！”

　　曲秋生冷哼了一声，这厮竟还不上套。

　　他便打算下马，可一旁的张度却直接纵马往前，他胯下的马都几乎撞到了面前的团主，团主后退了几步，惊惧的看着他，“尔欲何为？！”

　　周围的几个乡兵也是急忙举起武器，对准了他。

　　张度不悦的盯着他，“你耽误我的时间，延误了我交货的时日还想就这么走脱不成？”

　　团主瞪圆了双眼，“你兄长这是何意？”

　　“嘭~~”

　　张度手里的马鞭挥舞，险些抽中团主的脸，张度怒目圆睁，呵斥道：“乃公是国公门下宾客，你也配与我称兄道弟？！”

　　团主哆嗦了起来，周围的乡兵们迅速后退，不敢靠近。

　　团主吓得腿都软了，“岂敢，岂敢，您勿要怪罪，我实在是不知道诸公的身份.请宽恕！请宽恕！”

　　“宽恕好说，你延误了我交货的时日，使我亏损极大，你想怎么补偿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