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马车
寒光一闪，李锐的刀抵在了来人的咽喉上。然而下一秒，他愣住了——面前是一张熟悉的面孔。
“柳无霜？“李锐难以置信地低呼。
柳无霜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身后又闪出几个黑影——是老吴和他的手下！
“李校尉！“老吴压低声音，“我们看到信号就赶来了！“
柳无霜迅速来到梅映雪身边，检查她的伤势，脸色越来越凝重：“毒素已经侵入心脉，必须立刻解毒。“
“你有解药？“李锐急切地问。
柳无霜从怀中取出一个小瓷瓶：“只能暂时压制，要彻底解毒需要陈太医的'九转还魂丹'。“
她掰开梅映雪的嘴，将药液灌入。片刻后，梅映雪的呼吸似乎平稳了些，但脸色依旧惨白。
“追兵就在附近，“老吴紧张地说，“我们得立刻转移。“
柳无霜点头：“我已经安排了马车在山下。李校尉，你带着梅大人先走，我们断后。“
李锐二话不说，抱起梅映雪。柳无霜突然注意到梅映雪颈间的玉佩，眼中闪过一丝异色：“这是...“
“岳清薇给她的，“李锐解释道，“说是能保平安。“
柳无霜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没再多问。一行人悄无声息地离开山洞，沿着柳无霜事先探好的安全路线下山。
山脚下果然停着一辆不起眼的马车。李锐抱着梅映雪上车，柳无霜紧随其后。
“去京城最快也要一天一夜，“她检查着梅映雪的脉搏，“不知道她能不能撑到...“
“她必须撑到。“李锐斩钉截铁地说，双手紧握成拳。
马车在夜色中疾驰，老吴和几个手下骑马护卫在四周。李锐将梅映雪小心地安置在软垫上，不断用湿布为她降温。柳无霜则不时给她喂些药水，维持生命体征。
“她对你很重要。“柳无霜突然说，这不是问句。
李锐没有否认，只是轻轻握住梅映雪的手：“没有她，我早就死在兵部大牢了。“
柳无霜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影先生知道会不高兴的。“
“影先生？“李锐皱眉，“他还在乎这个？“
“梅寒霜是他最得意的弟子，“柳无霜淡淡道，“而你...只是个外人。“
李锐心头涌起一股怒意：“我才不管什么影先生。如果她能活下来，我会带她远离这一切，去过平凡人的生活。“
柳无霜惊讶地挑眉：“你确定这是她想要的？梅寒霜...生来就不平凡。“
李锐沉默了。他看着梅映雪苍白的面容，想起她作为密探头目时的雷厉风行，作为少年侠客时的机敏果敢...她真的会甘心放弃这一切吗？
马车突然一个颠簸，梅映雪痛苦地呻吟一声，微微睁眼。
“李...锐...“她气若游丝地唤道。
“我在这里。“李锐连忙俯身，“别怕，我们安全了。“
梅映雪的目光扫过柳无霜，似乎想说什么，却只是微弱地动了动手指。
柳无霜会意，从梅映雪贴身衣物中摸出一个小布包。
“给...他...“梅映雪艰难地说。
柳无霜将布包交给李锐。打开一看，里面竟是一个粗糙的小木雕——一只展翅欲飞的鹰。
李锐心头一震，这是他多年前随手雕刻送给“梅映雪“的礼物，没想到她一直贴身收藏。
“我一直...带在身上...“梅映雪微弱地笑了笑，“就像...你一直...保护我...“
李锐喉头发紧，将木雕紧紧握在掌心：“等你好了，我再给你雕个更好的。“
梅映雪轻轻摇头，突然剧烈咳嗽起来，鲜血从嘴角溢出。柳无霜连忙给她喂药，但这次效果明显减弱。
“加快速度！“柳无霜向车夫喊道，“她撑不了多久了！“
马车如离弦之箭般在官道上飞驰。李锐将梅映雪搂在怀中，感受着她越来越微弱的心跳和呼吸，心如刀绞。窗外，东方已现鱼肚白，京城的轮廓隐约可见。
但李锐知道，梅映雪可能撑不到那个时候了。
“还有一个办法。“柳无霜突然说，眼神复杂地看着李锐，“但很危险。“
“什么办法？“李锐急切地问。
“以血换血。“柳无霜沉声道，“你的血若与她相合，可以暂时替她承担部分毒素，争取时间。“
“试试！“李锐毫不犹豫地伸出胳膊。
柳无霜用匕首在他腕上划开一道口子，又在梅映雪腕上划了一刀，然后将两人的伤口贴合，用布条紧紧绑住。
“这会让你也中毒，“她警告道，“而且痛苦难当。“
李锐咬牙：“值得。“
起初没什么感觉，但渐渐地，一股寒意从伤口处蔓延开来，如千万只蚂蚁在血管中爬行。
李锐的视线开始模糊，肌肉不受控制地抽搐，但他仍紧紧抱着梅映雪，不肯松手。
“坚持住，“柳无霜的声音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快到京城了...“
梅映雪的脸色似乎好了一些，呼吸也平稳了些。而李锐却感到生命力正在从体内流失，眼前的黑暗越来越浓...
在陷入昏迷前的最后一刻，他似乎听到梅映雪在呼唤他的名字，感觉到她柔软的手抚过他的脸颊，然后...一切归于黑暗。
一一一一一
黑暗。无边的黑暗。
李锐感觉自己漂浮在虚无之中，四肢沉重如铅，每一次呼吸都像吞下滚烫的炭火。
血管里有冰冷的蛇在游走，啃噬着他的血肉。这就是梅映雪一直承受的痛苦吗？
恍惚间，他听到有人在呼唤他的名字，声音忽远忽近，如同隔着一层厚厚的纱幔。
“李锐！坚持住！“
是柳无霜的声音。李锐想回应，却发现自己连抬起眼皮的力气都没有。
他的意识在黑暗中不断下沉，如同坠入无底深渊。
突然，一阵剧痛从手腕处传来，像是有火在烧灼他的血管。
李锐猛地睁开眼睛，刺目的光线让他立刻又闭上了眼。
“他醒了！“一个陌生的男声惊喜地叫道。
李锐再次尝试睁眼，这次适应了些，他躺在一间简朴的房间里，窗外阳光明媚。
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正俯身检查他手腕上的伤口，旁边站着神色紧张的柳无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