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王洛总算从几个破纸箱里找出几件勉强还能穿的旧衣服——一件印着奇怪字母的宽大T恤，一条膝盖破了洞的牛仔裤，还有一双鞋底快磨平的运动鞋。

    他自己三下五除二换上，虽然依旧有些不伦不类，但至少比穿着沾满血污的古装在街上晃荡要好得多。至于老怪，他只是个神魂，自然不需要换衣服，只是他此刻“看”着王洛身上那奇形怪状的“护甲”，以及周围那些“铁甲虫”和高耸的“黑石山”（高楼大厦），整个魂都处于一种极度懵逼的状态。

    “小子，你穿的这是何物？为何如此……不伦不类？还有，那些‘铁马’为何不需要灵石驱动，便能日行千里？”老怪的问题一个接一个。

    王洛强忍着笑意，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前辈有所不知，此乃‘遗弃之地’的‘凡人武装’，看似普通，实则内含玄机。至于那‘铁马’，它们燃烧的是一种名为‘黑油’的‘地心煞火’，威力巨大，但污染也严重，长此以往，会加速此地灵气的消亡。”

    “地心煞火？竟有如此奇物！”老怪将信将疑。他发现这个“遗弃之地”的很多东西都超出了他的认知范畴，那些高耸入云的“建筑”，他完全感觉不到任何阵法波动，却坚固异常。那些在“琉璃屏幕”（手机、广告牌）上闪烁跳动的人影，更是让他一度以为是某种高明的幻术。

    王洛带着老怪，凭借着模糊的记忆，朝着他曾经“家”的方向走去。街道上人来人往，每个人都行色匆匆，手里拿着一块会发光的“玉简”（手机），时不时放到耳边低语几句，或者用手指在上面飞快地“刻画符文”。

    “这些人……他们为何如此行色匆匆？而且，他们手中的‘玉简’似乎能千里传音？莫非此地人人都掌握了‘缩地成寸’和‘传音秘法’？”老怪越看越是心惊。他感觉这个“遗弃之地”的“凡人”似乎比修仙界的底层修士还要“神通广大”。

    “前辈明鉴。”王洛煞有其事地点头，“此地的‘凡人’虽然无法修炼，但他们将所有的智慧都用在了研究‘外物’之上。他们手中的‘掌中乾坤镜’，不仅能千里传音，还能映照万物，知晓天下事。更有甚者，能于万里之外，取人性命！”

    他指着一个街头摄像头，压低声音：“前辈请看，那悬于高处的‘巡天眼’，据说能洞察方圆百里的一切动静，任何心怀不轨之人都无所遁形。一旦被其锁定，便会有身着‘黑甲’的‘法则执行者’从天而降，进行无情抹杀！”

    老怪顺着王洛指的方向看去，只看到一个毫不起眼的黑色小东西，但他此刻宁信其有，不敢怠慢，连忙收敛心神，生怕被那“巡天眼”察觉到自己这缕“异世残魂”。

    王洛心中差点笑出声。这老家伙，在修仙界作威作福惯了，到了这里，还不是被自己忽悠得一愣一愣的？

    一路行来，老怪的世界观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冲击。会自行开关的“石门”（自动门），能将人瞬间送上“百丈高楼”的“升降台”（电梯），以及商店里琳琅满目、他却一个也叫不出名字的“法宝”，都让他叹为观止，同时也让他对这个“遗弃之地”的“危险程度”有了更深的认识。

    他开始相信，王洛所说的“此地针对神魂的法则锁链”绝非虚言，否则，如此“繁华”的“凡人世界”，为何会灵气枯竭？定然是那些“上古大能”为了防止被放逐者利用此地东山再起，才设下了种种歹毒的禁制！

    而王洛，这个在他看来平平无奇，甚至有些“孱弱”的小子，竟然对这些“奇技淫巧”和“禁忌”了如指掌，这让老怪不由得对他高看了一眼。或许，这小子身上，真的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终于，王洛来到了一处略显陈旧的居民小区。看着眼前熟悉的红砖楼房，以及楼下那棵枝繁叶茂的老槐树，王洛的眼神有些复杂。

    这就是他曾经的家。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单元楼。

    他深吸一口气，推开虚掩的楼道门，空气中传来一股淡淡的尘土和铁锈混合的味道。与修仙界那些动辄雕梁画栋、仙气缭绕的洞府相比，这里显得如此的……平凡。

    “小子，你……你似乎对这里很熟悉？”老怪察觉到了王洛情绪的波动。

    王洛没有回答，他一步步走上楼梯，来到了三楼的一扇防盗门前。门上贴着一张倒着的“福”字，边角已经有些卷曲发黄。他伸出手，想要触摸那冰冷的门把手，却又在半空中顿住了。

    里面，还会有人吗？

    父母在他很小的时候就因为意外去世了，他一直跟着年迈的奶奶生活，但奶奶已经过世许久，他孤身一人，没想到阴差阳错通过这种方式回归蓝星居然给他传送到了这里。

    他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酸楚和近乡情怯的惶恐。

    就在他犹豫之际，隔壁的房门“嘎吱”一声打开了，一个头发花白，戴着老花镜，手里拎着一袋垃圾的老太太走了出来。

    老太太看到站在门口，穿着古怪，神情复杂的王洛，先是一愣，随即眯起眼睛仔细打量了他几眼。

    “你……你是……小洛？”老太太试探着问道，语气中带着一丝不确定。

    王洛浑身一震，猛地抬起头，看向那位老人。

    “李……李奶奶？”他声音沙哑地开口。

    “哎哟！还真是你啊，小洛！”李奶奶脸上的皱纹瞬间笑成了一朵花，“你这孩子，都多少年没回来了？我还以为……哎，快进来坐！你奶奶要是知道你回来了，不知道该多高兴呢！”

    李奶奶热情地拉着王洛的手，就要往自己家里拽。

    王洛心中百感交集，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而识海中的老怪，则是彻底陷入了混乱。

    “等等！这……这老妪……她认得你？你不是说这里是‘遗弃之地’，你是误入此地的吗？她为何称呼你‘小洛’？还提到了你的‘奶奶’？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小子，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本座？！”老怪的声音充满了惊疑和一丝被戏耍的愤怒。

    王洛心中暗道一声“糟糕”，光顾着感慨，忘了旁边还有个“窃听器”。他连忙在识海中安抚道：“前辈息怒！此事说来话长，这老者……她神智似乎有些不清，应该是认错人了。此地之人，因为长期受到‘法则锁链’的压迫，神魂大多脆弱，出现臆想和错乱也是常有的事。我们切不可暴露身份，以免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神智不清？认错人？”老怪将信将疑，但王洛说得也有几分“道理”。毕竟，他对这个世界的了解，几乎全部来自于王洛的“科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