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一十六章 包装

　　那个包装为完美原胚的爱哭鬼，如何成为不容他人置疑的“最强”之人。

　　……

　　洛业猛地睁开眼睛，发现自己似乎已经置身于一片鲜红的泥沼之中。这些红色的东西黏答答的，是血吗？

　　但是没有血腥味……

　　自己隐约间似乎是被亚当那发名字很难听的大招给波及了，虽然靠星星挡住了，但星星也因此身受重伤，然后自己想要拉星星，结果……

　　被拽倒然后昏死了？！

　　洛业猛地意识到了这一点，简直是奇耻大辱！八岁之后多久没有这么狼狈了！不对……她现在就是八岁啊。

　　和洛家化身的一战，说实话对洛业而言除了找回了一点紧迫感以外并没有非常突出和印象深刻的地方。

　　主要还是洛家化身也算洛家人，战斗中带给洛业的加成感太足了，洛家化身的斗争血脉加成强度不如八岁的洛业，说着有些好笑，但这就是洛业这个洛贡耗费一辈子福气抽出来的无敌大金的含金量。

　　对于她来说和她儿时在黑色世界挣扎的感觉没什么两样。

　　不过，现在接近完全体的亚当，对于八岁的洛业来说还是有点太超模了。

　　她现在……不会是死了吧？

　　不像是。

　　洛业不觉得会有什么具体的死后世界那样的东西，死了就是死了，大概只会是一瞬间眼前一黑的事情。

　　所以可能是冥冥之中的走马灯。

　　自己现在不会是在过最后的死亡意志判定吧？那还真是有点好笑了。

　　恍惚间，她看到了洛贡对自己从小到大的身体改造。

　　即使说自己刚出生的时候对幻觉术的适应以及其他各项指标都堪称完美，但洛贡仍然不满足于这点。

　　那个给予洛业无敌再生能力的金十字幻觉，是洛业的第一个幻觉，讽刺地说，是她那个亲爹亲手送她的唯一一件礼物。

　　为的是保她不死，方便在她身上进行各种各样的尝试。

　　根据契柯夫之枪法则，当一个人物被赋予强大的再生能力之后，那势必是要让他经受不断受伤的拷打的。

　　洛业一开始得到再生能力，下场便是如此，改造和实验的痛苦接踵而来。

　　有的莫名让她变强，有的又莫名让她虚弱好久，全靠金十字幻觉吊着她赖着不死。有时候看着身体一点点腐烂，有的时候又差点完全化作非人的怪物。

　　即使口口声声将自己称作最完美的，可洛贡却颇有种“整不死就往死里整”，“越没整死就越说明她的完美”这种与正经研究员相悖的理念。

　　那个畜生并不算是研究员，只是个换着花样追求自己心目中自己无法达到的强大的疯子。

　　要说正常洛家人至少还在追求着自我的强大的话，那洛贡在意识到自身不足后便发奋图强，全图到别人身上去了。

　　真是无语。

　　母亲……

　　洛业看到了一个和自己眉眼有些相似的美丽女子，自己和洛兴高挑的身材都源自于她。她不是洛家的，是洛贡在大都寻到的人。

　　有点实力，基因优秀，最主要的是，她是个恋爱脑，无可救药地爱上了洛贡，甚至愿意为洛贡疯狂的念头买单成为无情的生育机器。

　　也是个让人无话可说的疯子。

　　她能批发似的生下子嗣，平均每一个月一胎还能较大程度保证胎儿完好与健康，明知道这些孩子的下场会是如何，但依旧乐此不疲。

　　完全没有母亲该有的责任感。

　　但是矛盾的是，她又一视同仁地对每一个孩子，不论强大与否，不论受重视与否，甚至是因为洛贡的疯狂之举而失去人形的孩子，都能给予平等且温柔的关切。

　　怀胎之余她的闲暇时间都花费在了孩子们身上，没有人要求她这么做，甚至洛贡认为她的举动会影响他的研究，她都依旧会悄悄地这么做。

　　了解孩子的喜好，尽力满足他们，甚至基础教育和识字之类的，她都会孜孜不倦地教导他们这些不一定长得大的孩子。哪怕那是洛贡完全不允许的。

　　母性的光辉在这样的女人身上展露无遗，着实是讽刺。

　　洛业……并不讨厌和这个女人相处，至少自己在八岁之前很长一段时间所奢求的安心感都来自于她。

　　即使偶尔将自己的秘密告诉于她，她却又能违背那恋爱脑一般的心态帮忙保守不去告诉洛贡与其他人。

　　她到底有无尽到母亲的职责，她作为母亲所做的又到底如何，难以言清。

　　看着她日渐虚弱走向死亡，哪怕有洛贡成熟的催生保养技术，平均每个月一胎走过常人十个月的历程，对她的身体依旧伤害巨大。

　　洛业劝过多次让她离开，洛贡不会在意她的离去，反正像她这样的苗床要多少有多少。

　　但女人却不愿。

　　所以，她临死的时候，洛业虽然见到了她最后一面，却依旧毫不留情地当面骂了她。

　　女人听着自己的骂声却安详地闭上了眼睛，令洛业恶心到了极点，内心也是烦躁不已。

　　爱哭的洛业没有为那个女人的死流哪怕一滴眼泪，自那之后她只会为自己哭泣，像女人一样为了别人掏心掏肺，即便被利用被伤害还如此狂热，简直无法理喻。

　　直至八岁时的某日，她又被丢进了黑色世界开始名为锻炼的折磨。

　　然后她遇到了一团漩涡。

　　应该是幻觉，或者说至少是和幻觉极为相似的某种东西，那个漩涡明显通过某种渠道认识自己。

　　它好像有什么事情，但是又并不着急，语气轻浮很令人讨厌，本来想要用幻觉术试着收服它，却被它直接制服。

　　说着什么“小孩子果然菜”，“差距有点太大了不过对我来说倒是都差不多”，“长得倒是真顺眼能不能别长残啊”，“干脆变成死神小学生永远别长大算了，我想想，你就叫‘阿加莎·费雪’好了”之类的话。

　　什么推理女王啊，什么女侦探啊，完全意义不明。直到现在洛业都没找到这两个名字的由来。

　　然后开始给她磕起了不知名的奇怪药物。

　　本来成长进度缓慢的幻觉术强度自此开始了快速的强化，逐渐从一种浮于表面的技术变成了刻印在身上的特异功能。这在日后似乎也启发了洛贡。

　　再加上那个漩涡本来也很强。

　　原本对于洛业来说很痛苦的黑色世界折磨求生，变成了轻松愉快的旅游。

　　“强者就是能为所欲为，你要把自己当主角懂不懂？那些傲天一样的网文主角谁不是一个人包办全部的？打服了所有人那你屁股下的其他人当然要听你的。”

　　“别人怎么想？无所谓，赞同你的是朋友不赞同的是敌人，敌人反对更说明你是对的，朋友反对说明朋友变成了敌人并且你还是对的。”

　　“哭？哭有屁用？哭也算时间，哭能保护地球……保护自己吗？以后哭只能哭在别人脸上！”

　　路途上，虽然从那轻浮的语气上就能听出来它完全是在口嗨，但洛业还是不知不觉把这些东西记在了心底。

　　力量会使人失智，日后当洛业遇到让自己困扰的问题时，她便下意识地按照这种思路行事。

　　确实，各种事情迎刃而解，她一路成长至今都没遇到什么问题。

　　不过那个幻觉……

　　最后却是不在了。

　　抛却幻觉术，真正靠着接触所交到的第一个朋友，洛业不可否认自己产生了“终生相许”，“它简直是我再生父母”，“比洛贡更像亲爹”，“它没了我该怎么办？”之类的想法。

　　然后就和它轻飘飘地找到自己一样，它又轻飘飘地走了。

　　毫无负担，完全没把她放在眼里。

　　她意识到，自己只是那个幻觉在漫长旅途中的其中一站，一个平平无奇的旅伴，没有任何超出的意义。

　　随后，洛业再度浮现出了自己在母亲死时感受到的极度的恶心与烦躁。

　　自己到头来，终究是像那个愚蠢废物的女人一样产生了虚无的寄托……

　　人生的轨迹被各种各样的东西插足最后搅浑成一团。

　　确实，哭泣也已经失去了意义，给那个幻觉流的眼泪就是最后了。当她被黑色的漩涡送出黑色世界之后……

　　她摧毁了洛家。

　　在混沌之中，洛业只看到了成为“最强”这最后的目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