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6 分歧

　　当丹妮莉丝重新换好衣服出来时，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她这次穿上了一件紫罗兰色的丝绸长裙，露出光洁白皙的后背，腰间系着珍珠缎带，银金色的长发盘成一个贵妇髻，显得端庄而优雅。

　　仆人们在凉亭中布置好烧烤架，正在准备晚餐。

　　山姆威尔躺在摇椅上，喝着酸柿酒，脚下雷戈和韦赛利昂抱成一团，滚来滚去。

　　“这样呢？”丹妮莉丝敛起裙摆，在山姆威尔跟前转了一圈。

　　像个等待情人夸奖的小女孩。

　　山姆威尔夸张一笑：“我啜饮着您的美，已经神魂颠倒。”

　　“如果你神魂颠倒，恐怕是美酒的功劳。”丹妮莉丝轻哼一声，却还是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但下一刻，她就又变得惆怅起来：

　　“山姆，我是不是很傻？”

　　是有点天真。“当然不是。”山姆威尔安慰道，“你只是刚开始加入这场权力的游戏，还不熟悉规则。”

　　“是啊。今天之前，我还根本不知道该怎么玩这场游戏。我也没有实力加入这场游戏。”丹妮莉丝缓缓走到山姆威尔跟前，“是你帮我获得了一支强大的军队，占领了一座城市。我该怎么感谢你，山姆？”

　　山姆威尔从摇椅上站了起来，两人面对面靠得很近。

　　丹妮莉丝仰起头，等待着他的吻。

　　他当然不会让她失望，揽住她的腰肢，让两人的身体贴在一起，同时低下头，叼住了那对鲜艳的红唇。

　　丹妮莉丝闭上眼睛，伸手勾住男人的脖子。

　　他的吻火热滚烫，带着酸柿酒和梨子的味道，让丹妮莉丝迷醉。

　　良久，唇分。

　　丹妮莉丝脸色酡红，却还是轻轻推开男人，道：

　　“饿了吧，我们吃点东西。”

　　“好。”山姆威尔从仆人手里接过一根烤羊腿，用匕首切下几块放在丹妮莉丝的盘子里。

　　她道了声谢，随后边吃边问道：

　　“山姆，现在我们征服了阿斯塔波，接下来是不是该前往渊凯了？还有弥林。那两座城市里的奴隶们还等着我们去解放呢。”

　　“我不觉得进军渊凯和弥林是个好主意。”

　　丹妮莉丝愣了一下，才问道：

　　“为什么？”

　　山姆威尔解释道：

　　“因为我们的真正目标是维斯特洛，而不是奴隶湾。其实攻下阿斯塔波，只是为了获得无垢者军团，现在目的达成，就该果断离开了。”

　　“可渊凯和弥林的奴隶怎么办？”丹妮莉丝皱起了眉头。

　　山姆威尔叹息一声：“我们现在也帮不了他们。”

　　“帮得了！”丹妮莉丝坚持道，“只要有无垢者军团和巨龙，我们就能攻下渊凯和弥林，解放那里的奴隶们。”

　　“没错。攻下渊凯和弥林并不困难，但攻下之后呢？奴隶湾的三座城市都靠着奴隶贸易为生，你禁止了奴隶贸易，让城中人怎么生活？阿斯塔波还有条蠕虫河，还能开辟田地种植为生。即便如此，可以预见，他们的未来也将更加艰辛，至于渊凯和弥林只会更糟糕。”

　　“可他们有了自由啊。”

　　“自由不能填饱肚子。”山姆威尔道，“而且你知不知道，奴隶湾之所以有这个名字，是因为它是厄索斯大陆奴隶贸易的中心。多斯拉克、魁尔斯、瓦兰提斯、古扎伊……大半个世界都靠着这里的奴隶贸易维持运转。

　　这也意味着，如果我们毁掉这里的奴隶贸易，大半个世界都将与我们为敌。

　　无垢者军团和四条龙，能帮我们对抗这么多敌人吗？”

　　丹妮莉丝的眉头皱得更紧了，沉思半晌，她依然摇头，道：

　　“不，我们不仅有无垢者，还有阿斯塔波、渊凯、弥林城中无数奴隶的支持，只要我们能解放他们，他们就能成为我们的坚强后盾！”

　　“你高估了那些奴隶，也高估了你自己。”山姆威尔语气越发严肃，“我们毕竟是外来者，哪怕你穿上托卡长袍也改变不了这一点。废除奴隶制必然会引发动荡，旧贵族可以轻易通过欺骗、刺杀、陷害等手段煽动民众与我们对立。

　　我们现在没有改造奴隶湾的能力，强行去做，只会让自己陷入举世皆敌的泥潭。”

　　“山姆，你的勇气和智慧呢？难道这就让你退缩了？”丹妮莉丝道。

　　山姆威尔看着眼前这位固执的女人，忽然笑了起来：

　　“丹妮，你确实不懂这场权力游戏的规则。你有一颗悲天悯人的心，却没有成熟的手腕。奴隶制确实邪恶而落后，但要想废除它，需要足够的实力和巧妙的方法，你这样蛮干是行不通的。”

　　“行不行得通，要试过才知道。”丹妮莉丝固执道，“你难道没有试一试的勇气吗？”

　　“这跟勇气无关。如果明知前方是死路，为什么非要去闯呢？”

　　“我曾经走过红色荒原。”丹妮莉丝道，“无数次认为前方是死路，无数次觉得自己永远也走不出去，可最终，我还是走出了一条路。”

　　她向他伸出手，语气饱含期待：“山姆，就算是为了我，跟我一起走这一条路，好吗？”

　　山姆威尔静静地看着她，心中有些失望，但却并不算太过意外。

　　原著中，丹妮莉丝就是选择了这样一条道路，因而被困在了弥林，焦头烂额，举世皆敌，动弹不得。

　　他可不想重蹈覆辙。

　　风暴地才是他的基本盘，铁王座才是他最优先的目标。

　　隔着大半个世界去统治和改造奴隶湾的三座城市，实在不是个明智的选择。

　　于是，山姆威尔缓缓摇头：

　　“抱歉，丹妮，如果你坚持要前往渊凯和弥林，那我恐怕不能陪你了。”

　　丹妮莉丝脸色大变，觉得眼前的男人像是突然间变得陌生起来。

　　这让她感到一阵心慌，仿佛又回到了得知自己被哥哥韦赛里斯送给马王的那个夜晚。

　　被抛弃的感觉如潮水一般将她淹没，令她喘不过气来。

　　“山姆，你想娶我对不对？”丹妮莉丝道。这是她最后的手段了。

　　“是的。”山姆威尔坦然承认，“但我希望你能成为我的王后，而不是我的女王。”

　　“乔拉爵士说的果然没错，你想坐上铁王座。”丹妮莉丝气呼呼道，“可我才是坦格利安，身体里流着‘征服者’伊耿的血！你不过是个黑火……”

　　话刚出口，她就后悔了。

　　山姆威尔面色平静地看着她，片刻后淡淡道：

　　“你身体里也流着‘残酷的’梅葛、‘庸王’伊耿、‘疯王’伊里斯的血。另外，我不是黑火。”

　　他顿了顿，道：“我是凯撒。”

　　一道巨大的闪电划破天际，漆黑的黑空一时间竟亮如白昼。

　　三个心跳之后，轰鸣的雷霆才在耳边炸响。

　　“对不起……”刚好将丹妮莉丝的道歉声音淹没。

　　她不知道对方有没有听清自己的道歉，但已经说不出第二次了。

　　她是真龙，有自己的骄傲。

　　不过，山姆威尔此时的心神已经不在她身上了。

　　借着闪电的光辉，他看到此时的天空竟变得无比可怕。

　　浓密的云层仿佛重重山峦一般碾压过来，蒸腾翻滚，透着惨绿的微光，只看一眼，就令人无比心悸。

　　圣恩神庙的绿圣女之前的预言浮现在脑海里，让山姆威尔有种不祥的预感。

　　三条龙也躁动起来，它们扑腾着双翼在花园中飞舞，口中发出一阵阵嘶吼。

　　无垢者指挥官灰虫子快步跑了过来，道：

　　“凯撒陛下，您之前安排进地牢的那两人死了。”

　　山姆威尔心中一惊，问道：“怎么死的？”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灰虫子的脸上竟然也罕见得闪过一丝惊惧：

　　“他们化成了一滩绿色的汁液。”

　　“出什么事了？谁成了绿色汁液？”丹妮莉丝急忙问道。

　　山姆威尔此时已经顾不上丹妮莉丝，连忙又对灰虫子问道：“绿圣女呢？她那边情况怎么样？”

　　灰虫子摇摇头：“还没有消息传来。”

　　这时，白龙克利奥帕特拉似乎也感受到了危机，扑腾着翅膀出现在金字塔顶层的花园上空。

　　山姆威尔立刻对灰虫子下令道：

　　“全城宵禁！再派一队无垢者围住圣恩神庙，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进出！”

　　“是！”灰虫子领命而去。

　　山姆威尔招呼白龙落下，正要骑上去，却被丹妮莉丝叫住。

　　“山姆，别走！”丹妮莉丝道，声音里带上了一丝祈求。

　　内心深处，她始终是那个被哥哥虐待，被总督售卖，被巫魔女欺骗，被簒夺者追杀，一路逃亡，一路乞讨的可怜小东西。

　　自从卓戈卡奥死后，山姆威尔是第一个让她感受到爱与被爱的男人。

　　遇见他之后，丹妮莉丝觉得自己仿佛又活了过来。

　　但刚才男人的冷漠，让她有种再次被抛弃的恐慌感。

　　有那么一瞬间，她想冲上去抱住他。

　　但女王的骄傲阻止了她。

　　山姆威尔回头看见丹妮莉丝眼中的恳求和柔弱，却无奈地叹息一声：“事情紧急，丹妮。等我回来，我们再好好谈谈。”

　　说完，他便转身跳上龙背，飞向雷霆纵横的夜空。

　　丹妮莉丝还在后面呼喊着什么，但却淹没在隆隆雷声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