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十一章 朽剑的变化

    出剑！


    嚣冽剑气随身暴动，以极快速度跨越距离，直斩妖魔要害。


    剑锋绽放出刺目寒光，剑身缠绕的血气如活物般蠕动，随剑气涌动在空中勾勒出一道血色长河。


    论凶意，不比妖魔差上分毫。


    论杀力，也足够让它感到威胁！


    阴神对无量产生威胁，听起来很奇怪，实际不是这么算的。


    来到问剑峰，它的实力被压制了将近四成，反观李殒本身就不俗，未入剑宗时就能与无量大妖纠缠，入剑宗后实力更上一层楼，加上九耀星辰剑诀引动星力转化剑力与共计八枚的迎山印加持。


    真爆发起来，实力便远远超过当前境界，打一个只能花费一半力量的无量妖魔，称不上势均力敌，却也在三七开。


    三成，足够搏命！


    因此当这一剑斩出时，妖魔那做不出什么面貌的人皮罕见地露出凝重色彩。


    这下，它终于明白仙门为何留它来压制李殒，开始还认为大材小用，如今却觉得除了他、那三名阳神来了，怕也不会太好受。


    然而这一剑厉害归厉害，妖魔却是不畏惧的直面，它有身为大妖的独属傲气，以境界压人已经够耻辱，还是在问剑峰上被世人所观，再闪身躲开真会感到羞愧。


    于是它踏前一步，拔刀下劈，斩出一道磅礴妖气构筑的刀芒，论气势，压了剑气一头。


    可果真如此吗？


    剑刃与刀尖对撞的当下，浑浊气息纠缠间，有飞剑出袖，如流星坠落，带起星与火的长河。


    九曜星辰剑诀——太白！


    剑气蓬勃，便于忽然间攻至眼前，让妖魔很是意外。


    从这飞剑展露的气息来看，竟不比前面那一剑要差，甚至说更强，带来的威胁更加大。


    但妖魔只微微惊讶的那么一瞬间，很快又恢复了平静，张嘴、吸气再吐气，就有无边妖气从嘴中吐出，带着腥臭味儿吹向计都，让这口已经接近面门的飞剑再难以寸进，不管如何努力，都只是在风中摇摇晃晃的、眼看就要坠落于地了。


    不止飞剑，既然是风，覆盖范围必然极大，处在最中间的李殒也受到风吹，那直挂脑门的腥臭味道儿倒是其次，可以忍受，但风中覆压的妖气却让他极为吃力。


    见此，妖魔也不拖延，长刀加重力量，结合妖风，直接把剑势劈开，露出空档来，剩余力量便一齐斩向胸前的空档，重重叠叠、又如泰山压顶。


    李殒神情不变，果断抽剑后退，再激发剑符，并用血海剑影替换方位，于长刀落下前安全换到了十丈开外。


    妖魔愣了一下，说了两声有趣，攻势不停继续斩击！


    李殒见状皱眉，没再出剑，一直在闪身躲避，像是前面出的剑势已经耗干了丹田之气，再不能做到，只能愚昧的防守以求拖延时间。


    期间，气息好几次波及到他，便扯坏了衣服，给身上添上很多淋漓尽致的伤口。


    这让妖魔不由得笑问，“不是说在外界斩过一个无量大妖，为何还打不过受了压制的我？”


    李殒沉默不回应，只是身上伤口愈发多，气息也更加的萎靡。


    最重的一道，是从肩膀穿下去直到胸口，差点把人横切成两截。


    便在这样的伤势后，李殒跌跌撞撞半跪在地上，以剑身强撑着身体不下落，眸子里露出来“畏惧”神色。


    这让妖魔微微一笑，知道对方已然逃无可逃。


    “能做到这一步，已经很不错了。”


    妖魔迈步走近，话语中带着怜悯，“你是天才，可惜遇到了我，算作命途不济吧。”


    李殒“咳嗽”两声，扬起苍白脸庞，气息虚弱、“我还没输。”


    妖魔摇头，“何必如此，人生一场大梦，有什么值得留恋呢，终归是要死的，往后死与当下死，并无区别的。”


    李殒又咳了两声，这时妖魔已经扬起刀锋，就要割下他的人头，他忽然道，“你说你读过几年书，从话中是可以看出来，我有一问可否解惑？”


    “解惑？”


    闻言妖魔转了转眼珠子，这话还真戳到喜好，它本是一个愚昧无知的野兽，后面不知怎么的来了个穷书生在那荒山野岭结庐而居，每日书声朗朗，声音在山野间回荡，如此维系个半年意外激发了灵智，学会了说人话，于是它就找上门去吃了那书生，披上对方的人皮，使两者合为一体。


    或许是穷书生怨念不散，慢慢浸染于它，反正在穿上人皮时，它真的很喜欢以读书人来标榜自己。


    传道受业解惑，既然你要问，答复也不是不可以。


    “看在你要死的份上，吾答应此请求，有何疑问便说罢。”


    然而这时李殒却不问了，在妖魔有些莫名的眼神里，摇摇晃晃的整个人倒了过去。


    就像、承受不住身体伤势，终于要死。


    “你这人，还没说要问什么——”


    咻！


    倒下的瞬间，一口朽剑无声无息在左手浮现，顺着倒伏方向，刺向妖魔心口。


    变化产生太快，又是在扑下去后最后一瞬才拔出的剑，妖魔来不及反应，便做出最本能举措。


    妖气爆发，疯狂侵袭李殒，大有将人绞成碎块，炸成齑粉的意思。


    并不奏效。


    出乎意料的一件事发生，蔚蓝色波纹凭空显现，牢牢护住少年全身，让他得以继续下去。


    于是，一声清响。


    以响声为原点，过后，如细雨吹拂、一切都变得平缓，妖气、杀意、灵力……种种气息都陷入沉寂，唯有彼此间呼吸声愈发轰隆。


    妖魔看着近在咫尺几乎压在身上的李殒，再感受身体上不断流失的气息，那从未有过的虚弱让它明白，什么狗屁的濒死、什么狗屁的问题，都是假的，李殒的目标就是让它放松心神，好出其不意的扑杀，递出这要命的一剑！


    “我现在倒真相信你杀了无量。”


    妖魔尝试几次，发现都无法推开李殒，干脆认命了，自嘲道，“终日打雁，没想到被雁啄了眼睛。”


    李殒不语，用力将朽剑往更深处灌，直到连剑柄都要没进才停止。


    然后，长长的出了一口气。


    讲真的，示敌以弱再突然扑杀的计划是他临时想出来的，本来没觉得有多大成功机会，也不太想用，可这妖魔给的压迫感太重，一口妖气吹出飞剑都不能靠近，真要硬打下去、便只能以舍身剑强行攻伐。


    那样，杀是可以杀，自身受的伤绝不会少，倘若是在外界、自己又独生一人那好说，除非杀了之后找个地方休养，等过个几月又是一条好汉。


    可现在时间尤为重要，还有被各自分开的人等着去支援，哪里能容许慢慢来，因而才想出这么一招来减弱对方戒备，以此创造机会。


    而为追求真实，那些伤势都是真的，最厉害一刀更差点把他劈死，好在有天梁定身印托底，才让事情按想要发展进行。


    就是无量妖物体魄强大，没那么容易死透。


    多压制一段时间罢。


    转眼，一刻钟过去，妖魔气息更加萎靡，连带着身上人皮都皱巴巴的腐朽起来，再也藏不住本相。


    于是，妖魔样貌极速变化，毛发獠牙突破人皮，露出一条凶恶的青狼。


    “原来是个狗妖。”


    李殒轻声道。


    妖魔张了张嘴，似似乎想要说话证明自己是狼不是狗，可现在哪里还有力量支撑说话，只得在不甘里，迎接最后的死劫。


    朽剑被左手握着，空余的右手便持着斩邪削掉妖魔的脑袋。


    “呼！”


    确认死的不能再死，便又吐出一口气。


    直起腰，拔出朽剑，便有神奇一幕发生。


    偌大的青狼尸体轰然倒塌，如泥塑，坠地瞬间裂成无数块，用手一摸，还未用力就化成了粉尘，随风飘摇去。


    将碎块扫过，想要寻找妖丹与妖魂，却也是粉尘，恍如浑身精华都被吞噬的干干净净。


    仅有三枚迎山印在原地散发温和光芒。


    之前用过不少次朽剑，这样的情况却是首次发生……


    回想细节，大概是时间不够长，更多时候都是为出其它剑做铺垫，这次是实实在在的以朽剑为主。


    再去看剑，模样还是那个朽坏的模样，但上面铁锈能很清晰的看见少了一点，露出针眼大小的银白。


    不仔细看根本难以发现。


    连魂带肉吃了一整头无量大妖才剥离这么点铁锈，想要整口剑复苏，那得吃多少才够，还是说无量对于它只是小菜，须得效仿历代说剑人，吃仙人的大肉才行？


    算了，也不是现在能想的事情，能活着出去再说吧。


    眼下当以厮杀为主。


    收了朽剑，拿起迎山印，感受实力又一步提升，没过多犹豫、找准来时的方向，毅然奔袭而去。


    狂风在耳边呼啸，身后场景不断蜕变，乃至于模糊，俨然已把速度提升到极致。


    如此长途奔袭整整一刻半，终于远远的听见随风传来厮杀声与爆裂声，心下微定，能闹出声响就是好的，至少证明人还活着，便是说现在过去还不算太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