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一章 出师不利？

    事实证明，出来混总是要还。


    心比天高，命比纸薄，从来不是虚言。


    来妖域前，裴静姝听过不少前辈在妖域纵横斩妖而归的传奇故事，觉得能效仿。


    得知徐不归远赴妖域便执意追随，怎么劝都不肯回去。


    然而，世事哪能轻易随人愿。


    妖域作为妖物大本营，岂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除非你也是大剑仙，有纵横妖域而不败的实力。


    裴静姝以前是渡劫，掉下境界是伪渡劫，距离大剑仙差得很远，论实力，比一个凡人与渡劫还大。


    在三洲可来去自由，实在不行还有同门托底，可在这里，穷山恶水的，能靠的只有自己和不忍心放下她一人的徐不归。


    她知道，自己成了拖累才有那一句对不起。


    徐不归叹息，“说甚的对不起，是我没照顾好你。”


    俨然把罪责都揽在一人身上。


    徐不归真觉得是自己的错，若非没把人劝去，要当时再严厉点，或许不会发生这样事情。


    可是没有如果。


    “你好好养伤，一切有我，别的不要在意，也别多想。”


    裴静姝听这从没听过的话，感到一丝温情化作暖流涌入心间，愣了愣，然后低下头，轻轻的“嗯”了一声。


    接下来，相顾而无言，一人吸取妖丹，一人仔细擦拭长剑，直至金乌西沉，明月上西楼，皎洁月光顺枝桠洒落，将昏暗洞穴照亮，两人这才有了话语。


    “今日，是中秋罢。”


    “嗯，八月十五、月儿正圆。”


    徐不归抬眼观月，“十五的月亮，十六才圆。”


    裴静姝目光平静，“月是家乡圆，身处异乡为异客，纵使千轮明月，也不及家乡一盏孤灯，不过……”


    没说完，徐不归就问，“不过什么。”


    裴静姝很想说“不过有你在，心安即是安居处”，话到临头说不出来，便僵硬扯开话题。


    “算算时间，赌斗正好在中秋。”


    “有这回事。”


    徐不归想起来那次剑主谈论，他是主战派，点头，“左右无事，便看一看。”


    “会不会暴露行踪，你受伤……”


    飞升境界厮杀必然十分惊险，到这个地步都是世界绝顶，对于摘取道果已是触手可及，年龄实力斗战经验充足无比，不注意真会要命。


    徐不归则不以为意，“来人就杀，杀到怕为止。”


    倒是你的性格。


    就这样，借一缕月光，看见万万里外的故乡。


    日月不相等，妖域这边是月夜，在大隋是日头正盛，正好看个完整。


    月光，投射日光，及一群登山的少年。


    “这小子也在，哼哼。”


    人群里看到一个熟悉的人，徐不归当即哼哼起来，想他千叮咛万嘱咐别透露行踪，为此还给一份传承封口，这小子倒好，嘴上没个把门，随便来人一问就问出来，没有半点职业道德，真真该打。


    闻言，裴静姝看向那人，与徐不归想法想反，她很感谢对方告知，就道，“他的成长很快，当时看去便有破境征兆，加之青萍分山与本宗亲近，理应有这位置。”


    “阴神了。”


    提及资质，徐不归很难不承认对方的厉害之处，刚见时才通玄，就敢舍身搏命，后在眼皮底下突破虚丹，再到裴静姝找来有金丹征兆，期间没超过半年，速度不可谓不快，还有那次借符出手，宰那个叫村雨的，看了一眼境界，赫然是最上品的剑道金丹。


    现在阴神，想来距离阳神不远，到阳神，跨无量也仅是差一场悟道。


    真正的登堂入室。


    “太快。”徐不归摇头，“境界提升固然是好，但也要心境如一，幼马去拉大车，终是不稳的。”


    “你还说教上？”


    裴静姝轻声道，“教的徒弟不是境界常年停滞，就是愚笨似木头，只会拿着一本剑道死啃，然后跟人争论怒而斗剑，没死在这场，就死在下一场。”


    徐不归不满，又没法反驳。


    他确实不会教徒弟，也懒得去教，通常做法是把人领回去，给本剑经让人自己看，有不解想要问他，他也是常年游走在外，属于几十年都见不到一个人影，就苦了门下弟子，只能各展本领，一步步稳扎稳打上去。


    “你懂什么，这叫不及硅步，无以至千里。”


    裴静姝只是轻笑，然后忽然道，“你我也做个赌吧。”


    “赌什么？”徐不归不解。


    裴静姝默然片刻，轻声道，“就赌李殒是否够出彩。”


    “够，我便留下，你以后也不准赶我走，不够，我便离开妖域，不然你担心。”


    “你很看好他？”


    “你不是也很看好？”


    徐不归笑了，“行，就跟你赌！”


    ……


    ……


    很多人都在赌，很多人都在猜，各自有着心仪人选。


    李殒对此一概不知，知道也不在。


    他全身心注意都在眼前。


    巍峨问剑峰，自是不凡地界，禁空，禁远游，八百里地势蜿蜒连天，越向上，越是陡峭，也越是凶险。


    这是常理。


    还有不是常理。


    进入，是孤身一人在山脚下没错，这是为避免开始就聚合在一起厮杀，故而将所有人分开投放在这八百里。


    可，没有敌人，却有敌妖。


    这是一只二十丈大小的蜘蛛，样貌凶恶，嘴角流牙翠绿，显然是有着剧毒，索性境界没到无量，仅是阳神。


    这也罢了，偏生这蜘蛛是个母的，且还有孕在身，不过是比他先落下来一段时间，就已搭建成庞大蛛网，不仅蜘蛛妖物一个在，在网下面、野草泥土里，更有无数人头大的小蜘蛛破茧而出，粗略一看不下千个。


    细想，上千个黑不溜秋，带着扑鼻腥味儿的怪东西瞪住红眼睛看你，毫不掩饰传达要撕碎吃干的心念，然后发出声响，向你这边靠近过来，就算不怕，也会觉得恶心。


    李殒微微蹙眉，试探性扫过一剑。


    剑光掠过，小蛛妖大片大片的死，碧绿胆液与粉红肉汁交杂，让味道更加难闻。


    然而才杀过的地方，转瞬间又被破壳而出的小蛛妖占据，数量不仅没有减少，反而增多，不知道趁这时间到底下了多少。


    “恶心。”


    李殒漠然拂过剑锋，熊熊真火便燃烧起来，照的身影不断摇晃。


    用剑杀都是脏污了剑，干脆一把火烧个干净。


    “大日真火，起！”


    剑火融合日火，喷薄涌出，将空气都烧到扭曲，不过炼气到筑基的小蛛妖触及，更是当场就死，肉体化作火焰燃烧的材料，继续增长火势。


    半刻后，腥臭味道便荡然一空，转而是烤肉及焦炭的热气味儿。


    “就剩下你了。”


    抖落剑锋上沾染的灰烬，李殒递剑而起，就要落杀。


    谁知这蛛妖不仅没反抗，反而褪去妖身，换了一具极其好看的人皮。


    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哭的那叫一个梨花带雨，“奴家是被逼无奈，才来阻拦公子，现在明悟公子大能，愿意降之，还请公子饶奴家一命。”


    说了一阵，又从身上拿出一块闪烁蒙蒙白光的巴掌小印，“这是奴家要守的印，特此献给公子。”


    诚意还挺足。


    李殒挑了挑眉，做势收剑，像是被劝说动，看得蛛妖更加引人怜爱，“行，把印给……”


    噗——


    一口毒牙喷出，瞬息而至眼前，打破了话语。


    蛛妖咧嘴，依靠这一遭她杀过无数强敌，从无失手，看你这下怎么防。


    剑修的身体，正好可以用来养子。


    然而，毒牙并没有如想象中那样穿破肉体，而是打了个空，那原本的人一被搅动就凭空消散。


    剑气留影？


    回过神，一缕极致的锋锐当即被感知到，还有淡淡的、戏谑话语，“你这小技俩，真当我没看到？”